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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5:你管這叫文心文士?

  眾人被這一變故驚得說不出話來。

  誰能想到沈棠會二話不說拔劍威脅人?

  谷仁驚得破聲:“沈郎主手下留情——”

  開玩笑,一伙人在這里搞結盟要弄彘王叛軍,結果被獻祭的第一個人頭就是己方之人,這要是被彘王叛軍知道了,還不笑掉大牙?谷仁此話一出,其他人這才如夢初醒!

  祈善無奈道:“諸位莫慌,我主醉酒就是這樣,不太好說話,但絕對不會濫殺無辜。”

  他說得誠懇無比,但鬼都不信啊!

  皂衫文士則是若有所思。他似乎有些明白祈善為何擇定這個乳臭未干的小兒了,或許是志(臭)趣(味)相(相)同(投)?這倆屬于王八看綠豆——看對眼了?

  “你管這叫不太好說話?”

  吼——

  只聽他喉間溢出一聲野獸般威懾性低吼,帳內卷起狂風,氣浪以此人為中心向四面八方蔓延。聲如洪鐘,摻雜武氣威懾的氣音化作無形的尖刀與利刃,直直撲向沈棠面門。

  沈棠是主要目標,但附近的人也會被波及。

  一群人下意識開啟了各自的防護手段。

  可憐帳外巡邏守衛的普通士兵遭了池魚之殃,他們只感覺一陣刺耳響聲過后,整個世界都陷入了無聲寂靜。稍稍緩解,耳朵又癢又麻又溫熱,好似有一條小蛇爬出來…

  有士兵下意識抬手,去摸發癢的耳朵,結果沒抓到什么小蛇,反而摸到一股溫熱粘稠的液體。拿下來一看,掌心沾著點點殷紅刺目的顏色!他們的耳朵居然流血了!

  還不待他們心底生出懼怕,一道黑影宛若炮彈般從營帳內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留下余長的拖痕。定睛一看,這道黑影不是旁人,正是剛才那位“心直口快”的“豪杰”。

  發生何事了?

  莫非是敵人混進來了?

  帳外士兵刷刷刷,武器出鞘。

  這時,一只纖長白皙的手掀開帳幕,右手提著劍,閑庭信步一般踏出營帳,根本不將如臨大敵的士兵放在眼中。緊跟著,新鮮出爐的盟主和一眾參與結盟的英豪也紛紛露臉。

  一眾士兵們,眾臉懵逼。

  這、這怎么看也不像是敵人暗殺偷襲啊?

  新盟主此時的臉色很差,非常差。

  沈棠出劍之后,他就準備出手攔截的。

  他剛剛被推舉為盟主,這些人就當著他的面開始內訌,將他這個盟主顏面置于何地?

  只是還未抬手就被心腹攔下。

  是那位皂衫文士。

  新盟主對這位文士十分倚重與信任。

  問:“為何?”

  歷數有史以來的結盟例子,一向是人越多,人心越散,說白了就是群無組織無紀律還各有心思的烏合之眾。表面上看著人多力量大,但無法擰成一股繩,只會被各個擊破。

  他也不指望這些人能發揮多少力量。

  但是,最起碼不能搞內訌啊。

  此時正是需要他這位盟主出面鎮壓樹威的時候,先生怎么不幫助他,反而阻攔他?新盟主看著皂衫文士,需要一個能說服他的理由。皂衫文士問:“主公準備攔著誰?”

  攔架也是有講究的。

  一個不好就容易被兩方都記恨。

  其中一人還是祈善的新主公。

  新盟主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板。

  問道:“不能兩個都攔?”

  別看他沒有虎背熊腰那樣的身板兒,但也是個武力值不差的武膽武者,能率兵打仗浪前線的狠人。少年游俠,青年出仕,親自率領私人部曲清掃盜匪,戰場也上過…

  他雖不是武功蓋世,但拿不下這倆人?

  一個乳臭未干的文心文士。

  一個徒有肌肉的武膽武者。

  哼——

  不在話下!

  新盟主是這么想的,然后就眼睜睜看著沈棠不動如山,絲毫不受威懾,反而一腳將武膽武者踹出營帳。姿態輕輕松松,周身天地之氣平靜如水,顯然沒借助一點兒外力。

  僅憑肉身的力量!

  皂衫文士道:“祈元良一點兒不急。”

  祈善不僅不著急,眼底還有些看戲的惡意。

  皂衫文士便知道那位沈郎主不可能吃虧,正如本人所言,醉酒之后撒酒瘋,尋常武膽武者攔不住。新盟主偷瞥祈善,果真看到那位“主公殺手”唇角噙著弧度,似笑非笑。

  皂衫文士道:“先探探底吧…”

  仔細說來,那位一直嗆聲的也有挑釁惹事之嫌,不斷拱火。往小了說,這就是一樁“私人恩怨”。盟主統籌大事,不管這些小事。再者,又是眾目睽睽之下,出不了人命。

  皂衫文士非常沉得住氣。

  新盟主思忖一息,暫時按下出頭的準備。

  “呸——”

  被打飛的仁兄從地上爬起來。

  吃進嘴的沙土混合著唾沫呸地上。

  臉上火辣辣一片。

  丟人,實在是太丟人了!

  他怎么也沒想到自己會被一個十二歲的文心文士一腳踹飛老遠,此時站起身,小腹還隱隱作痛。他不用低頭掀起衣擺也知道,上面肯定留下一個腳印形狀的烏青印記。

  沈棠并未乘勝追擊,只是神色冷漠地看著那位仁兄,淡聲問道:“怎么,攔不住我么?”

  那位仁兄被如此挑釁,哪里還能忍得住?

  當即大喝一聲,蒲扇大掌迎面拍來!

  掌未至,掌風已到。

  莫要以為他是徒手就掉以輕心。

  此人手掌凝聚著一層武氣,看似輕薄,實則堅固無比,徒手折劍斷刀也不在話下。

  沈棠沒用右手的劍去接,而是抬起左手。

  他見鬼般睜大眼睛。

  那種沖擊力比農家耗子上了貓還驚悚!

  他信了!

  他相信沈郎主真喝醉了。

  皂衫文士反應小些,但也露出一瞬的驚愕。他不是沒見過走剛猛路線的文心文士,但再怎么剛猛也不會抬手跟武膽武者對掌!其他圍觀吃瓜勢力頭目的反應則是大同小異。

  感覺在做夢!

  轟——

  二人對掌,氣浪炸開。

  撲面而來的狂風吹得士兵睜不開眼睛。

  新盟主等人則機智地撐開文武屏障。

  待狂風平靜下來。

  二人火速分開,但都能站著。

  眾人預期中沈棠左手被擊穿打碎的畫面并未發生。她的表情還是老樣子,沒有一絲絲多余變化。倒是那位仁兄身軀晃了晃,右手有些無力地垂下來,手指不受控制地細微抽搐。

  風一吹,沙一揚。

  那位仁兄的膝蓋一彎。

  眼看他撐不住,即將跪倒在地,沈棠眼疾手快擲出手中的劍。慈母劍的劍身斜沒入地中,不算寬的劍身撐住這位仁兄的膝蓋,免于與地面親密接觸。沈棠又上前抓住他肩膀。

  仁兄恍若初醒。

  因為沈棠個頭不夠,無法將身材魁梧高大的他提起來,他只能維持一個半蹲的尷尬姿勢。

  過了會兒,他羞惱道:“還不放開!“

  沈棠依言照做。

  招回劍,松開手。

  仁兄重心不穩,踉蹌了一下,險些往前栽倒。慶幸他功底深厚,迅速穩住重心,站直身體。

  見火藥味淡了點兒,新盟主這才帶人上前,勸說道:“二位,給在下兩分薄面,此時暫且擱下,以大局為重。我等此行是為了討伐逆賊而不是自相殘殺,讓親者痛仇者快!”

  新盟主都已經發話了,自然不好再斗。

  而且——

  仁兄臉色有些泛青。

  雖然只是短暫交鋒一瞬,但他心知肚明,自己不是眼前這個小矮子的對手——人家還是文心文士,拼力道根本不是強項,自己輸得不冤枉。再計較下去,對自己很不利。

  最重要的是——

  他清晰感覺到沈棠有留手。

  若是沒留手,他的右手就不是發麻脫力那么簡單,恐怕整條手臂也要廢掉。而且,沈棠還拉了自己一把沒讓他跪下去,不然最后一點面子都丟光了。思及此,勉強溫和臉色。

  “是我輸了,技不如人!”

  沖著沈棠抱拳。

  他道:“沈郎主好俊俏的武藝!”

  沈棠還了一禮,并未回答。

  新盟主臉上有些尷尬。

  他還以為這倆人會一笑泯恩仇,也算是成就一段佳話,怎么氣氛反而更加古怪了?

  心下一轉,開始活絡氣氛。

  沈棠始終不怎么配合,徑直走向祈善的方向,蹙了蹙眉頭道:“你們站在這里作甚?”

  沈棠又問:“不是要商議如何進兵?”

  眾人:“…”

  祈善露出一絲絲有些解氣的笑。

  面上彬彬有禮,毫無挑剔之處,他道:“我主醉酒便是這模樣,還請諸位莫要計較。過一陣子,我主酒醒就能恢復正常了…”

  這個狀態千萬別跟她抬杠,你可能占點口頭便宜,但沈小郎君手中慈母劍可能飲血。

  眾人面色莫名。

  但還是將祈善的話聽了進去。

  因為這一段小插曲,沈棠的座次還是在角落,但卻無人敢輕視她,時不時會用余光偷偷打量——一個強大的武膽武者或者文心文士,都能將一個小勢力實力拔高一大截!

  身邊還有兩個深淺不明的文心文士…

  可見沈棠手中人是少,但能打啊。

  眾人重新落座,大會繼續。

  新盟主發言:“承蒙諸君看得起,推選我為盟主。某雖不才,也知國有常刑、軍有紀律的道理,自當有功必賞、有罪必罰!也望諸位謹記于心,方能共舟共濟,驅逐叛逆!”

  最后一句話基本是說給沈棠幾個聽的。

  眾人應和:“我等必定聽從盟主調令!”

  新盟主又問大家帶了多少人。

  他們都是半道結盟的,此前沒有合作過,需要對彼此有個基本了解才能指揮調度。

眾人一一發言  皂衫文士一一記錄。

  一開始說是十二路勢力,但真正統計下來,大大小小竟有二十三路,其中一部分是三位數,人數五百到九百之間——沈棠一百多號人是最特殊的——大部分兵力兩三千。

  再算上新盟主的大頭。

  林林總總加起來,居然也接近五萬之數!

  不論質量,只論數量,差不多是叛軍的一倍了!只是,這個消息并未讓他們多開心。

  因為他們心里清楚得很,戰爭從來不是誰的人多,誰就能穩操勝券!特別是谷仁又說了公西仇陣前斗將,連勝三局的事情。一部分小勢力斥候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消息。

  登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有人重視也有人不以為然。

  此人道:“那什么公西仇很強?”

  斗將一人連勝三局的確很恐怖。

  不過,也可能是孝城兵力太弱了!

  未必是公西仇太強!

  他剛一說完,便聽角落傳來沈棠的聲音。

  “嗯,他是很強。”

  眾人循聲看了過來。

  一人問:“你怎知道?你見過?”

  沈棠淡淡回答:“我知道,因為打過。”

  眾人懵了一下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

  要知道斗將有個規矩——

  斗將是雙方武膽武者的交鋒緩解,文心文士是不允許插手的。一旦插手,不止壞了規矩,同時也是發起沖鋒的前兆。另一方文士也可以肆無忌憚出手,不論手段!

  沈棠作為文心文士想插手,只有一個選擇——她親自下場與人斗將,如此可不受限制。

  也就是說——

  眾人默默看著她。

  新盟主問:“因為…打過?”

  谷仁也問:“斗將?”

  沈棠點頭道:“嗯,是的。”

  言罷,又補充了一句。

  “輕視他的,都可以來跟我打一場。你們要是能勝過我,大概就能跟公西仇掙個勝負了。”

  若連她都勝不了,還是別逞口舌了…

  因為丟人!

  沈棠輕描淡寫一句話,卻讓在場不少人都黑了臉色——一來,他們對沈棠這話的真實性持懷疑態度;二來,即便是真的,沈郎主這么說,不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仗都還沒開打,連公西仇人影都沒看到,自己先生出膽怯?再說了,一人之威,不敵萬軍之勇,他們有五萬之眾,還懼怕一個公西仇?

  就在這時,一人出列。

  此人正是谷仁帳下行九的義弟。

  他是來請戰的!

新盟主不認識他  谷仁笑著解釋:“這是在下義弟,也是帳下得力猛將,威猛不輸于人!”

  新盟主問:“那公西仇實力深不可測,你可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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