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愚沉聲問道:「七寶法師,此地有何門道為何不容許我施展靈器」
聞言,七寶法師面色悲愴,傳遞心念道:「此處兇險異常,施主切莫引火燒身,還是速速離去吧。
杜愚當然不可能就這樣離開,回應道:「法師,我受妙香之托,來此處尋覓故鄉。
如今終于有些線索,豈能調頭返回法師您與那七寶靈樹,是否有些淵源」
七寶法師沉默半晌,緩緩道:「貧僧,便是七寶靈樹。」
杜愚:
如此回應,讓杜愚有些發懵。
所以你不是器靈 但是那七寶靈樹,不是一種植物嗎難道草木也能修煉出魂魄之類的靈體不應該啊!
那嘉榮草、沙棠樹已經是妖圣級別了,根本就沒有妖魄一說,你這...
七寶法師看著杜愚疑惑的模樣,她的臉色也是一陣陣變幻。
似是陷入了天人交戰的狀態里。
由于她的手是按在杜愚身上的,杜愚也得以透過妖魄,察覺到了七寶法師的一絲絲心理。
到底是再勸杜愚離去,還是尋求杜愚的幫助,七寶法師遲遲下不了決定。
杜愚能感察到,七寶法師的痛苦、孤寂,以及發自心底的迷茫。
很難想象,她在這一方陰暗的地下世界里,熬過了怎樣漫長的時光,又都經歷了怎樣的苦痛折磨。
「良言難勸該死的鬼。」杜愚忽然開口。
「嗯」七寶法師面色一怔,抬眼看向杜愚。
杜愚聳了聳肩膀,笑容甚是灑脫:「慈悲不度自絕人。」
當初挑戰山火刀時,他曾對書屋店員說過這樣的話。
挑戰山火刀這種事,的確是九死一生。
自山火刀書屋成立以來,刀下死傷者比比皆是,唯有青師一人功成。
店員的苦苦相勸,是對杜愚的最大善意與惋惜。
對此,杜愚心領了對方的好意,卻也表明了自身態度。
不管這世上其他人如何過活,杜愚的人生道路,大多是自己走的。
許是和經歷有關。
上一世的杜愚,缺錢、缺家、缺牽絆,也缺少掌控自身命運的能力。
這一世的他,不想再那樣生活了。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杜愚和黑火羊仆的「特性」是一樣的 姓杜,名愚,字頭鐵,號撞南墻居士。
「呵呵。」七寶法師啞然失笑,「施主倒是個妙人。
杜愚咧嘴笑了笑:「法師莫要再勸,泱泱大夏幅員遼闊、上下數千年。
你我能在此時此地相遇,便是冥冥中上蒼注定。
也許,我能幫助法師脫離苦海,對了法師,你相信善緣么「
七寶法師眼神復雜,心中輕輕的嘆了口氣。
眼前的人族,遠比自己想象的更加決絕。
七寶能感察到,雖然杜愚是笑著言語,但這并非是灑脫,而是純粹的堅定。
「七寶本靈樹,靜立山寺中。」
七寶法師終于被說動,傳遞著心念:「七寶一直為歹人所覬覦,在寺內諸位師父的庇護下,才得以清修。
直至某一個時間段,這世間的靈氣忽然變得稀薄....」
杜愚點了點頭:「4世紀初,雙生樹.神靈之樹日漸凋零。」
七寶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本就難以安寧生活的七寶,自那時起,雪上加霜。
起初,寺內師父們尚能抵抗。
直至某一天,一名歹人殺上了山門。
他擁有一種無比強大的火焰法寶,足以吞噬這世間的一切能量。
杜愚心中微動:「吞噬」
七寶法師輕輕頷首:「靈氣、妖息,甚至是寒氣。
種種能量,皆能被此火焰吞噬殆盡,且火焰越是吞噬,就燃燒的越猛烈。」
杜愚不禁暗暗咋舌,這么兇 別的火焰都是燒毀事物,這也就到頭了。
但是這一朵妖火,竟然是打著「燃燒」的幌子,吞噬世間的各種能量氣息關鍵是還能化為己用 這也太恐怖了吧!
七寶法師深深的嘆了口氣:「此火猶如附骨之疽,一旦沾染,便難以祛除。
它撲不散、澆不滅,遠非常人及尋常手段所能抵抗。
寺內的師父們,以及飼養的些許妖獸,皆沾染上了此火,也在絕望中被吞噬了全部能量,失去戰斗能力。」
杜愚:!!!
這一刻,他的內心是無比激動的。
我需要這朵妖火!
我需要用它去焚燒那幽寒之樹!
七寶法師眼神黯然,面色愈發凄苦:「那一日,歹人踏碎了山門、寺內尸橫遍野。
師父們認為,寺院不保事小,若留此窮兇極惡之徒于世,必將禍亂世間。
七寶法師頓了頓,低垂下眼簾:「遂幾名師父聯手,耗盡了最后的靈魄,將七寶靈樹與一柄靈器錫杖所結合。
至此,七寶化為靈器七寶杖,并開啟了異域空間。
七寶也遵從師父們的意愿,將歹人與那火焰、包括整座山寺,統統收入了杖內。
杜愚傻傻的看著七寶法師,口中喃喃:「所以七寶山寺才憑空消失,原來被收入了你的異域空間里。」
七寶法師默默點了點頭。
杜愚:「現在,妖火和歹人還在你的杖內 七寶法師順著杜愚的稱呼,頷首道:「妖火尚存。」
杜愚:「歹人呢」
七寶法師淡淡道:「歹人已經老死于杖中,一切罪孽,隨尸骨煙消云散。」
杜愚:「…」
果然,時間才是這世上最利的鋒刃。
殺人于每分每秒之間,刀刀奪人性命。
不知為何,杜愚忽然想起了天青瓷。
當年重創青瓷、驅趕她上岸的敵人,都被淹沒在了歷史的長河里。
一切如七寶所言,一切煙消云散。
奶腿的 果然,活得久,才t正道啊!
杜愚疑惑道:「按照法師所言,那歹人必然實力強勁,他就沒想過逃離杖內空間」
七寶點了點頭:「也許想過吧。
只是,七寶為通往異域空間之門,一旦碎裂的話,其中生靈便再無法逃脫。」
杜愚暗暗凜然,聽得出來,七寶杖和山海鐘還是有些許區別的。
山海鐘同樣也是天門,但山海之界,起碼還有另外兩個天門存在,比如海淵龍宮、比如陰云之上。
但是這七寶杖之空間,唯有一座「天門」
杜愚感嘆道:「所以,七寶法師被那歹人擊碎了 七寶法師搖了搖頭:「不,自七寶開啟通路、將歹人收入異域空間之后....」
說著說著,七寶法師忽然笑了。
那慈善的面容上,竟有絲絲灑脫之意:「七寶便自裁,破滅了這唯一通路。」
聞言,杜愚不禁心中動容。
這寶杖,對自己是真狠吶!
杜愚沉默片刻,追問道:「那七寶法師 您現在.....?」
七寶法師眼中泛起一絲回憶之色:「忘記是在多久之前了,許是數十年前吧,我得以重塑。
再探杖內世界,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說到此處,七寶法師面色羞愧:「關于那歹人與妖火結局,七寶心中確有執念,無法放下。
擅自重塑,有愧于寺內師父們。」
「您已經受苦受難數百年了,而且也完成了任務,哪還有什么愧對了。」杜愚趕忙說道。
他心中甚至有一個想法。
若是七寶法師重塑后,未能得到想要的結果,甚至可能會再度玉碎 誰知道呢。
杜愚適時的安慰著,也轉移了話題:「那妖火」
七寶法師:「此火不死不滅,七寶無能為力。」
杜愚心中大動,恭敬道:「七寶法師可曾想過,將此法寶交予和善之人「
七寶法師:「哦」
杜愚的面色也嚴肅了下來:「棍棒,可以是懲戒之具,也可以是害人的兇器。
在不同人的手中,自然會發揮不同的效果。
七寶法師靜靜的看著杜愚,自然察覺到了眼前人族,對于此火的渴望。
不可否認的是,經過這一段時間的交流與感察,她也能意識到,眼前人族的心性幾何。
沉默良久,七寶法師開口道:「其實貧僧也一直在嘗試著,感化此妖火。」
杜愚:「效果如何」
七寶法師沉吟片刻:「吞噬能量,是此妖火的特性,生來如此。
如你所言,無關善惡對錯。
擁有此妖火的人,只是利用了它的特性而已,施主...」
杜愚:「嗯」
七寶法師面色鄭重,搖頭拒絕道:「七寶不好將此妖火給予你。」
杜愚抿了抿嘴唇,暗暗想著該如何妥當的、和平的處理此事。
對于此器靈的所作所為,杜愚無疑是極為敬重的,不可能做出出格之事。
七寶法師繼續道:「施主,且容七寶多言,你確是心地純良之人。」
聞言,杜愚忍不住向右邊看了一眼,不遠處,還躺著一具被擰斷脖子的黑火羊仆尸體。
黑羊血流了一地。
那畫面,可老慘嘍 七寶法師:「…」
杜愚:「…」
呃...也不能說是特別純良,只能說是善惡有度吧。
那黑火羊仆不僅要殺我,還對我的尸體特別渴望!
那本王能慣著它嘛 七寶法師緩了緩心神,繼續道:「但施主面對此等寶物,也難免被蒙蔽了雙眼。
此火不死不滅,更有吞天食地之能。
施主若是輕易觸碰,必將引火燒身,慘死于此。」
七寶法師好言規勸,苦口婆心:「施主還請守住本心,這不是你能掌控的寶物。
你尚未見過此火,不懂得此火厲害。」
「呵。「杜愚卻是笑了。
我不懂此火 不,是你不懂金烏!
杜愚忽然向后退開一步,腦中與小焚陽交涉著,也緩緩抬起一手。
而在杜愚的大手中,藏匿著小焚陽的妖魄小手。
七寶法師有些疑惑,望著杜愚的手心,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呼」
非常突兀的,一撮赤紅色的火苗,悄然燃起。
七寶法師依舊有些疑惑,作為數百年前的..嗯,樹。
她見多了御靈者,對 手心燃起火焰這種事兒,自然是司空見慣。
然而....
1秒,2秒,3秒....
看著看著,七寶法師突然面色一僵。
她猛地攥緊手中寶杖,瞪大了一雙眼睛!
這是什么火 此火,竟也是妖火嗎!
杜愚看著手心里的朱砂赤妖焰,輕聲道:「我承認,我想要那朵妖火,但我并非是不自量力。
七寶法師,感察是雙向的。
你在閱讀我,我也感受到了你的痛苦,不管你和那妖火達成了什么約定.....
一直以來,你都在被它燃燒吞噬吧」七寶法師怔怔的看著杜愚的掌心火焰。
緩緩的,她抬起眼簾,看向杜愚那一雙熾熱的眼睛。
「也許,我就是那個幫你脫離苦海的人。」杜愚抬眼看向七寶法師,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再次問道:
「法師,你相信善緣么」
「咩」
七寶法師面色呆滯,尚未回應,她身后遠處的隧道口處,忽然傳來一道兇惡的羊叫聲!
腦海中,小焚陽小聲嘀咕道:「羊羊不信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