“法官大人!你千萬別聽他胡咧咧!我們只是友好的去找姜家人溝通、商量,根本沒犯法啊!”
“就是啊,什么時候串門都變成犯罪了?那以后大家都各自待在自己家里好了,誰還敢出門?誰還敢去走親訪友!?這合理嗎這?”
“我承認當時敲門確實大力了一點,但那可是大鐵門,又厚又硬,又不怕被敲壞,我用力敲兩下又怎么了?哪條法律規定不能用力敲門了?”
“我們沒犯法!冤枉,冤枉啊!”
公訴人話音剛落,被告席頓時就吵吵了起來。
十幾個報告人著急忙慌的開始辯解。
這可把律師陳杰給著急壞了。
這案子想做無罪辯護那是不可能的啊,唯一的路子就是積極主動的認罪認罰,爭取減刑。
現在這不是胡鬧么。
難道胡德祿沒有把他的叮囑傳達給其他人?
陳杰顧不上想這么多,連忙沖著被告人瘋狂使眼色,打手勢。
可沒人搭理他。
本來胡德祿還算冷靜,畢竟他是親自見過律師的,也被律師耳提面命的吩咐過一些上了法庭的注意事項。
可一看別人都在瘋狂的為自己辯解開脫,胡德祿也坐不住了。
別人都在努力爭取,自己要是不開口,會不會直接被扣上犯罪的帽子啊?
于是胡德祿也大聲辯解起來。
一看自家男人在努力爭取,旁聽席位上的老娘們兒們一個個的也都坐不住了,紛紛扯著嗓子叫喊起來。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走進了《竇娥冤》劇場…
姜白當場就繃不住了。
今天可算是沒白來,這好戲要是錯過了多可惜。
“咚咚咚!”
法官重重的敲了幾下法槌,沉聲道:“肅靜!肅靜!”
但他的話似乎并沒有起到很好的效果。
被告人和家屬遙相呼應,相互支援,此起彼伏,愈演愈烈…
不得已,法警出動了。
折騰了半天,終于穩定了秩序。
法官深吸一口氣,深深的看了被告席位一眼,開口提醒道:“被告人,請注意遵守法庭秩序,如要發言請依次進行,不要擾亂審判庭!”
胡德祿等人都縮了縮脖子,齊齊噤聲。
“好了,請被告人推舉代表進行陳述。”法官臉色稍緩。
十幾個被告齊刷刷看向胡德祿。
陳杰連忙小聲提醒道:“按照我跟你說的,積極認罪認罰,誠懇賠禮道歉,爭取減刑!千萬別亂說話!”
可這個時候,胡德祿的心已經亂了。
其實陳杰的準備工作已經做得夠好了,提前已經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訴胡德祿,上了法庭后該說什么,該怎么辦,該是什么態度等等。
你要說胡德祿知不知道,他肯定知道。
可知道是一回事,會不會聽話照做,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就好比有位世界游泳冠軍,特意發視頻傳授技巧,即便是不會游泳的人照著做,也可以在溺水后通過這個技巧讓自己浮出水面,從而等來救援。
這套動作有沒有用?
那肯定是有用的。
可真要落水了,驚慌恐懼一股腦涌上心頭,大腦一片空白,你真能冷靜的回憶起這個技巧,并且標準的做出來?
恐怕很難吧。
此刻,胡德祿就是那個溺水的人。
他徹底陷入了慌亂恐懼的深淵,只是本能的想求生!
至于律師的吩咐,早就被他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于是…
“法官大人明察,我們冤枉啊!”
“那天我們只是去姜越軍家里找他理論,頂多就是說話可能有點沖,但這怎么就是犯罪了呢?”
“這人活一輩子,誰能保證自己從來沒有跟人紅過臉吵過架?你能嗎?還是你能?”
“還有說我們攜帶武器,真是笑話!”
“我是做木匠的,隨身攜帶一根棍子很合理吧?還有我弟弟,他是做工地的,隨身攜帶一根鋼筋也沒問題吧?”
“這要是判我們犯罪,那以后大家誰還敢串門?都待自己家里得了!”
胡德祿狀態越來越好,聲音也越來越高。
“還有,對面那個檢察官!你是不是收錢了?我跟你說,做人做事要憑良心的,你這樣昧著良心說話,小心天打雷劈!”
“我們根本沒犯法!你不要睜著眼睛說瞎話!”
胡德祿完全“殺瘋了”。
不僅給自己喊冤叫屈,居然還公然質疑檢察官。
不得不說,這位絕對是好漢。
“胡先生!別亂來啊,你忘了我是怎么跟你說的了嗎?”
陳杰急得滿頭大汗,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胡德祿卻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按照陳杰的吩咐,胡德祿今天應該積極認罪認罰,承認錯誤,誠心悔過,承諾改正。
并且要表達愿意給被害人道歉以及賠償的意愿。
以此來贏得審判員的好感,為自己爭取減刑。
胡德祿當時被說服了,但現在,隨著他發揮越來越好,似乎對這件事有了更清晰的看法。
如果按照律師的說法去做,那就是承認自己犯罪,即便能減刑又能減多少?
三個月?六個月?
即便是減刑后,也至少還有三年多的牢獄生涯在等著他。
胡德祿不甘心。
“…反正,我們并不認為我們的行為是犯罪,我們沒有犯罪!”
“對于檢察官的指控,我們不承認!”
“別以為我們沒有學過法律,就能隨便忽悠我們!”
胡德祿態度堅定,話語鏗鏘。
說完后,蔑視的瞥了眼對面的檢察官,鼻孔朝天,異常的囂張。
硬了!
拳頭硬了!
檢察官臉色鐵青,牙齒都快咬碎了。
他從未見過如此囂張的被告人。
拒不認罪就算了,居然還敢在審判庭上,公然給他這個公訴人潑臟水。
無法無天!
太囂張了!
這要是不給他加幾個月刑期,都對不起我穿的這身衣服!
聽完了胡德祿的陳述,法官眉頭也緊緊皺了起來。
在剛才的陳述中,胡德祿對于公訴人的質疑,雖然只是輕飄飄的兩句話,但這里面可能涉及多條罪名:
刑法第一百六十三條受賄罪、第三百九十七條濫用職權罪、第二百四十三條誣告陷害罪、第三百九十九條徇私枉法罪等。
這可不是小事。
法官沉聲道:“一號被告人,你方才對于公訴人的質疑,是很嚴重的指控,你有證據嗎?”
胡德祿微微一怔,緊接著就硬著頭皮說道:
“法官大人,雖然我沒有證據,但檢察官的行為本身就很可疑啊。”
“如果他沒有拿好處,為什么要這樣針對我們!”
“我覺得我的懷疑是很合理的!”
你說證據?
那是什么,能吃嗎?
這完全就是胡德祿瘋狗亂咬人,或者不小心說禿嚕嘴不小心蹦出來的話,他有個屁的證據。
見胡德祿也拿不出來證據,法官就知道他是在胡咧咧,便沉聲道:“請被告人注意你的發言,沒有根據的話不要亂說。你可以坐下了,其他被告人,你們有沒有補充?”
“有!當然有!”
“我哥說得沒錯,我們只是去串門,跟姜家人商量事情,根本沒犯罪。”
“我們是冤枉的!是姜家那個小子故意挖了個坑陷害我們,他們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人啊。”
“我活了大半輩子了,從來沒聽說過誰串門就要坐牢的,咋?我嗓門兒大犯法了?”
十二個被告人紛紛開始了自己的表演。
你方唱罷我方登場。
你一言我一語的。
至于陳杰…
挎著個批臉,滿臉的生無可戀。
自從接到這個案子之后,他就開始調查了解,仔細閱卷,提前準備了好幾條辯護思路。
按照陳杰的預估,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即便是主犯胡德祿,刑期最多也不會超過四年,甚至有可能減到三年左右。
可現在…
有句話說得好,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一個兩個被告人不聽話也就算了,現在可是十二個被告人齊齊反水。
所有減刑的路子,都被他們給堵死了!
刑啊,這可太刑了。
陳杰表示既然當事人都放棄治療了,他也沒轍,就靜靜地看他們表演,看他們一步一步給自己刑期。
幾分鐘后。
“咚!”
法官終于忍不住了,重重敲響法槌,終止了被告人的陳述。
這種車轱轆話來回說的陳述,實在是沒有繼續聽下去的必要了。
“既然被告人不認可公訴人的控訴,那么接下來進入舉證質證和法庭辯論環節。”法官看向公訴席,“請公訴人舉證。”
檢察官立即舉手道:“公訴人申請當庭播放視頻證據。”
“同意。”
法官點頭。
法警立刻開始行動。
關燈,拉簾。
審判庭內頓時暗了下來。
在審判庭前方一個屏幕上,播放了一段視頻。
正是姜白用無線航拍器拍攝的那段。
視頻高清不抖,而且聲音也異常清晰的傳了出來:
“今天你要是不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答復,這事兒沒完!”
“就憑你一個人,能扛得住么?”
“你要是不簽和解書,今天肯定得有人躺在這兒!”
很快,視頻播放完畢。
開燈,拉簾。
檢察官說道:“剛才大家看到的視頻,是被害人拍攝的畫面,這段視頻證據經過了司法公證,絕對真實可信。”
“在視頻中,大家可以清楚的看到,被告人強行闖入被害人家中,經被害人提醒后拒不退出,并對伴有辱罵、威脅、恐嚇情節,甚至直接進行了人身攻擊。”
“部分被告人還持有武器。”
“這已經不是普通的尋釁滋事和非法侵入住宅,性質太惡劣了!”
“我甚至懷疑,被告人有入室搶劫,甚至是故意殺人的意圖!”
這話一出,全場嘩然。
“我聽你在放屁!你他媽的肯定是收錢了!”胡德寶拍案而起,瞪著眼珠子爆發怒吼。
“咚!”
法官沉著臉敲響法槌,“被告人,請注意你的言行!”
“注意個屁!你沒聽到那個檢察官說什么嗎?”
“他說我們搶劫,還說什么殺人!這要不是收了錢,怎么可能會這么針對我們!”
“我抗議!我不服!我們都是冤枉的!”
胡德祿扯著嗓子大聲叫喊。
其他人也都坐不住了。
現場頓時再次混亂起來。
法警立即出動,強行鎮壓。
又折騰了半天才恢復秩序。
“被告人,最后一次警告,如果你們再擾亂法庭秩序,我會將你們逐出法庭!”
法官臉色鐵青的掃了被告席一眼,隨后看向公訴人,示意他繼續。
后者繼續舉證。
“這是被害人一家三口的筆錄…”
“這是被害人鄰居,以及其他目擊者的筆錄…”
“這是被告人簽署的《認罪認罰具結書》以及口供…”
“這是現場遺留的武器照片,上面采集到了幾名被告人的指紋…”
一份份證據相繼被提交。
這些全都是經過司法公證的,確保了證據的真實可信,否則也不可能被提交到法庭。
檢察官充分展示了什么叫做鐵證如山!
“法官閣下,公訴人證據已經提交完畢。”
法官緩緩點頭,看向被告席:“被告方,針對這些證據,你們有什么想說的?”
公訴人舉證,是為了印證被告人所犯罪行,從而支持自己的訴訟請求,進行定罪。
這個時候,如果被告人想為自己開脫,就需要針對公訴人提交的證據進行反駁。
證據三性:真實性、合法性、關聯性。
只要能從這三個方向中任意一個角度找到突破口,就有可能將證據推翻,使其不被法庭采信。
從而為自己爭取減刑或者無罪。
厲害的律師甚至能從“鐵證”中找到突破口,哪怕是看似毫無破綻的證據,他們也能想方設法提出質疑。
證據這玩意兒,只要有哪怕一絲一毫的小破綻,都可能讓法庭不予采信。
在開庭前,不僅律師要準備,公訴人也要在證據方面下工夫,嚴防死守,盡量讓證據無懈可擊。
現在這個環節,就是被告方反駁的機會。
一般是由辯護律師來發言的。
可是在法官說完話之后,陳杰完全沒有反應。
就好像沒聽到一樣。
其實他找到了一些證據中可以拿來做文章的細節,抓住這點來發揮,或許不能徹底推翻證據,但至少能爭取到一定的轉圜余地。
可現在…
沒用了,有了胡德祿等人的一番騷操作,這一切都沒用了。
陳杰徹底放棄治療,根本不對證據提出任何質疑。
法官微微皺眉,再次開口:“被告方,你們有沒有異議?”
陳杰依舊沉默。
見律師裝死,胡德祿開口了:“有!我們有異議!”
“那些證據根本不能證明什么,那個視頻只拍到后面一部分,前面發生的事情沒有拍到,這種掐頭去尾的視頻怎么可以作為證據?”
“還有什么鄰居的口供,他們跟姜家人都快穿一條褲子了,當然會向著他們說話!”
“至于那什么認罪書,我們不懂,我們都是一群干苦力的,誰知道那玩意兒是干嘛的,警察讓我們簽,還說簽了就可以出去了,我們才簽的。”
“誰知道簽了那玩意兒還要坐牢啊。”
聽到這話,法官臉色微微一變,沉聲問道:“一號被告人,你的意思是,警察存在誘供行為?”
“誘供?”
胡德祿眨了眨眼,緊接著連忙點頭喊道:“哦,對對對,沒錯,就是這樣!警察誘騙我們!”
同時向著身旁的人瘋狂使眼色。
胡德寶等人也紛紛叫嚷起來。
姜白看著辯護律師以手掩面,一副崩潰的模樣,不禁失笑。
見過那么多被告人,這屆是最秀的。
先是指控公訴人受賄誣告陷害。
現在居然又說警察誘供…
再接下去是不是該說法官徇私枉法了?
法官臉色逐漸凝重起來。
雖然這事兒聽起來很荒謬,而且胡德祿等人的表現也很可疑,但作為審判員,尤其是獨任審判制下的審判員,他更加需要嚴謹,認真!
杜絕一切冤假錯案的可能。
法官看向公訴人。
后者也完全沒有想到被告人會來這么一出,這可讓他有些猝不及防。
不過這也不是什么大麻煩。
公訴人連忙舉手道:“法官閣下,公訴人申請休庭半小時,傳喚新的證人到庭。”
“同意。”
法官點頭,敲響法槌。
“咚!”
“鑒于本案出現新的情況,現在休庭半小時。”
休庭后,檢察官急匆匆離開法庭。
他要聯系偵辦此案的警察,讓他來出庭作證。
榆縣總共就這么大,從公安局到法院,哪怕是步行,二十分鐘也足夠了。
胡德祿等人則被法警帶下去,暫時待在羈押室,等候重新開庭。
被告席位,一幫老娘們兒嘰嘰喳喳的討論了起來。
“現在是什么情況?怎么我有點看不明白了?”
“局勢應該挺樂觀的,你看那個公訴人都被懟得說不出話來了,我跟你們說,他肯定是心虛了。”
“哎!有道理!”
“這是非公論自在人心,他們想給我男人潑臟水,休想!”
聽到她們無知的言論,姜白一個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
“喂!你在笑什么!?”周悅扭頭狠狠的瞪著姜白。
姜白強忍著笑:“我想起高興的事情。”
周悅冷哼一聲,剜了他一眼,隨后繼續跟身旁的人說道:“我覺得我們一家很快就要團聚了!”
“噗嗤!”
“你欺人太甚!我忍你很久了!”周悅再次看向姜白,額頭上仿佛能看到青筋在跳動。
“不好意思。”姜白強行憋笑,憋得臉都紅了,“我又想起高興的事情。”
“別理他,他這種小屁孩兒什么都不懂!”
“就是,打完官司之后我們再慢慢去找他理論。”
“你看他還能得意多久!”
姜白不禁搖頭。
希望你們待會兒還能笑得出來。
半小時的時間,一晃而過。
很快,重新開庭了。
一應人員相繼走進審判庭。
“咚!”
法官敲響法槌,沉聲道:“現在重新開庭,繼續舉證質證和法庭辯論!”
話音剛落,檢察官立刻道:“公訴人申請證人出庭。”
“允許。”
很快,證人到庭。
是公安局的陳濤。
“公訴人,你可以向證人提問。”法官說道。
檢察官點點頭,向著證人開始提問。
“證人,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
“我叫陳濤,是縣公安局刑警隊隊長。”
“你認識被告人嗎?”
陳濤往被告席看了一眼,點頭道:“認識。”
“怎么認識的?”
“本月X日,我局接到報警電話,我帶隊出警,將雙方帶回局里詢問,涉案人員就是此刻法庭上的被告人。”
“是誰負責審訊被告人的?”
“是我。”
“好,被告人說你在審訊過程中,存在誘供行為,騙他們說簽了認罪認罰具結書就可以回家,對此,你怎么解釋?”
“沒有這回事,我拿出認罪認罰具結書給他們看的時候,明確解釋了其含義和作用,并不存在被告人說的誘供行為。”
“你有證據嗎?”
“有,我帶來了審訊室監控視頻。”
這番對話聽得現場不少人云里霧里。
感覺公訴人好幾個問題都是多此一舉。
但其實,這才是法庭上向證人提問的正確方式。
一般來說,提問證人的時候要用特殊疑問句,很少會采用一般疑問句。
類似“你有沒有看到被告殺人”這種問題,是不合適的,可能會有誘導證人的嫌疑,正確的提問句式應該是類似于“你在現場看到了什么”或者“你看到被告的時候他在干什么”這樣子。
而且在提問證人的時候,也要讓合議庭成員準確的得知證人的身份。
這個時候就會有類似“你叫什么名字”、“你是干什么的”、“你跟XX是什么關系”這樣的問題。
哪怕證人是合議庭成員熟悉的人,也是如此。
如果提問不合適,便可能會被辯護人提出反對,從而打斷節奏。
一個成熟的檢察官,是不應該犯這種低級錯誤的。
聽到陳濤說有監控視頻證據之后,檢察官眼睛一亮:“法官閣下,公訴人申請播放新的證據。”
這個時候,有經驗的律師會提出抗議,以公訴人的行為具有“證據突襲”嫌疑為由,阻止其遞交新的證據。
但陳杰并沒有。
他只是抬了抬眼皮,壓根兒沒有提出任何意見。
于是新的證據被當庭播放,正是審訊室的畫面。
從視頻當中可以清楚的看到,陳濤在拿出認罪認罰具結書讓被告簽字的時候,明確向其說明了這份文件的含義。
這跟胡德祿所說的完全相反。
光速打臉。
“由證據和證人證言可以得知,被告人此前所言,完全是虛構的!”
“警務人員在審訊過程中,一切操作都合法合規,沒有任何誘供的行為。”
“被告人為了逃脫法律的制裁,當庭翻供,拒不認罪,更是先后對公訴人和警務人員進行無端污蔑誹謗!”
“此等行為,簡直惡劣至極!”
檢察官話語鏗鏘,擲地有聲。
可算是狠狠出了一口惡氣。
“這…這這這!”
胡德祿等人頓時慌張起來,聲音都開始顫抖了。
“我,我剛才是記錯了,警察沒有誘供…”胡德祿支支吾吾的說道。
“記錯了?”
檢察官冷哼一聲,說道:“這里是審判庭!是神圣的審判庭!”
“你們在這里都滿足跑火車,嘴里沒有一句真話,可想而知,你們根本沒有半點認罪悔罪的態度!”
說到此處。
檢察官稍作停頓,深吸一口氣,看向法官,沉聲開口:“法官閣下,公訴人申請在被告人的訴訟請求中,添加一項罪名——誣告陷害罪!”
“而且被告人認罪悔罪態度極為惡劣,當庭翻供,拒不認罪。”
“公訴人向審判員提議,對被告從重判處!”
話音落下。
被告人頓時全都傻眼了,嚇得臉色慘白。
“怎么回事?為什么我們突然多了一條罪名?”
“我只是記錯了,真的是記錯了,不是故意陷害的!”
“冤枉!冤枉啊!”
被告人陣腳大亂,但依舊嘴硬。
“我們就是,就是不小心說錯了話,難道這也算犯罪???”
“你沒有說過別人閑話?你有沒有背后議論過別人?”
“我們國家支持言論自由,你總不能連話都不讓我們說吧?”
胡德祿梗著脖子努力為自己辯解。
他真的不理解。
什么時候搬弄是非都變成犯罪了?
真要這樣的話,那些喜歡說三道四,背后議論他人的人,恐怕得把監獄都擠爆了!
這就離譜!
檢察官面無表情的說道:“刑法第二百四十三條規定,誣告陷害罪,是指捏造事實,作虛假告發,意圖陷害他人,使他人受刑事追究的行為。”
“方才,你們說我收受好處,說警察誘供,這完全是捏造事實,是虛假告發,意圖讓我們受到刑事追究!”
“符合誣告陷害罪的構成要件,成立誣告陷害罪。”
檢察官深吸一口氣,接著說道:“這種行為,不僅侵犯了公民的合法權益,也侵犯了司法機關的正常活動。”
“情節嚴重,應當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誣告陷害罪,必須是以使他人受刑事追究為目的。
如果不以使他人受刑事追究為目的而捏造事實誣告的,如:為了敗壞他人名譽、阻止他人得到某種獎勵或者提升,那么是不構成本罪的。
如果胡德祿等人私下議論,怎么都好。
你可以說他們道德敗壞,喜歡背后說人閑話,不是什么好東西,但這并不犯法。
可這里是法庭,在法庭上這樣說,那就是在向法官進行告發。
這性質可就不一樣了。
誣告陷害罪,妥妥的。
“三,三年以下…”
胡德祿徹底懵逼,開始懷疑人生了。
怎么這辯解著辯解著,罪名越來越多,刑罰越來越重了呢?
“陳律師,陳律師,現在怎么辦啊?”
聽到胡德祿在喊自己,陳杰抬了抬眼皮。
現在想起來你還有個律師啊?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這是準備獨立辯護呢。
但事情都已經發展到這個局面了,別說陳杰只是個普通的刑辯律師,就算他是戰狼,也無力回天啊。
陳杰嘆了口氣,抬頭道:“我方當事人對公訴人的指控無異議。”
胡德祿臉色頓變,瞪大了眼睛看著陳杰。
張了張嘴,卻最終也沒說出什么來。
見狀,法官當即宣布休庭半小時。
待重新開庭后,就會公布判決。
雖然姜白沒有系統的學過法律,但他此刻也不難猜出,這次的被告人有一個算一個,恐怕都要加刑了。
沒錯。
非但沒減刑,反而還要集體加刑!
尋釁滋事罪和非法侵入公民住宅罪是想象競合,擇一重罪判處,可誣告陷害罪是另一個行為觸犯的,會跟前者數罪并罰,刑期疊加。
作為最大的功臣,胡德祿的刑期,大概率會超過六年!
其他人也會在原本訴訟請求的刑期基礎上,各自上漲幾個月到幾年不等。
這可太秀了,簡直是造化鐘神秀之蒂花之秀。
很快。
重新開庭。
法官走進審判庭,開始宣讀判決:“西山省晉陽市市榆縣初級人民法院刑事審判庭,針對胡德祿,胡德寶,李素芬等一十二人非法侵入住宅,尋釁滋事,誣告陷害一案,已審理完畢。”
“本案事實清楚,證據充分,無任何疑點。”
“現作出如下判決:”
“被告人胡德祿非法侵入住宅罪成立,尋釁滋事罪成立,誣告陷害罪成立,且認罪悔罪態度惡劣,判處有期徒刑六年零六個月。”
“被告人胡德寶非法侵入住宅罪成立,尋釁滋事罪成立,誣告陷害罪成立…依法判處有期徒刑五年零六個月。”
“被告人李素芬…依法判處有期徒刑四年。”
“被告人…依法判處有期徒刑兩年,緩期三年執行。”
法官莊嚴洪亮的聲音,在審判庭內響徹。
宣告了十二個被告人的最終判決。
刑罰最重的自然是胡德祿,有期徒刑六年零六個月。
最輕的一個是判一緩二,而在最初的訴訟請求里,他的刑期只有六個月的…
“以上判決,自審判之日起正式生效,立即執行!”
“如被告人對本判決不服,可在十五日內,向上一級人民法院提起上訴。”
“咚!”
法槌落下。
如同一柄重錘,狠狠的砸在所有被告人的心頭。
一時之間。
慌亂,絕望,震驚,恐懼…
種種負面情緒宛如潮水一般,狠狠的沖擊著他們的心。
被告席位上。
胡俊也身軀一顫,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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