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夢楠走了,帶著二隊的三人組,以及一眾妖兵妖寵離去了。
杜愚則是留在了昆侖之境·雙生樹下,終日與昆侖神樹為伴。
白日里,他在鋼針暴雨大陣中急速穿梭。
夜色下,他在昆侖神樹的輔助下潛行修煉。
日夜不輟,循環往復。
三年前,年少無知的杜愚曾許下過壯志豪言,說要用“金烏羽翼做毯、神木樹葉鋪床”。
三年后,他做到了一半。
在這大雪紛飛的昆侖之境,杜愚到底還是睡在了神樹大床上。
只不過,當他達成這一成就時,并沒有“君臨天下”的感覺。
實力越強,杜愚反而覺得自己實力越低。
嗯.聽起來似乎不像人話?
對于杜愚用神樹葉鋪床一事,無論是駐守此處的妖靈部隊將士們,還是神木閣黑袍人士,都沒有敢提出異議的。
神樹都自愿當床了,誰敢BB?
事實上,人們真的認為,杜愚配得上這樣的待遇!
所有人都清楚,杜愚在做什么。
每當杜愚遍體鱗傷、滿身血洞的爬出鋼針大陣時,人們更清楚,杜愚要去完成怎樣的任務。
可惜的是,除了由衷的敬佩與默默的祈禱,人們做不了任何事。
修煉與訓練的時光一天天過去,轉眼已至兩周后。
6月21日這天,破曉時分,杜愚的體內擴散出了一道風浪圈。
狂猛的氣浪,攪得霜雪陣陣亂舞。
杜愚盤腿坐在雙生樹葉鋪成的大床上,臉上難得露出一絲喜色。
修行的日子太苦了。
內心深處日益倍增的壓力,每日身體所承受的巨大創傷,足以摧垮任何人的神經。
在這樣壓抑的日子里,杜愚終于迎來了一個好消息——白玉京晉級!
妖帝·小成期!
“主人。”溫柔甜美的聲線,印入杜愚的腦海。
“嗯?”
小甜妹輕聲請求著:“我可以出來么?”
“當然。”杜愚一手掠過腹下,向側方送去。
“奈”白玉京一聲歡鳴,優美的鹿鳴聲回蕩在雙生樹周遭。
她環顧四周,又仰頭看了看參天巨木。
隨后,她輕踏雪蹄,來到了杜愚身側,緩緩臥了下來。
杜愚關切道:“怎么了?”
雪白鹿首探到杜愚臉側、伸出粉嫩的鹿舌,輕輕舔著杜愚的臉蛋。
“呃。”杜愚倒是沒有推搡白玉京。
相比于粗魯又狂野的暴君,白玉京溫柔極了,動作很是輕柔。
好一會兒,杜愚才抱住鹿首:“你怎么了呀?”
小甜妹小聲道:“沒怎么,就是想陪陪你。”
“呵呵。”杜愚啞然失笑,在這大雪皚皚的昆侖之巔,他的心中掠過了一絲暖意。
“奈”白玉京一雙靈動的鹿眸笑瞇瞇的,彎成了兩顆月牙。
她左右晃了晃腦袋,鹿角上的幻彩花朵幽幽綻放,四溢著淡淡花香。
“你一直都在氣海穴內,一直都在陪著我啊。”杜愚撫摸著懷中鹿首,笑著說道。
“不算的。”小甜妹的聲音依舊很小,“那是杜愚陪我,不是我陪杜愚。”
“嗯。”杜愚面帶笑意,忍不住低下頭,臉頰枕在了她的額頭上。
修煉的日子越是苦楚,身體越是疼痛,這樣溫馨的時刻就越能攻占杜愚的內心。
白玉京贏了。
趁著美妖狐呼呼大睡的時候,偷偷的將某人的心摘走了。
現在壓力給到顏如玉了 杜愚懷抱著鹿首,嗅著淡淡的花香,享受著難得的安寧。
然而有人很沒有眼力見兒,偏要在這個時候當電燈泡。
“呼”一陣微風吹拂,一道高大的人影,站在了杜愚的床頭處。
對方倒也不算太冒昧,畢竟杜愚的床很大很大,所以來者距離杜愚還有一段距離。
關于床鋪過于巨大這件事,也怪不得杜愚。
只能說昆侖神樹·妖息之樹的葉片實在是太大了!
杜愚直起上身,看向不遠處的男子。
對方身著一襲白色勁裝,頗有古代俠客風范。
他的披肩發稍顯凌亂、胡茬細碎,樣貌頗為滄桑。
這位男子,杜愚見過不止一次了。
畢竟杜愚已經在這里修行了2周時間了,以他的目力,豈會察覺不到有人遠遠觀瞧?
不過,雙方雖然見過很多面,甚至還曾遠遠的點頭示意過,但雙方從未說過一句話。
今日算是正式結識吧。
“杜先生。”男子聲音低沉。
杜愚態度友善:“前輩叫我小杜就行。這么多天了,還未詢問過前輩姓名。”
雖然對方只有28、9歲的樣子,但杜愚有一種預感,此人年歲不低!
“昆侖虛·胡一。”
“衣物的衣?依靠的依?”
“一諾千金。”胡一輕聲說著,目光掃過杜愚懷中的美仙鹿。
眾所周知,塵靈鹿一族是萬物眾生的品質鑒定器。
當白玉京滿臉乖巧,無比溫順的依偎在杜愚懷中時 胡一見到的不只是一位強大的御妖者,更是一個高貴的人格!
雙方的確是初識,并不熟絡。
但無論是昆侖神樹還是塵靈鹿,都讓胡一可以放一萬個心,與杜愚坦誠交流。
更何況,胡一本就是雙生神樹派來的。
“杜先生要去摧毀幽寒之樹。”胡一嗓音低沉,很有磁性,“寒樹本體。”
對方執意稱呼“杜先生”,杜愚也沒太糾結。
現階段的他,沒心思理會太多事情。
“嗯。”杜愚低頭看向美仙鹿,撫摸著她的雪白皮毛,“道行還不夠,神樹說,我還得再練練。”
“我看了杜先生的訓練,我想,我可以與您交流交流步法。”
“哦?”杜愚轉頭看向男子。
他隱隱能感察到,對方應該是一名御妖圣。
但胡一并不在大夏七圣之列,這種神秘家族中的隱世之人,仿佛不存在于這個世界上。
若不是杜愚身傍使命、居住在這昆侖之巔,恐怕他這輩子也沒機會見到這人。
胡一:“杜先生在躲避枯枝進攻時,以瞬息移動為主、高速移動為輔。”
杜愚:“是的,我無法一直瞬移,因為我要揮舞戰斧、砍伐寒樹。”
胡一面色認真:“施展高速移動技法時,您不該只依賴妖技,一個人的雙腳,才應該是最大的仰仗。”
杜愚思索片刻,稍稍抬起左手:“坐。”
妖息樹葉下方,神靈枯枝一陣蠕動,細密編織、化作了一把座椅。
胡一:“.”
胡家世世代代守護雙生神樹,他們也和世人一樣,將雙生神樹奉為神明。
甚至,胡家人遠比萬物眾生更加虔誠!
坐在神樹枝條上?
胡一怎敢行如此大不敬之舉?
偏偏昆侖神樹還聽從了杜愚的命令.
此刻的胡一,不知道該怎樣反應。
他和他的族人世代信奉、誓死守護的神明,卻好像成為了杜愚麾下的妖植。
話說回來,關于杜愚御雙生樹這件事,似乎在很久之前就有苗頭了。
至于雙生神樹是否真的被御了,尚不得知。
目前已知的是,雙生神樹的確很慣著杜愚。
也許這算是一種補償?
畢竟,雙生神樹每天都將杜愚抽得皮開肉綻、將他的身體戳得一個窟窿一個窟窿的 “是我考慮不周。”杜愚察覺到了對方的抗拒,自知有些失禮。
他揮了揮手,神靈枯枝悄然拆解、徐徐收回。
杜愚并不知曉,他這簡簡單單的動作,在胡一和駐守將士們的眼中看來,到底是有多么驚世駭俗。
當大夏妖靈文明之母,聽從杜愚的命令時 那么這世間的蕓蕓眾生,是否也應該對杜愚頂禮膜拜?
此刻的杜愚并沒有太多想法,他只是站了起來,以示對胡一的尊重。
“奈!”美仙鹿不開心了。
她剛剛偷走的心,又被主人收回去了。
杜愚揉了揉仙鹿臉頰,安慰道:“乖,一會兒再抱伱。”
胡一開口道:“杜先生,我們去那邊交談吧。”
杜愚:“也好。”
“奈。”白玉京忽然一歪腦袋,雪白鹿角將主人拐上了背脊。
既然不能抱著我,
那你騎我總可以了吧?
杜愚無奈的笑了笑,揉了揉雪白鹿背。
白玉京跟著引路的胡一,走出去百米開外,胡一這才停下腳步、朝著遠方揮了揮手。
杜愚順眼望去,頓時眼前一亮。
白虎?
杜愚并不知道此妖獸的學名是什么。
因為大夏的書籍、妖靈圖鑒、網絡等等一切可查資料中,并未收錄此類妖獸。
甚至連杜愚在山界尋到的《萬妖錄》內,都沒記載這類生靈。
“呼”雪山峰頂處,白虎向前邁了一步,身影破碎成風。
而當它一爪落下時,這只體長10米的巨大妖獸,已然站在了眾人面前。
這是妖圣?
體型只是一方面,主要是杜愚感受到了對方的磅礴氣勢。
此白虎的實力等級,絕對在自己之上!
威武白虎,身上印有條條灰黑色的紋路,粗大虎尾如若鋼鞭,不輕不重的抽打著雪地。
它高傲的揚著虎首,以絕對的王者姿態,俯視著周遭生靈。
“奈”白玉京有一點慌。
面對食肉動物,小白天生就有些許畏懼,就更別提,這只白虎是一尊妖圣了。
“別怕。”杜愚抬起手,揉著白玉京的下巴,“先回來吧。”
“噗”小甜妹立即返回了杜愚的體內。
白虎并未發難,而是安靜的看著這一幕。
它那一雙虎目呈冰藍色,美麗無暇,其中并無兇殘、暴虐之色。
反而是有些許仁愛之意?
杜愚險些認為自己看花了眼!
但眼前的白虎,的確脫離了野獸的范疇。
它就像是一位氣宇軒昂、相貌堂堂的帝王,靜靜端坐于王位之上,看著自己治下的子民。
就在杜愚嘖嘖稱奇時,胡一詢問道:“杜先生可曾觀察過妖獸的步態?”
步態?
杜愚搖了搖頭。
胡一轉頭望向白虎,規規矩矩的施了一禮:“麻煩了。”
白虎默不作聲,緩緩邁開步伐。
如此龐然巨獸,步伐卻是輕盈得可怕。
它在雪中漫步,并做到了“踏雪無痕”,所過之處未留下半點爪印。
“杜先生且看圣虎步伐、觀其行進姿態。”胡一來到杜愚身旁,開口說著。
嗯.貓步唄?
杜愚細細觀察著,僅從步伐上來說,白虎與荒銀猞好像沒有太大區別?
荒銀猞與白虎同樣體態輕盈、迅敏異常,但暴君的戰斗姿態,更傾向于“迅猛”。
眼前這只妖圣·白虎,則是飄忽不定,其血肉之軀就像是一股風,仿佛隨時隨刻會飄遠、消散。
“注意看圣虎爪下的發力點。”說話間,胡一抬起手掌。
人寵聯合技·風殺大陣!
霎時間,無數風刃自白虎面前撕扯開來。
妖圣白虎凜然不懼,一步步走進了風殺大陣中,步伐不疾不徐。
接下來的一幕,讓杜愚目瞪口呆!
亂風叢中過,片刃不沾身?
白虎妖圣時而歪頭、時而屈身,時而輕抬虎爪、彎曲虎尾。
在密密麻麻的小風刃中,如此龐然巨物,竟然毫發無損的穿行過去了?
要知道,陣中的小風刃可是雜亂無章的,毫無規律可言!
顏如玉也曾在風殺大陣中閃轉騰挪,但她的體型很小,且更關鍵的是,小顏有杜愚幫助。
焚陽之眼下,小顏同樣做到了毫發無損。
而眼前這頭白虎妖圣.
它并未回頭,怎么知道后方的情況的?靠感知么?
而且,白虎幾乎沒有大幅度的動作!
唯有三兩次躲閃,它移開了短短2、3米的距離,但很快,白虎就又回歸了之前的行進軌跡上。
神乎其技!
就這樣,白虎穿越了風殺大陣,也將密密麻麻的風刃甩在了尾后。
它姿態傲然,但并不是因為穿越了風殺大陣,畢竟這沒什么好驕傲的。
只是尋常操作罷了 而白虎忽然調頭,又返回了風殺大陣中,似是要在其中穿個來回?
不,不是來回。
杜愚意識到,自己低估了虎圣的逼格!
只見白虎不斷微調著龐大身軀,躲閃著一記記小風刃,而后,它竟停在了風殺大陣的正中央?
“啊?”杜愚微微張著嘴,“這啊?”
在無盡的風刃中,白虎妖圣蹲坐了下來。
它甚至還抬起了一只虎爪,輕輕舔了舔。
優雅,
可真是太優雅了!
虧我剛才還覺得你威儀莊重,有帝王之風。
沒想到啊沒想到,
原來不是帝王,而是逼王 “呼”風雪亂舞,大陣消散。
一片狼藉的場地中,唯有一只白虎靜靜蹲坐著,愜意的舔著虎爪。
胡一:“杜先生可有些許感悟?”
杜愚想了想,道:“白虎妖圣的每一次細微移動,包括彈步、歪身等動作時,都是由爪趾部位發力,而非整個虎爪?”
胡一點了點頭:“杜先生好眼力。”
遠處的白虎妖圣終于舔完了爪子,轉頭望來。
那一雙冰藍色的虎眸,細細打量著杜愚。
杜愚心中微動,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對方這審視的眼神 好像帶著點“挑選”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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