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五層地獄之旅
“呵，識破了啊。”魔鬼梅菲斯特若有所思地看著吳能。
“怎么做到的？”奧菲莉亞突然問道。
“很簡單。”吳能聳了聳肩。“正如梅菲斯特說的，地獄是所有負面情緒的聚集之處，如果人身上的負面情緒太強，就會在這里失去人類的形態，并逐漸向著魔鬼轉化。”
“所以這只魔鬼從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開始，就用言語給我下套，潛移默化地影響我的情緒，讓我意識到自己的‘貪婪’，之后再用我外形的變化來進一步影響我的心智。”
“如此一來，我越是懷疑自己、抨擊自己、譴責自己，我身上的負面情緒就愈發強化，這樣我就更難逃離它的陷阱。”
“不過，在經過了短暫的自我懷疑之后，我就意識到，這家伙是另有目的。”
“我雖然貪婪，但我的貪婪并非全然為了自己的利益。該我獲得的，我會去爭取；不該我獲得的，我也不會強求。魔鬼想用這一點來擊倒我，實在是把我想得太簡單了。”
“只要我的心態轉變一下，把自己的所有行為都合理化，這家伙自然就沒法影響我了。”
說到這里，吳能重重地哼了一聲。
“不過，有一點我很納悶。如果說我們這里有誰特別容易受到你的影響，那么那個人必定不是我，而是瑪麗——你為什么非要從我開始下手？”
他直言不諱地提出這一點，反而讓身邊的隊友們和奧菲莉亞都吃了一驚，倒是瑪麗，雖然她戴著面具沒能展示出表情，但看起來一如往常，絲毫沒有詫異或者困惑，像是默認了吳能的話。
“呵，你有點小聰明，可惜還不足夠了解人性。”魔鬼冷笑道。“她身上的詛咒，既是困住她的枷鎖，也是解開她束縛的鑰匙。”
“如今她詛咒纏身，負面情緒積累成實體，看起來正是引誘她墮落的好機會。但越是如此，她身上求生的意志就越堅決，也就越容易在外力的作用下形成所謂的‘反抗意志’，最終掙脫詛咒，重獲自由。”
“到那時，我非但不能收獲一個靈魂，連前期的付出都要一起損失掉，豈不是弄巧成拙？”
“所以說，這才是你的真實目的吧。”吳能接著說道。“表面上是想要魂銀，實際上是想收獲我們的靈魂，沒錯吧？”
“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魔鬼有些煩躁地回答道。“好了，既然人已經到齊了，我們就快點走吧。”
他說完了話，就直接走到前方，為瑪麗和吳能等人領起了路。
跟隨著他的腳步，吳能等人開始了在地獄中的漫游。
眼前的地獄，雖然也是邪惡生物的聚集地，但和吳能之前經歷過的有底深淵卻有著截然不同的風景。
有底深淵最讓人印象深刻的，莫過于炎熱的氣候和活躍的火焰元素了。在有底深淵里，所有火焰屬性的技能都會得到幅度巨大的強化，比如周娜娜的“熔爐精靈”和“混沌隕石”，威力差不多能翻個三倍。
而地獄之中，充斥著刺骨的寒冷氣息，火焰技能在這里的威力會大大降低，冰雪技能的威力卻會得以提升。
這里四處都是積年不化的冰川，視線之內的地方幾乎全是一片雪白。腳下踩著的是凍土，身邊飄舞的是雪花，吳能等人仿佛走進了一片冰雪世界。
在這片仿佛連空間都凍結起來的世界之中，連時間的流速也顯得變慢了許多。在他們身邊，各種大大小小的魔鬼和顏色各異的靈魂在地獄之中穿行不息，但他們之間很少發生交談，魔鬼和靈魂都各自走著各自的路，關系似乎比有底深淵里的惡魔之間還冷淡。
——這和他想象的地獄大不相同。
“藍色的是貪婪靈魂，也是你未來的歸宿；粉紅色的是嫉妒靈魂，別接近它們，小心誤傷；紅色的是暴食靈魂，不過地獄里可沒什么給它們吃的東西；深綠色的是懶惰靈魂，你們不用去管，讓它們自己待著就行了；”
魔鬼梅菲斯特一邊走在前面，一邊為大家做著介紹。
“紫色的是靈魂，此處的不是狹隘的望，而代表了所有違背道德的強烈玉望；最麻煩的是那邊那個淺綠色的——暴怒靈魂，它們的攻擊性很強，可別隨便招惹它們，聽清了么？”
“那個黃色的是什么？”吳能皺著眉問道，指了指一個通體黃色的虛影。
“最強大的靈魂，傲慢靈魂。”回答他的卻不是梅菲斯特，而是奧菲莉亞。“愿女神救贖它們。”
“你的女神救不了它，它正是因為不敬神明才會墮落至此的。”梅菲斯特譏諷道。它似乎對奧菲莉亞的態度格外的差，大概是因為奧菲莉亞是個堅定的女神信徒。
一行人沿著雪原走了一個多小時，終于走到了河邊。
眼前是一條深不見底的長河，從天上一直蔓延到地平線的盡頭，大大小小的碎冰在河中流動著，看起來既寒冷又危險。
河邊是一個小型的渡口，一只魔鬼正抱著船槳站立在小船上，它嘴里還叼著一根類似于煙的東西——只不過這東西散發出來的不是煙霧，而是質地類似于靈魂的灰色虛影。
“呦，梅菲斯特，帶著客人來了啊。”魔鬼頭頂的觸角向前彎曲，仿佛是在探查著什么。“要去哪里？”
“是啊，菲利斯，去凈土。”梅菲斯特沒好氣地回答道。
菲利斯嘴里的煙卷狀物體抖了一抖，一圈灰蒙蒙的虛影向外飄散，然后又被它猛地吸了回去。
“一、二、三、四…剛好七個，原來如此。”它若有所思地看著瑪麗和吳能等人。“不過，這群人真的能到達凈土么？呵呵呵。”
“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梅菲斯特回答道。“好了，你們，快點上船，但是千萬別沾到水——否則連我也救不出你們。”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登上了船——這次吳能沒再讓奧菲莉亞打頭，而是讓胡正信先站了上去，然后由個子最高的老胡拉著其他人上船。
七個人全部登上了船，菲利斯一邊吸著嘴里的“煙”，一邊劃著槳——但不知是因為什么原因，小船移動的速度比菲利斯劃槳的速度快上了許多，只見這艘船如同高速上開滿速的汽車一樣，沿著河流快速地移動了起來，兩岸的建筑物和來往的魔鬼與靈魂都在船只的高速移動之下顯得模糊了起來。
船只從地獄的第一層——無盡痛苦之城出發，這是一座巨大宏偉的城池，相比“惡魔討伐”世界里天界的第一層——宏偉要塞，也不遑多讓。這里是魔鬼和靈魂們的居住之處，眾多魔鬼和靈魂沉默地在此間行走，寒風卷起地面上的冰礫，再將它們重重砸在地上。
從城池的閘門處，他們進入了第二層——永世凄苦之坑。和第一層的面貌迥然不同，這里是一大片凹陷下去的坑地，冰雪如同刀片一般從天而降，將來往的弱小靈魂切碎，靈魂的碎片在大坑的坑底積累，而在這樣的日積月累之下，新的魔鬼逐漸形成。
在大坑的邊緣走入第三層——萬劫不復之原，這是一大片空曠的原野，無論遠近都是一片霧蒙蒙的。梅菲斯特特意提醒了吳能等人，不能過多地關注附近的風景，否則很容易被這里的法則之力吸引跳入冥河之中——而一旦活人接觸了冥河之水，就再也無法離開地獄了。
在原野的盡頭，他們躍入了第四層——斷絕希望之獄，這里又是另一派迥然不同的風景。冰晶結成了牢獄的形狀，將強大的靈魂關押在其中，在積年累月的消磨之下，它們將在這里逐漸失去自我，變為負面情緒的純粹結晶，并進一步從中生出強大的魔鬼。
一路經過了地獄的前四層，菲利斯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嚴肅。它那根“煙卷”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但它的嘴還在下意識地吸著什么。
在斷絕希望之獄的冥河兩側，有些過于強大的、還未被完全消磨殆盡的靈魂看到有船前來，還在試圖叫嚷著什么，仿佛在向船上的人呼救。
“愿神拯救你們，可悲的靈魂。”奧菲莉亞小聲嘀咕著。
但即使是她也十分明白，在這里沉溺的可悲靈魂們恐怕已經沒有生路。
那些囚禁它們的牢籠，實際上并不具備什么拘押的作用——它們的縫隙太寬了，靈魂體原本很容易就能從中掙脫。
然而能走到這里的靈魂，在已經經歷過了無盡痛苦之城的冰冷、永世凄苦之坑的痛楚、萬劫不復之原的誘惑之后，已經越來越無法擺脫自己身上的罪責——它們是被自己靈魂深處的種種罪惡所囚禁，背德的苦痛和那其中隱含的樂趣讓它們無法自拔，它們越是想要掙脫，卻反而越陷越深。
不知道走過了多少大大小小的監牢，一行人終于看到了斷絕希望之獄的出口。在他們前方，一道閘門將破碎的冰塊和靈魂的碎片一起擋下，只有經過過濾的水潺潺流過。
“坐穩了！”菲利斯大喝一聲，手中的船槳向著河流中心插了下去，小船猛地從水中立了起來，然后沿著拋物線飛過了閘門。
在人們的尖叫聲和大狗吳能的吠叫聲中，小船落入了一片寬廣無邊的大瀑布之中，然后順著瀑布的水流一同快速墜下。
吳能感覺自己的心神隨著瀑布一起重重跌落，他仿佛在乘坐著一輛突破音障的過山車快速下落，耳邊響起“砰砰”的爆音，眼前則是含混的色彩。這一刻，他不由自主地拉緊了身邊人的手臂。
等到他的視覺和聽力恢復正常的時候，他們終于來到了一片嶄新的土地之上。
這里和地獄的前四層截然不同，空氣不再冰冷，周圍也沒有了令人壓抑的種種景象，陸地上是深黑色的泥土，泥土中栽植著各種奇花異草。
“我們到了。”梅菲斯特一步跨上了岸。“這里就是地獄的最底層，名為極樂凈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