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3 不蒸饅頭爭口氣
第413章 這一晚的殷族很是熱鬧。
吃過晚飯后，殷族的眾位長老都圍著虞凰，像是和藹的長輩一樣，慈愛的看著她，詢問她這些年的生活經歷。
其實有關虞凰這21年生活里的點點滴滴，早已被編寫成書，送到了各位長老的手里。
白日里，在虞凰還沒回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將那本書翻閱了一遍。對虞凰的過去，他們其實還算了解。
但那畢竟是寫在紙上的冰冷的東西，遠不如親耳聽見虞凰講述更加直抵心扉。
虞凰見長老們的眼神中都充滿了關懷與慈愛，并無算計，這才緩慢地將自己還記得的那些事，同他們說了一遍。
偶爾講到記憶模糊的地方，坐在小凳子上的虞東海便主動開口補充幾句。
回到殷族，虞東海就不是虞凰的阿爹了，只是一名家丁，一名仆從。
在宴客廳內，大長老坐在首位，其它九名長老則以大長老為中心，一字排開而坐。
而殷明崇便坐在大長老下方的右側，他的身旁，是殷族的一些核心成員。
虞凰與盛驍夫婦則坐在殷明崇的對面，在盛驍旁邊，還端坐著殷容殷芙兩人。
而虞東海，則坐在虞凰身后的小桌上。
大家都安安靜靜地聽他們這對奴仆講述過去，偶爾聽到令人難過的地方，大長老的眼圈便會忍不住泛紅。
而對面，殷明崇也在裝模作樣地難過。
虞凰端起葡萄酒，抿了一口，隔著透明的玻璃杯底觀察殷明崇的反應。
見殷明崇坐在那里，擺出一副貓哭耗子假慈悲的樣子來，頓時就感到可笑。
此人如此虛偽，不怪阿爹跟師父都看不慣他。
這一談，便談到了深夜。
大長老見時候不早了，才說：“時辰也晚了，孩子，你與盛家小子就先去休息。明日一早，早些起來，我帶你們去殷族祠堂，祭拜各位列祖列宗。”
“好，眾位長老，堂叔，晚安。”
虞凰跟盛驍起了身，轉身將坐在小桌后面的殷東海攙扶起來。
大長老看到這一幕，意外的沒有多說什么。
這殷東海雖說是奴隸出身，身份上只是殷族的一名家丁，但少主這條命，都是殷東海給的。
少主與盛家小子對殷東海恭敬以待，實乃人之常情。
殷明崇本是看不慣殷東海的，但見到盛驍也對殷東海恭敬有加，便感到胸悶。
一個奴仆，年少時仗著有堂兄器重信任，便自以為是個了不起的人物，跟在堂兄身后耀武揚威。如今自爆獸態，成了普通人，卻還能得到虞凰跟盛驍的愛戴，這讓殷明崇如何不生氣！
殷明崇深吸一口氣，臉上露出溫煦笑容來，他對殷容和殷芙說：“容兒，芙兒，你們兩個帶阿凰去她的小樓休息。剛歸族，阿凰對殷族還不熟悉。”
“知道了，爸爸。”
殷芙跟殷容在前面帶路，虞凰跟盛驍則攙扶著虞東海走在后面。
宴會廳大樓建在指月山的半山腰，而核心弟子的住處則在接近山峰處的一處平原上。離得有些遠，他們得開車。
殷容親自開車，載著他們沿著盤山公路去到住處去。
這里是弟子們的集中住宅區，房屋一棟挨著一棟，殷明崇分給虞凰和盛驍的是一棟平層中式小四合院。
虞凰對住處并不挑剔，她先跳下車子，攙扶著虞東海下了車。
盛驍也大步從車內跨了出來，兩人扶著虞東海正要進屋，卻被虞東海一把拽住了手臂。
虞東海說：“等會兒。”
虞凰他倆只能耐心等待。
殷東海偏頭看向殷芙與殷容，滿面怒容地說道：“這里的房子，是給殷族核心弟子住的，可我們少主是未來的族長，按照規矩，她是有資格住進少主府的！”
虞東海目光凌厲地看著殷芙，質問她：“莫非，代理族長的女兒住得少主府，族長的遺女卻要住著普通小樓？”
虞凰并不知道殷族還有這等規矩，聞言，臉色也冷了下來。
他們較真的是那棟房子嗎？
不，他們較真的是殷明崇的態度。
人活著，不蒸饅頭也得爭口氣。
殷芙被虞東海一句話問得啞口無言。
這虞凰失蹤了21年，誰都認為她早就死了。殷明崇雖說只是殷族的代理族長，但只要虞凰一天不回來，他就將繼續坐在這個位置上，直至他年老。
在退位前，他自然有手段將他選定的繼承人推上那個位置。
因為篤定虞凰回不來了，所以殷明崇在五年前，便準許殷芙搬進了少主府。原本，殷明崇還打算在圣人墓結束后，等殷容成功獲得了靜安帝師，便將殷容也轉入少主府。
現在虞凰回來了。
真正的少主歸位，這少主府，也理應還給她了。
殷芙六神無主，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事。她在殷族再囂張輕狂，可面對盛驍跟虞凰這兩個絕頂天才，殷芙根本就沒有資格囂張。
殷容見殷芙被虞東海一番話逼問得臉都紅了，她忙解釋道：“先生不要生氣，這事有些誤會。”
虞東海冷哼一聲。
虞東海是個拎得清的人，在虞凰失蹤這件事中，只有殷明崇是罪該萬死的。他的女兒享受了殷明崇帶給她的利益，自然也要為殷明崇所犯下的那些罪孽分擔后果。
但殷容卻是無辜的。
她只是殷族一名修煉天賦不錯的弟子罷了，虞東海不會刁難殷容。
殷容見虞東海沒有要針對自己的打算，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殷容解釋道：“少主流離在外，少主府久未居住，府中建筑還需要仔細修繕一番。今日，得知少主將要歸族，族長已經命人去修繕房屋了。但少主府面積較大，這工程量也比較大，短短一日無法完成工作。今晚，只能少主與盛少主先在這處小樓休息，待少主府修繕工作完成，再回少主府。”
殷容這番話說的漂亮，挑不出一處錯誤。
她表面上是在說少主府這些年無人居住的狀況，其實是在告訴他們，殷明崇還盼著少主歸來，不敢越俎代庖。
其次，她說少主府需要修繕，也是從側面表達出了殷明崇對虞凰的重視跟關懷。
虞東海聽完她的話，眼神在殷容與殷芙身上轉了一圈，隨后冷笑道：“殷族這大弟子，倒是能言會道。”
他也是在暗諷殷芙沒有頭腦。
殷芙咬著牙齒，委屈的兩眼泛紅。
將虞凰他們三人送進了小樓，殷芙氣沖沖地上了車。
殷容疾步跟上，聽見殷芙氣沖沖地罵咧道：“一個奴隸出身的家丁，也敢跟我使臉色！怪不得爸爸看不慣這個男人，他根本就是在蹬鼻子上臉！”
殷容趕緊一把捂住殷芙的嘴巴，“你小聲點，你忘了少主是四級凈靈師了嗎，你這樣肆言，被少主聽見了，她能善罷甘休？”
殷容想到今日下午，殷明崇朝虞東海抽族鞭的時候，虞凰那布滿殺意的眼神，就知道虞凰有多在意那位先生了。
“少主少主！”殷芙瞪了殷容一眼，罵道：“她才回來第一天，你就開始改口喊她少主了。往前，可沒聽你喊過我。”
殷容根本就不懼怕殷芙的勢力，聽見這話，她冷靜地回了句：“你覺得，少主回來了，你父親還能坐穩那個位置嗎？”
殷芙瞪大眼睛，“你什么意思！我爸這二十年來，為殷族嘔心瀝血，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她虞凰一回來，就想把我爸從那個位置扳下來？那也要看她有沒有那個能耐，看她能不能得到殷族人民的心！”
聞言，殷容直搖頭，“我看你是還沒有看清局勢。”
殷容靠著那輛越野車的車身，她溫婉漂亮的臉上，神情一片嚴肅。
殷容分析道：“咱們得少主，可不是勢單力薄柔弱可欺的少主。先不提她本身有多優秀，就說她背后的勢力有多厲害。她的義父是國師大人，她的師父是凌霄圣者，她的丈夫是盛族少主。”
“你覺得，天賦絕佳而又背景強大的她，想要拿回本該屬于她自己的東西，很難嗎？你難道沒有看清楚諸位長老的立場嗎？”
“無我帝師為拯救天下蒼生舍身獻祭，他的女兒又在殷族被竊失蹤，族中長老本就對此事愧疚難當。如今少主回來，他們肯定是要有所表示的。”
“而讓你父親退位，推少主上位，就是他們的態度！”
殷芙聽見殷容的分析，一張美艷的臉龐頓時白了幾分。
“不、不會吧...”殷芙不肯相信這是真的。
不會？
“我說的，還是最好的結果。如果，三日后的那場辯論會，證明你父親是清白的，那他還能體面退位。若最后證明你父親也參與到了21年前少主失蹤的案子，那...”
那等待殷明崇的就不是退位了，而是入獄了！
殷芙猛地瞪大雙眼，露出難以置信跟驚慌失措的表情來。“不可能！我爸爸不可能參與到了那件事中，虞凰也是他的侄女啊！”
殷容只看了殷芙一眼，并未再說話。
侄女！
侄女又如何！
多少男人為了權利地位，連拋妻棄子這種事都做得出來，更何況只是拋棄一個侄女呢。
“走吧，回去睡吧。”這一天也是夠累的，未來幾天，殷族勢必會更累熱鬧。殷容得提前休息好，才有精神去應付接下來地事情。
殷芙拉開車門準備上車，殷容卻一把將車門關上，將她攔住，問她：“你去哪兒？還想回少主府？”
殷芙一愣。
她想到虞東海先前說的那些話，這才意識到，她也許再也無法回少主府居住了。
殷容見殷芙人都要被嚇傻了，她搖了搖頭，牽著殷芙的手轉身，“你今晚跟我睡吧。”
“...好。”
虞凰站在虞東海房間的窗戶旁，她豎起耳朵，聽見殷容與殷芙走遠了，這才收回聽識。
這殷容，倒是有顆玲瓏剔透心。
殷容明知道虞凰聽識厲害，卻還故意站在車旁將那些話說出來。與其說她是在講給殷芙聽，不如說，她是在告訴虞凰一個信息——
殷明崇與你，我選你。
虞凰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殷容的確是個聰慧的女人，她心里有血海深仇，卻也有蕙質蘭心。
難得。
即便虞凰與殷容無法成為推心置腹的好朋友，但她們仍可以成為一對完美的上下屬。往后，若好好善待殷容，她必能成為虞凰的左右臂。
虞凰想明白這點，很快也就有了主意。
“酒酒。”虞東海習慣了用義肢走路，今天突然摘掉義肢用起了拐杖，胳膊一直撐著拐杖，到是有些疼。
此刻，虞東海正在往胳膊上揉藥酒。
虞凰走到床邊，挨著虞東海坐下。
她眸光溫柔的凝視著虞東海的臉龐，握住虞東海的手。想到今日殷明崇那根差點就抽到虞東海身上的鞭子，心里便愧疚難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