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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9:君臣兩不疑

  她近乎痛心疾首地看著姜勝。

  “先登,說好的不費主公…”

  好賴也是百來斤的成年人…騙個十三歲的天真純潔少年,良心過得去嗎?

  此時無聲勝有聲。

  沈棠的表情更勝千言萬語。

  姜勝道:“勝也說了。”

  君不疑臣,臣不負君。

  沈棠腦海冒出姜勝先前的回答。

  頓時一口老血梗在喉嚨——你管這種避重就輕,回答等同于沒回答的回答是回答?

  沈棠臉色微青,與祈善坐在一處的康時莫名心虛地神游天外,思緒散發。

  話說回來——

  主公知不知道他的文士之道副作用?

  康時不是很有把握。

  沈棠沒強迫姜勝非得當場坦白,

  這種秘密私下跟自己說也行,目下最重要的還是搞清楚他跟元良之間的舊仇宿怨。若不解決這點,往后不能指望他們倆能和諧相處。

  沒隔三差五互相使絆子都不錯了。

  她道:“唉,此事先按下不談,往后再說。你與元良究竟生過什么矛盾?”

  沈棠表面上沒偏誰,但姜勝該明白,

  祈善與她相處長久,

  感情絕非姜勝能比。

  倘若是祈善過錯,她會想辦法收拾爛攤子,但若是雙方各有問題,她偏心祈善。

  姜勝輕描淡寫道:“哦,倒也沒什么,只是這位大名鼎鼎的‘惡謀’使詐破壞我的文宮,令即將圓滿的文士之道出了點偏差。以至于我這些年不能輕易離開魯下…”

  褚曜:“…”

  康時:“…”

  三人齊刷刷看向祈善求證真假。

  祈善理直氣壯。

  “彼時各為其主,此舉有錯?”

  三人又齊刷刷看向姜勝,等回應。

  沈棠這個半吊子文心文士或許不清楚,但康時和褚曜不一樣,他們十分清楚文士之道想圓滿有多困難,饒是二修二品上中文心的褚曜也只堪堪摸到點頭緒。

  姜勝早在多年前便差點兒圓滿了?

  “倘若是各為其主,

  確實不能怪…”康時跟姜勝也相處了兩三日,對方看著不像是輸不起的人。文心文士之間的爭奪,

  本就是看各自的心計本事。輸了只能說技不如人,

  但姜勝的反應顯然沒這么簡單…

  姜勝嘆氣:“并非這般簡單。”

  其實那會兒的局勢是這樣的。

  祈善正禍害不知道第幾個主公。

  這位主公還有另一個不容小覷的對手,

  這位對手便是想請姜勝出山的人。各種金銀財寶如流水一樣送到姜勝的面前。

  姜勝是誰啊?

  一眼望氣便知此人有無潛力。

  架不住對方給的太多又太熱情。

  姜勝雖未答應出仕,但也愿意搭理人,背后出謀劃策了兩回。誰知就這兩回,

  就被祈善這只貓貓祟祟的家伙暗中盯上。

  而祈善的冤種主公也從線人那邊獲知此事,心急如焚,與祈善合謀一番,便準備先下手為強,趁著姜勝還未出仕就將危險扼殺搖籃之中。但姜勝也不吃素。

  一來二去打出了真火。

  彼時,他也找到文士之道圓滿的關鍵,二人明里暗里交鋒幾個回合。

  之后便到了奪嫡的關鍵。

  祈善的冤種主公在他的建議下,以都城換防為借口調動兵馬,提前發動兵變,帶兵圍堵王宮。弒父殺兄,“父”就是那個昏聵的老國主,“兄”就是對姜勝熱情無比,偏偏資質貧庸壓不住一眾弟弟野心的倒霉王儲。

  祈善會提前行動,不止是因為消息泄露,又被姜勝這邊獲悉,還因為他推測姜勝的文士之道將在這天圓滿。若不提前動手,恐夜長夢多。

  提前行動,確實打了人一個措手不及,

  祈善不放心其他人,親自對姜勝出手。

  姜勝沒死,帶著幾處重傷逃了。

  沒想到再見面會在這里,

  他們還非常不幸,成了同僚,往后要一起共事。

  想想,可真是膈應。

  沈棠三人:“…”

  祈善年紀不大,但看他仇家質量便知道這廝這些年過得多么精彩波折。

  “圓滿文士之道的關鍵?”褚曜對二人的恩怨情仇興趣不大,倒是很好奇如何圓滿文士之道,或許能從姜勝這邊獲得靈感。

  姜勝也未隱瞞,道:“我的文士之道能堪破他人之氣,而想要圓滿,則需要輔佐一位王儲登基或者阻攔王儲兄弟宮變篡位。那位王儲氣勢頹靡,不堪大用。原先是想去其他國家碰碰運氣,結果祈元良一而再再而三挑釁,一來二去才打出了真火…”

  姜勝氣得決定頭鐵一回。

  阻攔王儲兄弟宮變篡位。

  姜勝其實做好了祈善不講文德提前偷襲的可能,一切布局很順利,但他沒料到祈善有他也分辨不出的偽裝本事,先偽裝他,在他的布局上面做了手腳。又在宮變前偽裝成他的妻子背后偷襲,這會兒想到那場面還很慪。

  沈棠三人:“…”

  這確實是祈善這廝干得出來的。

  “確實…冤…”

  人家姜勝只是路過,王儲為求自保,慕名而來拿錢砸他要當榜一大哥。錢給的太多,姜勝就意思意思給人出謀劃策了兩回。祈善生出危機感,把姜勝也納入貓貓必殺名單,出手迅如雷電,撓人兩爪。

  被撓的姜勝怒了。

  你這野貓也敢放肆?看吾不整死你,讓你知道知道馬王爺有幾只眼!

  本來只是路過的姜勝干脆拜了榜一大哥當主公,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將“文士之道圓滿晉升考試”的考場設在此處。

  結果考試當天,姜勝考到一半,試卷就被偽裝成監考老師的祈善揚了。按照這說辭,要是祈善再有耐心一點再動手,估計姜勝已經背著榜一大哥的禮物去往下一站了。

  唉,果然是大仇。

  沈棠問:“此事的后遺癥就是你不能離開魯下郡?這又是個什么道理?”

  姜勝這次沒隱瞞。

  “魯下郡地底深處有一條殘缺龍脈碎片,此處天地之氣比旁處濃郁些,這些年都在修養受損的文宮,同時壓制反噬的文士之道。近兩年才好了個七七八八。”

  也虧了他的文士之道,他能很輕易就知道哪里天地之氣稠密,哪里稀疏。

  沈棠擔心:“那伱現在也不能離開?”

  姜勝眼神微妙地看著她。

  “此前不能,但現在可以了。”

  “咦?”

  祈善在一旁拆臺:“想要獲得什么,必然要付出什么,文士之道大多遵循這個規則。他的文士之道能望氣,主公以為這種近乎神仙的手段,平白就能獲得的?”

  沈棠:“…這…”

  “據我所知,他的文士之道會汲取主公的氣運,量雖不大,但——”但自家主公已經有一個康季壽了,再疊加一個更棘手的姜勝,這得倒霉到何等境界?

  祈善真擔心自家主公哪天死于喝水嗆死,這死法怕是會“名留青史”!

  她正擔心呢,姜勝的回答讓她精神一震,他道:“文士之道在即將圓滿的關鍵出了岔子,原先的弊病也隨之改了…”

  沈棠松了口氣。

  “不是讓我倒霉就好。”

  誰也不想戴一個非酋的帽子。

  越發心虛的康時:“…”

  姜勝緊跟著道:“我需要您的文氣。”

  已經做好被暴擊的沈棠:“???”

  她指了指自己:“文氣?只是這個?”

  這算哪門子的弊病?

  殺傷性也太小了。

  姜勝豎起一根手指。

  “文磚!一日一塊!”

  沈棠:“文磚?”

  姜勝道:“修建文宮的磚石。”

  沈棠:“這壓力也不大啊…”

  至少她現在沒感覺到任何負擔。

  在場眾人:“…”

  文磚這玩意兒,稍微厲害一點的文心文士,再不消耗文氣的情況下,三五日才一塊,而搭建文宮所需文磚更是一個海量數字。所以,能肝出一座文宮的…

  那都不是有幾個肝的問題。

  而是身體全由肝組成了。

  祈善也清楚沈棠那多得不正常的文氣儲量,倒是松了口氣——擱做其他主公,一年半載下來就要被姜勝榨成人干,而擱在自家主公身上卻連負擔都算不上。

  這倒是不幸中的萬幸。

  沈棠拍著胸脯答應姜勝。

  若姜勝能跟祈善摒棄前嫌,莫說一日一塊文磚,便是兩塊三塊她都出得起。

  只是——

  “先登還能圓滿文士之道嗎?若能,突破的關鍵又是什么?”這才是沈棠最關心的問題,想徹底抹平二人矛盾,光調節是沒用的,只會讓他們之間積怨更深。

  若能幫助姜勝圓滿文士之道——

  也能幫沈棠干更多的活兒。

  姜勝聽出沈棠話中的認真和偏袒。

  并不意外。

  只是感慨祈元良這廝好運氣,他似笑非笑地問沈棠:“主公真想知道?”

  沈棠揚眉:“我不能聽?”

  “不是不能聽,只是擔心主公聽后會夜不能寐。”姜勝這話真不是無的放矢。

  “我會夜不能寐?”沈棠笑顏自信。

  開玩笑!

  “若想圓滿文士之道——需親手斬下王的頭顱。”姜勝頓了頓,目光落在沈棠,準確來說是她的脖頸上,刻意補充,“可以是敵人的王,也可以是自己的王!”

  姜勝無視聽到這話就作勢欲拔劍的祈善幾人:“勝此前便說過了,君不疑臣,臣不負君。主公也說吾可放心,君可安心。當下,勝想問主公,君可安心?”

  好家伙——

  費主公的正戲在這里啊。

  文磚什么的,果然是毛毛雨。

  若說姜勝第一次沖擊圓滿還可能達成,第二次就不容易了。親手斬下敵方國主的頭顱,等同于讓他滅一國。相較之下,背刺信任自己的主公執行難度小點。

  哪個主公聽了不哆嗦?

  一時間,議政廳內寂靜無聲。

  沈棠垂眸想了沒一會兒。

  抬頭看著姜勝:“安!”

  “不疑?”

  “不疑!”為了打消姜勝的疑慮,她道,“先登,你雖取了個‘先登奪旗’的名字,但也別小瞧了我。我的首級可沒那么容易取下來,絕對比讓你領兵滅一國還大。”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既然彼時沒有動手殺你,如今更加不會。臣不負君,君不疑臣。”

  沈棠學著姜勝將皮球踢了回去。

  姜勝眼神微動。

  面上的冷硬也似冬雪融化。

  “唯。”

  君臣兩不疑。

  若真能始終如一,他之大幸。

  見氣氛終于緩和下來,她笑著拍了拍手,撐著膝蓋起身:“時辰不早了,官署還有一堆的事情沒解決,爾等散了吧,該干嘛干嘛。記得,你們倆不能再打。”

  要打也要將工作搞完再打。

  她也看出來了,這倆劍術不相上下。

  菜雞互啄,刮痧一樣的傷害。

  寧愿他們靠著武力發泄對彼此的怨氣,也不想一個個憋著悶著,冷不丁就出手給對方使絆子。沈棠這會兒多少有些明白顧池此前說的平衡了…

  這都不是做大蛋糕能解決的矛盾。

  主公發話趕人,眾人皆行禮退下。

  “唯。”

  其余幾人走了,唯獨康時磨磨蹭蹭,沈棠便知道他有事情要跟自己說。

  “季壽有事?”

  康時嘆氣:“主公,有一事——”

  沈棠看著他等下文。

  有一事?

  有什么事?

  康時艱難地擠出一句話來,讓沈棠心咯噔:“主公可知我的文士之道?”

  沈棠抽了抽嘴角:“然后?”

  康時道:“逢賭必輸。”

  緊跟著什么都交代了。

她今天被暴擊了兩回  沈棠一直emo到了晚上。

  姜勝也跟著一直挑燈加班。

  其他同僚也在一起團建。

  姜勝見沈棠情緒不高便問康時,他留下來跟主公說了什么,情緒后勁兒這么大?

  康時:“我實話實說了。”

  他的文士之道也不需要藏著掖著。

  姜勝一聽,道:“這算什么?”

  康時:“主公不是這么想…”

  對主公而言,他的文士之道弊病殺傷性比姜勝大得多得多_(:з」∠)_

  姜勝余光瞥了一眼不遠處的祈善,故意扯高了嗓子,道:“此前惡…元良有個仇家,他的文士之道就比較特殊,急中生智,不知元良你有無印象?”

  祈善:“…”

  “倘若元良早來幾日,也能瞧見他了。”這位便是此前邀請姜勝的朋友,也是被祈善坑過的“受害者”,“他的文士之道弊病就是發動之時,主公腦子會不好使…”

  讓人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

  康時:“…”

  他很好奇…

  為什么受傷的都是主公???

  天才一秒:m.xx艷qing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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