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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弒主

  (去讀書)

  這回輪到褚曜忍俊不禁笑出聲了。

  一邊扇著蒲扇祛暑,一邊放肆嘲笑:“祈元良啊,你居然讓個十一二的孩子套了話?”

  祈善沒好氣地瞪了一眼褚曜,眼神暗含威脅,可惜人家一點兒不怵他,兀自看他笑話。

  “沈小郎君,你在外遇見了誰?”

  見眼神威懾效果不佳,祈善果斷轉移話題。

  沈棠道:“一個姓顧的人。”

  祈善等她詳細描述,結果就等到這句廢話。

  偏生這個褚曜還橫插一腳搗亂,跟著沈小郎君一唱一和起來:“姓顧的,男的女的?”

  沈棠聞弦歌而知雅意,當即也配合揶揄。

  “啊,老相好還能是男的?”

  褚曜揶揄道:“這個嘛,倒也難說。諸如月華樓這樣的象姑館能多年如一日得生意興隆、財源廣進,可見此風在當下還是很興盛的。以祈元良少時之風流盛名,萬一呢…”

  沈棠咂舌:“還真是男的。”

  褚曜不顧祈善想將編到一半的竹篾倒扣在他頭上的神情,繼續作死:“那人長得如何?”

  祈善出聲打斷主仆二人的雙簧。

  他斬釘截鐵:“沒有萬一!”

  沈棠二人也不敢揶揄太過,免得真把人惹毛了。褚曜繼續搖著蒲扇,催促小胖墩兒繼續練習,耳朵卻暗暗支長,大半注意力放在沈棠和祈善這邊。祈善道:“說罷,究竟是誰?”

  沈棠:“我真不知道他的名字。”

  祈善又氣又笑,氣得牙癢癢:“不知名諱,只知姓名,怎么張口就賴說是我的‘老相好’?”

  “就是月華樓那位先生,跟倌兒一起藏匿龔騁的文士。他說他知道你的‘文士之道’,話里話外還有離間之意,若非你老相好便是你仇人或者曾經對手,否則哪里會了解這么清楚?好吧,我也有錯,老相好這個詞是我用詞不當。”

  祈善倏地變了臉色。

  “我的‘文士之道’?”

  “我覺得這廝是真不安好心,自己把柄還在我手上,還敢挑撥離間。他原話是這樣的——”沈棠模仿顧先生的語調,刻意擠眉弄眼,甚至連一些小表情也模仿得惟妙惟肖,“在下對沈郎一見如故,擔心你才這么說的,不信的話,沈郎不妨回去問問祈元良的文士之道。”

  祈善的表情變得非常耐人尋味。

  唇角一反常態地噙著若有似無的笑,他問:“沈小郎君也想知道在下的文士之道嗎?”

  沈棠如實說:“捫心自問是有點兒好奇,不過答案不重要,揭秘的過程才是我想要的。你直接坦白將答案放在我面前,那會少了很多樂趣。那啥,應該不是什么讀心吧?”

  祈善反問:“那廝的文士之道是讀心?”

  祈善:“我的文士之道不是讀心。”

  沈棠舒了口氣。

  祈善目光變得微妙:“你似乎很慶幸?”

  沈棠下意識回應:“自然慶幸,不然我…”

  “不然你在心里如何編排我不都露餡兒了?你是想說這話吧?”祈善感覺拳頭要硬了。

  她的安靜無聲訴說著什么,祈善微瞇眼,將她表情盡收眼中:“你還真編排了。”

  這話用的是陳述句的篤定口吻。

  w`)不是,沒有,冤枉啊!

  插科打諢結束,話題還是要回歸正軌。

  “我的文士之道的確招人忌憚,與‘讀心’相比有過之無不及。沈小郎君若畏懼,千萬別與我這等人‘同流合污’。”祈善不再“恐嚇”沈棠,但神情卻帶著幾分少有的晦暗。

  沈棠沒有開口。

  氣氛凝重得令人燥熱不適。

  褚曜噗噗搖著蒲扇。

  空氣安靜,祈善編著竹篾的手指泄露主人情緒,下意識用力以至于指節發白。

  沈棠則皺眉沉思:“這么嚴重?”

  這話不僅沒有緩和氣氛,反而將氣氛推向另一個凝重高峰,連帶褚曜也懸起心來。

  “我對文士之道了解真不多,僅有的一些還是從無晦先生那邊得來的。”沈棠不太明白祈善這般嚴肅作甚,一臉的莫名其妙,“交朋友還需要考慮對方的文士之道?你們這些人交友門檻挺高的…”

  不是說文士之道是一張關鍵時刻能發揮奇效的底牌,一般情況下不會對外人透露么?

  祈善反問:“如果不只是交友呢?”

  沈棠被這個問題徹底問住了。

  倏地,她福至心靈想到什么。

  “你——難道你——”

  沈棠仿佛遭受什么巨大打擊。

  單手捂胸,另一手撐著廊下木地板飛速后退,一副“你別過來啊”的表情。在祈善二人疑惑的眼神下,她大聲質問祈善:“祈元良,我想跟你拜把子,你想上我戶口?”

  褚曜:“…”

  祈善:“…”

  終于忍無可忍,將編到一半的竹篾扣到沈棠腦袋上,咬牙切齒:“不會說人話別開口!”

  看著大步流星回房間的祈善,沈棠仍不在狀態。除了拜把子或者搞養成上戶口,他們還能發展出其他關系?這關系還非得知道對方的文士之道?

  沈棠拿下竹篾,瞪圓眼睛。

  “說話說半截,真是不給人痛快。”

  褚曜道:“有些話,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沈棠撇嘴:“想我沈棠聰明伶俐、智慧超群,但半截話讓人意會也太為難我了…”

  這是個有自己主見的“引導npc”。

  沈棠又轉向褚曜求教:“無晦先生知道他想要‘意會’的內容,要不——透露透露?”

  褚曜似說給沈棠聽,又似喃喃自語:“現在還不是時候,待時機成熟自然會知道。”

  沈棠一頭霧水。

  她現在的表情肯定跟黑人問號臉同款!

  因為擔心,她只能抱著竹篾尾隨上去,對著緊閉的房門:“元良?元良?元良?在不在?我先說,我真不會中什么挑撥離間之計。既然文士之道跟自身性格或者某種特質有關,那有什么可怕的?你我相識時間雖然短,但我相信你是好人。”

  只要不是讀心就行。

  這對話癆而言跟“禁言”有何區別?

  屋內沒回應,沈棠又叭叭喊了幾遍。

  終于,房間木門被人從內部拉開。

  祈善好整以暇地看著無辜眨眼的沈棠,雙手攏在袖中:“倘若我的文士之道是‘弒主’呢?”

  沈棠:“???”

  弒主???

  臥槽,還有這種文士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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