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音斷斷續續,隨著冉浪最后的氣息吐完,令人頭腦清明的哨聲消失無蹤。
在追兵六人組心中想來,沒有了這一道護身符后,這對兒神秘男女,理應對寒族男子極為忌憚。
這雙男女應該以最快的速度,從冉浪的口中拿走靈器·人面哨,用以對陣寒族男子。
或是干脆帶著冉浪逃亡。
但是兩位男女的反應,大大出乎了追兵六人組的意料!
二人凜然不懼,依舊治愈著昏死過去的冉浪,更是將寒族男子視若無物。
他們是怎么敢的?
活膩了嗎?
追兵六人組并不這樣認為。
如果是杜愚單獨出現,六人組還有可能認為,這是個毛頭小子。
但有林詩唯在,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女孩雖然年輕,但是她的氣質、眼神,以及那滔天的氣勢,無一不透露著人間帝王的英姿。
她敢站在這里,敢與寒族人士面對面,必然是有底氣的!
林詩唯聲音冰寒,重復了一遍:“你們,為何與寒族為伍。”
六人組并沒有開口。
也許是不愿意當出頭鳥,亦或是他們在等寒族男子動手?
然而時間一秒一秒過去,寒族男子卻沒有施展幽寒秘法的意思。
寒族就這么靜靜的站在原處,一動不動。
追兵六人組懵了!
他們切身感受到了黑袍少女的震懾力,但是這位少女,連強大的寒族都能震懾住嗎?
或者是寒族男子玩心大起,想要見人族內斗?
這是很有可能的!
寒族人士極其殘忍,不只會吃人族的肉、喝人族的血。
寒族更喜歡折磨生靈,看人族自相殘殺。
包括剛剛這次追殺任務,寒族男子本可以親自動手,更迅速的完成任務,偏偏寒族就站在一旁冷眼旁觀。
寒族喜歡這樣見到的戲碼!
喜歡見到那些膽敢反抗的、誓死不降的人族,被人族同胞殺到遍體鱗傷。
喜歡看到甘愿為奴的人族,被昔日同袍痛罵成“人奸”、“叛徒”,喜歡見到這群走狗羞愧、憤怒的樣子。
所謂征服,不僅于限于肉體、生命層面。
摧殘其內心,以此取樂,也是征伐道路上的一種娛樂方式。
“女娃娃。”蒼髯老者終于開口了,聲音有些顫抖。
他害怕林詩唯,更害怕一旁石峰上沉默的寒族。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此言不虛。
區別于人族帝王,這群寒族人士更加暴虐,不能引其半點不快!
蒼髯老者自認為領悟了寒族的意圖,也不敢再耽擱:“幽寒大勢已成,非我等能與之抗衡。
我見你氣宇軒昂、實力非凡,若是能追隨我幽寒大軍,自然能身居高位,也能免受皮肉之苦。
我勸你還是.”
聞言,林詩唯心頭的怒火蹭蹭上躥!
伱讓我向幽寒投降?!
林詩唯直接打斷了對方,寒聲道:“跪下。”
老者面色一僵:“啊?”
如此回應,是自然反應。
其實老者聽得清清楚楚,甚至都不覺得突兀。
因為當黑袍少女出現的那一刻,就是人間帝王的姿態。
林詩唯沒有說第二遍,她只是雙腿微微弓起,動作幅度極小。
但是老者見到了!
“咕嘟。”老者的喉結一陣蠕動,不僅面色僵硬,身體也很僵硬。
一股極度危險的氣息撲面而來,令他脊背發涼、肝膽俱裂。
會死!
真的會死!
“咚”的一聲悶響,蒼髯老者急忙跪了下去。
同樣,這也是身體的自然反應,因黑袍少女的氣勢威壓,更因自身靈魂深處的恐懼。
可跪下的第一時間,老者豁然色變!
他這才想起來,一旁還有一位寒族人士!
自己的這般做法,很可能會引起寒族不快。
老者小心翼翼的轉過頭,不敢直視寒族面目,只敢看寒族男子雙腿。
當老者發現寒族依舊安靜佇立時,他的心中大大的松了口氣。
“這位.嗯,女將軍。”又一道男子的聲音傳來。
林詩唯顯然余怒未消,隨口道:“跪著說。”
此位長衫男子,正好是剛剛施展石土刺、給予冉浪致命一擊之人。
他倒是痛快,直接聽從了林詩唯的命令,跪得干脆利落。
事實上,自從叛變人族、投降寒族的那一刻起,這群人就沒再站起來過了。
尊嚴?
笑話!
長衫男子開口道:“還請將軍莫要負隅頑抗,那人面哨能護得了你一時,卻護不了你一世。
自雙生樹被摧毀的那一刻起,我等人族就已經敗了,反抗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一直不說話的杜愚,突然開口了。
只是他單膝跪在昏迷的冉浪身旁,并未看后方眾人:“所以你們就助寒為虐,殺戮人族同胞?”
長衫男子輕聲道:“我們也是為了活著。”
“呵。”杜愚一聲冷哼,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將自己的罪孽摘干凈了?
你一個強大的御靈者,一身的實力是擺設嗎?
不敢反抗外敵,就對付自己人有能耐?
行,你不敢反抗壓迫,你想要茍活,都行!
逃跑會不會?
結果你卻助紂為虐、當起了二鬼子,把自己一身的修為實力,統統用在對付同胞身上?
對付那些還在反抗的、還沒有失去希望的人?
果然,漢奸比鬼子更可恨!
嗯.都他媽可恨,統統都該下地獄!
“想過后果么。”林詩唯目光掃過幾人的面龐。
而隨著唯帝眼神掠過,剩下的四人中,有三人跪倒在地。
唯一還站著的,是那名一襲黑衣、有著一雙丹鳳眼的女子。
林詩唯并不認為,這一團體中有什么硬骨頭。
黑衣女子那瑟瑟發抖的身體,已經表明了很多了。
稍加思索,就能明白黑衣女子的內心活動。
黑衣女子更擔心引得寒族人士不快!
在兩種極端的恐懼之中,她還是選擇屈從于強大的寒族人士。
林詩唯目光直視著黑衣女子:“當你們幫助幽寒,屠盡反抗的人族之后,你們的下場又是什么?”
這一句話,的確誅心。
幾人不是傻子,只是不愿意去想罷了。
當他們失去了利用的價值,只會淪為寒族人士的食物。
甚至他們可能會淪為被豢養的牲畜,不斷為寒族提供新鮮的血肉口糧。
對于人族的鮮血與嫩肉,寒族人士可是極端癡迷的。
別說是等幾人失去價值之后了,就說現在,他們還有點用呢,寒族人士也是想殺就殺。
周遭陷入了一片沉寂,唯有籠罩天地的寒霧在滾滾翻涌著。
六人組沉默不語。
與此同時,他們也在不斷質疑,寒族人士為什么還不動手。
時至此時,這一雙神秘男女還沒有拿走冉浪口中的骨哨!
這無疑是機會!
寒族男子只需要動動嘴就可以了,但他依舊在看戲?!
有趣的是,六人組均不敢直視寒族男子的面目。
他們也就不知道,寒族并不是在看戲,而是根本就不能動!
同一時間,遠處的一座石峰上站著四名人族,位置上下錯落。
楊青青屹立于最高處,身后站著李夢楠。
下方山石凸起處,楓劍二人佇立著、遙望著遠方戰場。
戰場上出現這樣的場面,眾人心中已經預見到了。
如果說荒銀猞是杜愚的一把刀,那么林詩唯就是青門內的那一把尖刀!
青師沒帶幾名弟子過去,也是為了保護幾人。
青門內,除了楊青青和杜愚之外,很難有人能夠扛得住唯帝的威壓。
“他們的能量好少。”李夢楠睜著一雙孔雀眼,看著六人組的身軀。
悲海之瞳除了觀瞧御妖命盤之外,還能見到目標體內的能量流轉。
妖息是能量,靈氣自然也是能量。
追兵六人組皆是御靈者,且體內靈氣稀薄得可怕。
想想也是,在雙生神樹隕落的大背景下,想要獲取靈氣,自然是相當困難的。
也許只能仰仗靈植?
在其余幾個大陸內,靈植可是極度稀有的存在。
大夏大陸更是一個都沒有!
細細追溯的話,李夢楠的上古靈器·七寶杖,倒是取材自一株靈植·七寶靈樹。
除此之外,就再沒聽聞其他靈植的訊息了。
“青師,我們過去么?”下方石塊凸起處,江楓仰頭詢問著。
楊青青右手落在左手腕處,轉著鈴鐺手串:“交給他們吧。”
說話間,遠處戰場又有了情況。
“呵”冉浪猛地睜開雙眼,仿佛是幾近溺死的人終于沖出了水面,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杜愚臉上終于露出一絲笑意,按在冉浪小腹處的手掌,緩緩抬起。
只見他的手心里還拾著一支海龍燭,幽幽燭火泛著深海藍一般的光澤。
如夢似幻。
冉浪眼神有些迷茫,看著燭光中的英武面龐。
我.我死了么?
這就是死后的世界么?
“爺們,醒了?”杜愚開口道。
冉浪:!!!
他一手落在小腹處,只抓到了一堆樹葉。
沿著枝條向上望去,冉浪見到一只白皙手掌,再向上看,手的主人正是那名解救了自己的神秘少女。
冉浪一手撐地,艱難坐起身來,隨即徹底傻眼了。
目光所及之處,那群瘋狂追殺自己的人族叛徒,竟然紛紛跪著?
唯有黑衣女子還站著,卻同樣低垂著頭顱。
就在她的身側,那名寒族男子宛若石塑一般,一動不動,像是被施展了定身術。
“這?”冉浪傻傻的看著這一幕,只感覺不可思議,“俺咋還活著?”
“怎么著,累了?”杜愚卻是笑了,“大業未成,你就想歇了?”
冉浪怔怔的看著杜愚,好半晌,他忽然大笑出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豪邁的大笑聲繚繞在石峰之間,像是能沖破天空中籠罩的陰云。
只是他笑著笑著,便鼻子一酸,滾燙的熱淚從那雙虎目中流淌出來。
多年來的酸辛與苦楚,道不盡的壓抑與絕望,均藏在了滾滾熱淚之中。
如今,天空中的寒霧依舊未散,但面前青年的那雙眼睛足夠明亮、足夠熾熱!
就像是那許久未見的太陽。
那一直被寒霧籠罩的烈日,終于在他瀕死之際,露出了些許光輝,照耀在了他的身上。
冉浪不知道這兩位神秘男女是誰。
他只是知道,此二人是他的兄弟姐妹,是他的同袍!
杜愚:“你叫什么名字?”
“冉浪,俺爹娘叫俺大浪。”
“大浪。”林詩唯稍稍扭頭、垂眼看著坐著的莽漢,“想手刃仇敵么。”
“啥?”冉浪仰望著林詩唯。
唯帝稍稍歪頭,示意著一群跪地俯首的追兵。
“撲騰”一下,莽漢猛地站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