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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5給個體面死法

  這是沈棠無法理解的一點。

  明明撿回一條命,又有修煉天賦了,好好過自己的小日子不就行了,非得摻和進來?沈棠看得清楚,苗淑對自己有著滔天的恨意,估摸著跟隨秋丞也存了報仇心思。

  她輕描淡寫幾句話,成功點燃苗淑怒火,她直起上身,厲聲呵問道:“沈幼梨,你殺人奪財,行不義之舉,如今還如此污蔑死者身后名,當真不怕惹來天譴嗎?”

  沈棠的腦門冒出好幾個問號。

  荀貞拇指抵著劍格,劍身出鞘幾分。

  沈棠卻一手抵著下巴,另一手沖荀貞擺了擺,示意他要淡定。苗淑這番“慷慨陳詞”并未激怒她,甚至沒激起一點波瀾,反而好奇居多:“我殺人奪財?我行不義之舉?這位苗家娘子是不是在說一種很新奇的笑話?你是如何推導出這個荒誕結論?”

  不知道她名聲一度好到讓外人誤以為是好欺負的爛好人?反倒是苗家干的那些事,沈棠真不知自己那幾句話,如何算得上污蔑死者身后名。橫豎無事,弄個清楚。

  “沈幼梨,你好得很!”見沈棠仍理直氣壯,苗淑恨得手指顫抖不止,縷縷可怖血絲爬滿眼球,“你可有殺苗家男丁?”

  沈棠隨意答道:“殺了啊。”

  苗淑又問:“你可有奪苗家田產?”

  沈棠道:“奪了啊。”

  苗淑再問:“你可有抄苗家家財?”

  沈棠道:“抄了啊。”

  一樁一件她都認,但沈棠眼角含笑。

  她很是無辜地反問:“你家男丁作惡多端,罪行罄竹難書,為何不殺?你家田產多為不正手段強取豪奪,為何不奪?你家干了這些事情,為何不抄家?苗家娘子,從苗家被抄到現在,滿打滿算也就兩年功夫,你能從毫無基礎到如今開辟丹府、凝聚文心、喜提文士之道,不止天賦好,想來你在閨閣時期便打了硬實基礎,不是尋常閨閣女兒,你真不知你家的情況?你是怎么有臉問出這三個問題,你臉皮臊不臊啊?”

  沈棠一番話險些將苗淑氣出個好歹。她盛怒之下,下意識忽略沈棠為何見到女性文心文士毫無驚訝,甚至顯得理所當然。

  “你——”

  “我什么我?”

  抬手一個禁言奪聲。

  光明正大享受當一只權限狗的快樂。

  “大人說話,你用耳朵聽著就好。”

  這話一出,逗笑公西來。

  沈棠張口調笑打趣:“公西仇,你瞧咱妹子笑得就是好看,不似眼前這個苦大仇深。苦大仇深也就罷了,偏偏還恨錯人。”

  公西仇:“說了,那是我的義妹。”

  沈棠也固執:“你的就是我的!”

  關系這么鐵,為何不能共享義妹?

  苗淑氣得三尸神暴跳。

  奈何沈棠的禁言奪聲連祈善幾個都不敢說解開就解開,苗淑自然更加不能。

  “老實點!”

  荀定用長槍壓著她肩膀,她連起身跟沈棠拼命都無法,只能老老實實聽惡魔低喃。

  沈棠看著苗淑的眼睛:“我其實用屁股想想也知道你想說什么。無非是你父親多好、兄弟多好、母親多好、姊妹多好。你父親好啊?那他為了十幾畝的良田,設局鬧得人家破人亡怎么算?明知災年收成不好,設局放印錢,幾乎白嫖人家祖傳田產怎么回事?逼得多少戶人家絕望上吊怎么回事?更慘的,一家九口上吊拉斷了橫梁!”

  “九口人!”

  沈棠比劃了一個九的手勢。

  “最小的還在襁褓。”

  “你那個好阿父的杰作!”

  沈棠嘖嘖幾聲,表情是不加掩飾的嫌惡:“還有你那好兄弟。你是不是想說你哥哥風流有才?你弟弟仗義疏財?那佃戶苦租金太高、種苗太貴,他們讓人告訴佃戶送女兒到外宅睡一夜給折扣算怎么回事?多少閨女被糟蹋?一十九人!最小的十歲!”

  她隱忍著火氣,怒極反笑,比劃一個十:“最小的十歲!那是月信都沒來的年紀!”

  “當街縱馬踩死的人…”

  “駕車沖撞碾死的人…”

  沈棠不情不愿將垃圾記憶翻出來。

  “還有,我記得你有個堂叔負責經營十烏那邊的生意吧?他年輕時候從十烏買回來一個貌美奴隸。奴隸給他生了個女兒,這個女兒生來肌膚勝雪,還未及笄便美得不可方物。于是你堂叔三天一小罵、五天一大打,甚至威脅那個奴隸要將女兒丟給下人輪番玷污,非要奴隸承認女兒是她紅杏出墻所生。最后奴隸熬不住承認這個罪名,被你堂叔亂棍打死,隔天就睡了那女兒當妾…哇,這故事真的嗎?這是能說的嗎?”

  沈棠一度以為自己在看話本。

  不,這是話本都寫不出來的野!

  陰陽怪氣過后,沈棠沉著臉,正聲道:“對,他們是庶民,是賤民,是流,是氓,無權無勢、無錢無財,但他們哪個不比你家那幾個男丁更有資格活著?但他們最后卻都死在橫梁上、死在馬蹄下!苗家娘子,因為他們是愛護你的父兄,就該免于一死嗎?他們活著,便是對死者最大的褻瀆!我特赦你苗家女眷,已是菩薩心腸!”

  苗淑似要目眥盡裂,眼神是恨不得啖肉喋血的恨意,同樣也寫滿不信,她根本不信沈棠說的每一個字。她知道自家父兄不算純粹好人,但他們也做不出如此惡事!

  這里頭有多少是沈棠栽贓嫁禍?

  沈棠一眼瞧出她心思。

  冷嘲:“你要是投胎到你家佃戶肚子里頭,估摸著被糟踐的也有你。你不信,我還能按著你頭信?愛信不信!其他且不說,你家隱瞞數千佃戶,躲避收稅,這點你總知道吧?你既然出仕秋文彥那只老菜鳥,應當知道田稅對一個郡縣運轉的重要性。”

  苗淑表情微變。

  沈棠哼道:“哦,果然知道。”

  知道,不在意,理所當然。

  骨子里的傲慢都能溢出來了。

  說著,沈棠又陰陽怪氣起來。

  “秋文彥那只老菜鳥,不止實力差勁,這瞧人的眼光都不好。一個會縱容自家藏匿佃戶的謀士,他也敢用啊?不怕辛苦打下的三瓜倆棗、鍋碗瓢盆被偷摸兒搬走?”

  荀定幾個已經聽得目瞪口呆。

  他們沒想到沈棠罵人樣式這么多。

  若是換個人,還不羞慚鉆地縫?

  最后,沈棠語重心長做了總結:“苗家娘子,站在你的立場,你恨我、想殺我,這都是正常的!大膽恨、大膽想!做白日夢不磕磣!興許夢里就能實現了呢?咱也不是蠻橫霸道的人,更不會管天管地還管你拉屎放屁。不過,出來混,都是要還的。”

  沈棠語調陡然一狠。

  “你想殺我,我自然留你不得,這也是天經地義。怪只怪你技不如人,成階下囚!”

  沈棠和苗淑之間隔著滅族之仇。

  這不是一條命那么簡單。

  所以,苗淑注定不可能為她所用,自然也沒有言語感化的價值,只能請她上路。

  沈棠淡漠瞥了眼苗淑。

  那張姣好年輕的面龐因為憤怒而通紅,絲毫沒有懺悔、羞慚之色,大概率內心還在為父兄族人抱不平。沈棠能理解,卻也覺得悲哀,為那些再無未來的生命悲哀。

  他們的命,當真輕賤啊。

  可那明明都是一條條人命!

  “含章,秋文彥幾個先冷一冷。”沈棠抬手將還有些毛躁調皮的碎發壓下去,熟練變換了個表情,用最活潑的表情給苗淑下閻王請帖,“好歹也是有文士之道的文心文士,她應當有文士風骨。正所謂‘士可殺,不可辱’,咱又沒虐待俘虜的癖好,你給她一個體面的死法。尸體送還給秋文彥,畢竟一夜夫妻百夜恩,又是君臣一場。”

  最后那一句,她哂笑:“秋文彥這只老菜鳥——不僅無能,他還好色!嘖嘖!”

  荀貞行禮接下差事:“唯。”

  體面的死法,不外乎白綾、鴆酒。

  但,文心文士還有一條。

  荀貞問好大兒:“她的佩劍呢?”

  佩劍自刎,對戰敗被俘虜又不肯歸順或無法歸順的文士而言,是最體面的死法。

  荀定道:“沒有啊。”

  苗淑也沒有佩劍。

  荀貞瞧著無法動彈的苗淑,知道她禁言奪聲效果還在,便問:“你可要借一借老夫的佩劍,助你上路殉道?若是答應,便點頭,若是不答應,你便搖一搖頭。”

  苗淑既不點頭,也不搖頭。

  她只是沖著荀貞唾面。

  但有荀定在,自然是不成的。

  荀貞也不意外,收回遞出去的佩劍,自己幫苗淑做選擇,對荀定道:“鴆酒!”

  鴆酒對于普通人而言,見血封喉,但對于身體經歷天地之氣淬煉的文心文士而言,尋常劑量雖然也能致死,但死亡過程會拉長,讓人清醒著感覺走向死亡的痛苦。

  荀定苦哈哈去做。

  一瓶鴆酒下肚,苗淑也獲得了自由。她痛苦彎腰,雙手捂著喉嚨想要將東西摳出來,手指刺激喉嚨引起痙攣范圍,吐出來的唾沫卻摻雜著越來越多的血。劇痛從小腹傳遍至四肢百骸,讓她顧不上摳喉嚨。或許是強烈恨意,或許是強烈求生欲望…

  她強行沖破了沈棠的禁言奪聲。

  議廳一墻之隔。

  一聲凄厲咒罵傳遍整個府邸。

  “沈幼梨,你必不得好死!”

  沈棠風輕云淡:“人都會死。”

我的標題啊,匆忙忘了寫完  那個逼老婆承認出軌然后娶女兒當妾的,有歷史原型,剛知道的時候我是驚嚇的,Σ(⊙▽⊙"a這是人能干出來的事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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