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驚塵輕輕打了個響鼻,感受到了一絲絲涼意。
它雪蹄輕踏,好奇的環顧四周。
這是一片銀裝素裹的世界,天空中有霜霧彌漫,遮掩著不算溫暖的冬日。
是的,杜愚撕開的空間裂縫,并未開在16樓家宅內,而是開到了松古塔城的建筑最高點,位于中央商務區的帝景大廈。
此樓高近160米,站在大廈頂層,可以很好的俯瞰這座孤寂的城市。
自從松古塔舉城搬遷后,這座空城就成為了杜愚的私人樂園。
他去了很多自己未曾去過的地方,了解著這城市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塊磚瓦。
從落寞、孤獨,到適應,再到安心享受。
人這種生物還真是奇特,總是會找到自欺欺人的方式,逆來順受、安之若命。
“這是哪?”杜愚的腦海中,忽然印下了一句話。
這是驚塵第一次傳遞話語,那聲音像是一位二十多歲的青年,清亮、純凈。
就像是它名字中蘊含的寓意,纖塵不染。
“這里是我的家鄉,養育我的地方。”杜愚策馬前行。
盡管他是后來到這御妖世界的,但時至今日,松古塔之于杜愚而言,配得上“養育”二字。
“人們呢?”驚塵艱難的移動著腳步,來到頂層邊緣位置,俯瞰著寂靜的城區。
杜愚輕聲道:“人們都搬走了。”
驚塵有些好奇:“他們不喜歡這里?”
“不,人們喜歡這里,只是害怕生活在這里。”
“為什么?”
“因為.我生活在這里。”
驚塵沉默了下來,腦中接收了杜愚傳遞來的一幅幅畫面。
那是無底深淵開啟時的畫面,城市塌陷、樓宇坍塌,到處都是絕望苦寒的人群。
寒樹拔地而起,寒霧籠罩城區。
在一片灰色的畫面里,唯有寒獸的眼睛與人們的血是紅色的。
驚塵沉默良久,傳遞心念道:“我知道這棵大樹,小的時候,我曾見過它。”
“它是我的敵人。”杜愚輕聲嘆道,“我和你一樣,也有自己的夢想。”
夢想么?
驚塵輕聲道:“現在,它也是我的敵人了。”
杜愚低頭笑了笑,伸手撫著馬兒銀白色的鬃毛:“你這家伙,說話還怪感人的。”
“律”驚塵打了個響鼻。
“走,我再帶你去見見我的世界。”杜愚手掌一翻,一道鐘影閃爍。
“伱的世界?”驚塵四蹄間迅速纏繞上電流,穩穩屹立于陰云之下。
“小子,我回去了啊。”夔丑的聲音突然傳來。
杜愚張了張嘴,最終還是說道:“哦。”
夔丑明顯察覺到了什么,開口道:“那個什么鐘離說得對。”
杜愚:“啊?”
夔丑:“你太弱了,身體素質太弱、施展的妖技品級太低。
對于尋常戰場,你能大殺四方,但是對寒樹,你小子還差些火候。
別說是寒樹,就是那個鐘離,都能捉住你的行進軌跡,否則他也說不出那番話來。”
杜愚抿了抿嘴唇,沒有回應。
夔丑:“你老老實實的晉升帝級吧,先把身體素質、整體水平提上來。
起碼讓我能助你施展帝品·疾電閃,然后咱們再談以后。”
在杜愚不知道的地方,小焚陽緊張的絞著手指,聽到夔丑的話語,她的心中大大的松了口氣。
杜愚:“嗯嗯。”
夔丑眉毛一豎:“你嗯什么嗯,不情愿?”
杜愚:“.”
“擦,老子的脾氣就夠急了。”夔丑罵罵咧咧著,“連我都勸你要沉住氣,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說著,夔丑沖出了杜愚的身軀。
驚塵豁然色變,雪蹄胡亂蹬踏著,連連向后退去。
“呼”
夔丑一身電流纏繞,身影沒入了天空陰云。
“哞”牛鳴聲自遙遙天際傳來,像是在宣告天下眾生,山界的神回來了。
驚塵:“它它是?”
“它是我的妖寵,名為夔丑,也是這個世界的神明之一。”杜愚拍了拍驚塵的背,“我的瞬息移動妖技,就是夔丑幫忙施展的。”
小焚陽:“杜愚。”
“嗯?”
小焚陽難得認真,話語嚴肅:“求穩是正確的,杜愚,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你絕對不能有事。”
“知道了。”杜愚無奈的搖頭笑了笑。
無論是大夏七圣還是兩尊至圣,他們的觀點都近乎一致,這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也許的確是自己有些心急了吧。
只是每每看到那孤寂的空城,杜愚就忍不住想要將那里填滿,讓那里重新變得人聲鼎沸、車水馬龍。
“撲撲撲”
小小金烏扇動著羽翼,悄然飛落杜愚的肩頭。
她在杜愚的肩膀上跳了跳,探著那戴有美麗“皇冠”的小腦袋,輕輕磨蹭著杜愚的耳垂。
“杜愚,杜愚”
“放心吧。”杜愚輕聲安慰著,“我知道了。”
“唔,喜歡杜愚。”小焚陽欣喜不已,她探前鳥喙,輕輕啄了啄杜愚的耳垂。
“走吧。”杜愚雙腿輕夾馬腹,轉移了注意力,向驚塵解釋道,“這里名為山之界。”
驚塵:“你剛才說,這里是你的世界。”
“對,這里屬于我。”杜愚看向下方山林,望著林中游走的妖獸。
“包括那些妖獸。”
“妖植,妖獸你在這里看到的一切,都屬于我。”
驚塵壓抑著心頭的驚愕,沒有再開口。
杜愚:“你喜歡奔跑,對么?”
“是的。”
杜愚放目遠眺:“時至今日,我也沒能探到這山之界的邊界,這里好像無限大,好像沒有盡頭。”
驚塵頓時來了興致:“是么?”
杜愚點了點頭:“我需要待在妖植旁邊努力修行,盡快提升實力。如果你想挑戰山界的話,我給你派個同伴,陪你一起去。”
驚塵的回應干脆果斷:“好。”
杜愚心中頗為滿意,可隨后就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萬一驚塵迷路了怎么辦?
就算不迷路,再叫驚塵回來參戰的話,它需要好久好久才能折返回來吧 一時間,杜愚的心中想了很多。
但無論有多少顧慮,杜愚也只能去尋找解決方案、一一去克服。
他不可能壓抑驚塵的天性,不可能讓它畫地為牢、圍著眾山之巔區域內奔跑。
那樣做的話,與將驚塵圈養在飛馬牧場中,又有什么本質的區別呢?
杜愚心中暗暗思索著,一人單騎也徐徐接近雙生樹區域。
高大的雙生樹下,青帝與楠唯二將正靜靜打坐著。
許是之前聽到了夔丑的吼叫聲,她們提前知曉了杜愚回歸。
而當杜愚騎著玉虎鳴出現在高空時,幾人的臉上均露出了笑意。
對于杜愚去討要玉虎鳴,三人早已知道了結果。
以杜愚對大夏的貢獻來說,大夏七圣應該會割愛的,更何況,幾人又與鐘離臣并肩作戰過。
“好漂亮的馬兒呀!”李夢楠抬眼望來,看著蹄下纏繞雷電的駿馬。
玉虎鳴體長足有6米,肩高3米,是一匹實打實的高頭大馬,威風凜凜。
其通體雪白,鬃毛與馬尾呈銀白色,只是有些地方還帶有些許污跡,它像是剛剛經歷過一場戰斗。
隨著杜愚策馬墜落,李夢楠邁步上前:“它受傷了?”
杜愚點了點頭。
林詩唯立即召喚出回天木,對著驚塵的方向歪頭示意著:“木木。”
“嘩啦啦”
回天木伸出大量枝條,探向驚塵。
“讓它幫你治愈一下吧。”杜愚拍了拍馬背,隨即翻身下馬。
驚塵并未拒絕對方的好意,高大的身影也被樹葉繭纏裹其中。
李夢楠詢問道:“它叫什么名字?什么級別呀?它怎么受傷了?”
好家伙 這小嘴,跟機關槍一樣。
借著李夢楠的詢問,杜愚也講述了一番自己在鳳陽城鐘離村的經歷。
娓娓道來的故事,讓幾人對驚塵更加了解,心中難免有些唏噓。
隨后,杜愚也將他在馬場悟來的道理,說給了幾人聽。
原本還心中唏噓的幾人,聽到杜愚戰斗理念上的改變,頓時臉上變顏變色。
杜愚說得對,砍伐寒樹從來不是一項安全的工作。
但也正因為此,眾人才要加倍的謹慎小心。
而杜愚的“霸王硬上弓”,反而將這九死一生的任務,無限逼近于“十死無生”。
一時間,李夢楠和林詩唯紛紛開口反駁、勸說著,反應前所未有的劇烈。
而楊青青 她則是表情復雜,深深嘆了口氣。
從女人的反饋來看,杜愚隱隱有一種預感,她應該早就想過這種方式!
許是杜愚契約太虛斧的那天,許是杜愚契約夔丑的那天。
無論是在哪個時間節點,青師必然預想過這種砍樹的方案,只是她只字未提,將這一想法埋進了心底。
至于女人為何這樣做.答案很明顯。
“好了好了,別擔心了。”杜愚看著面色關切的楠唯二將,“鐘離前輩、夔丑,包括金烏至圣都勸過我了。”
杜愚笑著搖了搖頭:“我知道該怎么做。”
楊青青看著失落的徒兒,良久,她輕聲道:“你可以實驗一下。”
“啊?”
“青師?”楠唯二人面色錯愕,扭頭望向席地而坐的女子。
楊青青淡淡道:“你可以找昆侖神樹試一試,神樹雖不敵幽寒之樹,但雙方是同一級別的存在。”
杜愚默默望著青師,而女子卻是緩緩合上了雙眸:“就當是提前演練。”
她太了解自家徒兒了,
只是勸說,他終歸不死心的。
讓昆侖神樹抽他幾鞭子,狠狠按進土里蹂躪,他終歸會長記性的。
如此一來,他也能塌下心來、更安穩的修行。
“唏律律”恰逢驚塵被治愈完全。
隨著樹葉繭拆開,雪白駿馬高昂著馬首,一聲嘶鳴。
林詩唯并不在乎馬兒,她眼神復雜的望著杜愚,只是在下一秒,她面色一怔。
“嗯?”女孩轉眼望向驚塵,“什么?”
杜愚好奇的看向林詩唯,卻見她的身上,竟披上了一套金色戰甲。
這一尊威風凜凜的天將軍,沒有往日的神情肅穆,而是面色動容、看著放聲嘶鳴的玉虎鳴。
杜愚微微皺眉,眼看著林詩唯邁步上前,輕輕撫摸著驚塵的臉頰。
他詢問道:“怎么了?”
林詩唯沉默片刻,輕聲道:“天將軍說,他的家鄉就盛產這種妖獸·白電駒。”
按理來說,這不是林詩唯第一次見到玉虎鳴,早在阿薩戰場上,她就見過白馬銀將。
看來,天將軍一直都很沉寂,自從交代林詩唯要努力修行后,就沒再現過身。
直至今日,天將軍才清晰聽到了馬鳴聲、在機緣巧合下見到故土的“蹤影”。
所以.天將軍的家鄉,會是在異世的鳳陽城區域么?
就在皖徽大地、淮河之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