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姜白要離開,陳江河頓時臉色一變,連忙拉住老伴兒,讓她別再說話。
張偉內心一陣絕望。
什么叫豬隊友?
這就叫豬隊友!
在姜白來之前,張偉是千叮嚀萬囑咐,就怕李桂花控制不住情緒。
結果這大媽可倒好,答應得好好的,一看到姜白,得,什么都顧不上了。
本來要是態度好一點,再把姜白的損失都賠償了,說幾句好話,誠懇的道個歉,調解的機會還是不小的,現在這么一鬧,成功率真的堪憂了。
但張偉畢竟是陳鑫的代理律師,雖然內心不忿,但他還是得全心全意的為陳鑫爭取利益。
便站起身攔住姜白,彬彬有禮的說道:“姜白先生,非常抱歉,這兩位是陳鑫的父親母親,他們也是太緊張兒子了,這才沒有控制住情緒。我替他們向您表達歉意,還請您不要見怪。”
姜白上下打量著張偉。
“我叫張偉,是陳鑫先生的代理律師。”
張偉笑呵呵的向著姜白伸出右手。
伸手不打笑臉人。
姜白跟張偉握了下手,瞥了眼李桂花,冷哼一聲:“張律師,你覺得,他們這是要和解的態度?我看他們,都恨不得把我吃掉。”
聽到這話,李桂花的眼眸中頓時又有怒火燃起。
好在被陳江河拉住了。
否則還不知道能蹦出什么話來。
張偉說道:“姜先生,我們真的很有誠意,你不妨坐下來,我們心平氣和的聊一聊。”
“我可以心平氣和,就怕有些人控制不住自己。”姜白意有所指的說道。
原本,在來之前,姜白還有點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陳鑫的父母。
畢竟不管怎么說,陳鑫都是因為他的緣故才被抓的,而且很有可能面臨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但現在,姜白內心那僅存的一點愧疚都消散一空了。
就這樣的態度,哪怕他原本準備和解,現在也改變主意了。
張偉看到姜白的臉色,就預感到不妙,只能硬著頭皮說道:“姜先生,你放心,我保證剛才的事情絕對不會再發生。”
說完,他向著陳江河使了個眼色。
陳江河連忙站起來,陪著笑臉說道:“小伙子,啊不,姜先生,我代老伴兒給你道歉,我們真的很有誠意,還請你給我們一個機會。”
“好。”
姜白坐了回去,“你們想說什么,說吧。”
陳江河看向張偉。
張偉說道:“姜先生,我代表我的委托人陳鑫先生,希望與您達成和解。”
“我的當事人愿意向您進行賠償,您在直播間消費一百萬元,這筆錢,會一分不少的賠給您,并且對您致以最誠摯的道歉。”
“除此之外,我的當事人表示,愿意額外給您一筆錢作為補償,這個數字,由您來提,我的當事人會盡量滿足您的要求。”
“陳鑫先生學歷低,也沒有掌握什么別的技能,在當今這個社會,想要生存真的太難了,他還有年邁的父母要養,壓力很大,所以才會一時糊涂做出錯誤的事情。”
“現在,陳鑫已經充分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我相信他以后絕對不敢再犯。”
“還請您,能夠高抬貴手。”
張偉剛說完,陳江河緊接著說道:“姜先生,我兒子真的知道錯了,求伱放過他這一次吧。”
姜白笑著搖了搖頭,嘲諷的笑了。
“所以,學歷低,沒本事,壓力大,就是他違法犯罪的理由?”
“這是什么道理?”
“就他難,誰不難?比他生活困難的人,比他條件艱苦的人多的是,怎么別人都能老實本分的努力賺錢,就他要搞這些歪門邪道?”
“好人就活該被人用槍指著?壞人就能肆無忌憚的踐踏法律,侵犯他人的利益?”
“陳鑫不是第一次干這事兒了吧?”
“在他直播間買到假貨,受到損失的人也不是我一個吧?”
“如果不是我來報案,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會被他騙!”
“是,他現在被拘留了,將要面臨法律的嚴懲,他當然害怕,當然后悔,但,如果每個人犯了罪,都能被諒解,那還要法律干什么?”
“難道毒販有苦衷就能得到諒解?難道殺人犯痛哭流涕就能被赦免?”
“我雖然不是法律專業,但也知道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壞的,什么是對的,什么是錯的。”
“陳鑫違反的是法律,很抱歉,我沒資格代表法律諒解他。”
說到這里,姜白停頓了一下,目光在對面三人的臉上掃過,淡淡的說道:“換句話說,我,不接受調解。”
“我相信法律會給我一個公正的答復。”
話音落,調解室內鴉雀無聲。
“你,你怎么這么歹毒!”
“我兒子怎么得罪你了,你要這樣害他!”
“你年紀輕輕的,你還是個人嗎你!”
李桂花指著姜白大聲吼道。
那兇神惡煞的樣子,恨不得把姜白吃掉。
陳江河咬著牙喘著粗氣,這次沒有攔著老伴兒。
反而自己也握拳猛地一錘桌面,瞪著姜白怒道:“姓姜的!你明知道我兒子直播間賣的東西有問題,還故意買那么多東西!”
“你就是想故意害我兒子,你就是想讓我們賠你錢。”
“我告訴你,你這是敲詐,是勒索,是栽贓陷害!”
“你要是不簽諒解書,我,我就去告你!”
好嘛,這是徹底撕開面具了。
姜白攤了攤手,滿臉的無所謂:“抱歉,我不知道你這話從何說起,咱們國家好像也沒有哪條法律規定,不能在直播間買一百萬的東西吧?”
“我第一次在陳鑫直播間買到的東西確實有問題,但我沒多想啊,只以為是自己運氣不好,誰知道他賣的東西全是有問題的啊?”
“這是正常人能干出來的事兒?”
“兩位,你們一個對我進行惡意辱罵,一個對我進行污蔑誹謗,這里是警局…”
“你們簡直無法無天!”
姜白臉色一沉。
好家伙,明明是陳鑫違反法律在先,現在反倒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搞得好像是自己這個受害者做錯了。
原本還以為陳鑫的父親比較明事理,現在看來,他也不過是在假裝而已,現在眼看調解不成,本性便暴露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
反推一下,很多時候也是成立的。
下梁為什么會歪?
多半因為上梁不正。
父母是孩子第一任老師,也是陪伴孩子時間最長的老師,他們的言行舉止,都會潛移默化的影響孩子,他們的三觀也會很大程度上決定孩子的三觀。
陳鑫能干出這些事兒來,很難說跟他的父母沒關系。
旁邊。
張偉一臉“累了,毀滅吧”的表情。
原本是李桂花一個人瘋,現在可倒好,陳江河也跟著鬧。
明明是他們兒子做了錯事,犯了法,怎么搞的好像他們受了多大委屈一樣!
真不知道他們這是在救兒子,還是在把兒子往火坑里推。
姜白站起身:“我重申一遍,我不同意調解,一切,交由法律來決斷。”
說完,他便要離開。
“站住!”
陳江河猛地站起來,一把抓住姜白的胳膊:“你不能走!你今天要是不簽這個諒解書,你走不了!”
“對,你不能走!”
李桂花也站起來,虎視眈眈的盯著姜白。
“你們要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嗎?還是要威脅我?”姜白都懵了。
這是何等奇葩的一家人。
都是法盲嗎?
“陳先生,李女士,你們這是干什么,別亂來!”張偉連忙拉開兩人,看向姜白便要道歉。
姜白抬抬手:“得,您也不用跟我說那么多。我還是那句話,諒解不可能,一切有法律。”
說完,姜白直接走人。
他跟這家人沒什么好說的。
陳江河跟李桂花臉色變了變,這次不敢動手了。
“張律師!張律師!你說句話啊,現在那姓姜的走了,我兒子怎么辦?來之前你信誓旦旦的說有把握,結果呢,談崩了!你,你得負責任!”李桂花調轉槍頭沖向了張偉。
陳江河也氣沖沖的看了過來。
張偉深吸一口氣,盡量壓制內心的怒火,道:“兩位,我本來是有把握,但你們給我機會發揮了嗎?”
“別人一進來,你們就那種態度,你讓我怎么談?”
“你們要搞清楚,是你們要求著對方諒解,不是對方求著你們諒解,可你們…唉…”
千言萬語,匯成一聲長嘆。
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更怕還會甩鍋的豬隊友。
別人剛進來,你們就一副要吃人的樣子,哪怕對面原本有和解的打算,也得臨時改變主意,哦,現在談崩了,居然賴我?
張偉真的太無奈了。
“張律師,你這話什么意思?你是在怪我們嗎?收錢的時候你怎么不說難呢,現在你把事兒辦砸了,開始推卸責任了!我告訴你,別以為我們兩口子年紀大了好糊弄,你必須幫我們把事兒辦好,要不然我們就去投訴你!”
張偉:“…”
“陳鑫應該很快會被提起公訴,我先回去準備準備材料。”
說完,張偉也離開了。
調解室內只留下陳江河夫婦兩個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