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3 雁人之后
“抱歉，人族，我不知道烏云中藏匿的是何生物。”
嘉榮草回應著楊青青的問話：“我從未見過它的身影，我只是知道，它真實存在著。”
楊青青默默點頭，拾起手邊的一枚小小嘉榮果，遞到杜愚的面前。
“謝青師。”
楊青青：“好些了？”
“是的，我已經調整好心態了。”杜愚重重點頭，語氣不似作假。
短短的幾十秒鐘時間里，杜愚想明白了很多。
再不濟，他們可以返回海之界，嘗試著去和噬海龍龜交流。
小焚陽也許能說得上話，消除雙方誤會，并讓噬海龍龜幫忙尋找海淵所在地。
再再不濟 那就和青師待在此處修行。
莫說是被困個一年半載，就算十年八載又如何？
反正自己舉目無親，青師，便是最親近的人了。
和她在一起，無論是生是死，或是在光陰中慢慢老去，都是一趟不錯的生命旅途。
無論如何，身旁一直有她在呢.
“吃吧。”楊青青雖不知徒兒在想些什么，但看到他那認真的模樣，便笑著點了點頭。
歸根結底，杜愚只是個剛滿18的年輕人，才覺醒不滿一年，更非行伍出身。
面對著從未經歷的山海之界，身處如此可怖囚牢，他一時間慌了神，也情有可原。
楊青青將一枚小小果實放入杜愚手心，隨后，她拾著另一枚嘉榮果，放進了嘴里。
杜愚看著青師，足足5、6秒鐘，卻沒有等到她面目扭曲的模樣。
楊青青冰雪聰明，預料到了徒兒在等什么。
她笑著瞪了杜愚一眼：“吃吧，不似尋常妖植果實。”
“哦哦。”杜愚尷尬的應和著，將嘉榮果扔進了嘴里。
隨著舌頭與上牙膛碾開果皮，酸酸甜甜的果肉滋潤著杜愚的味蕾。
澀澀的。
但酸甜度適中，很適合人族食用。
由于杜愚偷偷養了一只小金烏，所以他一直是吃妖果大戶。
這一年以來，他吃的果子得用“筐”為單位計算，而那些妖植果實無一例外，都不是人類能享受.等等！
杜愚突然想到了雙生樹果。
在他吃的所有妖果中，唯有神靈之樹的果實是香甜可口的。
難不成，嘉榮草也是專為人族而準備的？
“嘖。”杜愚砸了咂嘴，沒品味出絲毫靈氣，唯有土妖息、火妖息充盈口中。
好神奇的妖植果實！
和外面世界那群折磨人的妖嬈小果不一樣 “喵？”荒銀猞一聲輕疑，自從來到山巔之上，她就被“關了燈”。
沒辦法，嘉榮草實在是太高了。
暴君大人什么都看不到，所以注意力統統都在主人身上。
接到主人的指令，荒銀猞也嘗試著吃了一口果實。
確認是其帶有土屬性后，荒銀猞突然張開血盆大口，直接擼下來好幾串 “這樣，我們就無需擔憂雷霆了？”楊青青輕聲詢問道。
嘉榮草：“是的，數百年前，生存在此處的人族，都會定期來取果子。”
杜愚有些好奇：“你愿意幫助那些歧途者？”
“不，人族，他們不是歧途者。”嘉榮草的話語中，隱隱透露著一絲思念，“他們是主人的家人、朋友。”
此話一出，杜愚和楊青青當即對視了一眼。
楊青青詢問道：“此處為歧途者與妖獸一族的囚牢，環境如此惡劣兇險。
雁江先生為何將家人囚禁于此？”
嘉榮草：“主人是在保護他的族人，外面的世界已被戰火吞沒。在此處，人們尚有存活下去的機會。”
楊青青：“他們在哪？現在還活著么？”
嘉榮草語氣沉重，聲音愈顯滄桑：“他們延續了幾代，努力的生存。
只是，我也忘記了是在多少年前，他們再沒來取過果子了。
不知道他們在家園中是否安好，又是否還有后人。”
楊青青心中微嘆，自海之界而來的她，自然而然的認為，山之界也是萬物囚牢。
這里也的確是囚牢，但她萬沒想到，雁江竟然將人族收入此處。
為什么？
因為神靈之樹枯萎，人族無力回天，雁江看出大勢，便想要延續人族的火種？
杜愚突然開口：“最后的族人！”
楊青青扭頭看向杜愚：“什么？”
杜愚：“山海鐘器靈，是被那首《最后的族人》吸引出來的！”
楊青青微微挑眉，回想著付劍州吹奏的笛音旋律。
即便是她原本不知道曲目名稱，但是笛音中透露出來的情緒，顯然就是如此。
杜愚看向楊青青：“我一直想不明白，山海鐘為何將我們流放至此。
我甚至猜測，山海鐘是嫌我們煩，才將我們籠罩的。
現在看來，山海鐘是想要我們幫它找雁家后代？”
楊青青稍有遲疑，纖長玉指捻著深紅花瓣：“既然是山海鐘的器靈，它理應能感知體內的一切？”
嘉榮草：“山海之界，獨立于世外。山海鐘為天門，也僅為天門。”
所以，山海鐘只是一個傳送門而已？
山海鐘并不是世界本身，自然無法感知山海界內的萬物生靈。
那這一切就說得通了！
唯有一點，杜愚百思不得其解。
他忍不住詢問道：“為何雁江先生要把族人放到這里？相比于山之界，下面的海之界不是更安全么？”
嘉榮草：“許是地域渺小，資源匱乏吧。主人這樣做，必然有他的道理。”
楊青青：“雁族后代的家園在何處？我們現在就去幫山海鐘尋找后人。”
高高的嘉榮草葉，齊刷刷指向女人右手邊：“百里之外，峽谷之底。”
楊青青手掌搭在鹿角上，輕輕調轉：“走！”
“是！”杜愚雙腿一夾暴君，追著白玉京的身影竄了出去。
之前，師徒二人宛若沒頭蒼蠅一般，從海之界尋到山之界，只為離開異世山海。
而此刻，他們終于知曉了山海鐘的目的。
如果能找到雁族后代，山海自可離！
只不過，雁家人已經好久好久沒來采果子了，他們真的還活在這片山之界么？
“帶上這串果實，三日內不腐。”紅葉花海中，傳來了嘉榮草的聲音。
遙遙正前方，草葉卷著一串果實，出現在師徒二人的必經之路上。
杜愚一把揪下深紅草葉。
長長的葉片當做項鏈，被杜愚系在脖間，那一串深紅色果實，仿佛也化作墜飾。
直至師徒二人離開紅色海洋的前一刻，嘉榮草傳來了最后一句話語：“算好時間，山之界雷霆兇惡，萬物莫能與之敵。”
“百里，很快的。”耳畔狂風呼嘯，杜愚大聲回應著，一路向山下跑去。
“咔嚓！”
一道粗大的雷電劈落而下！
蜿蜒扭曲、如若長龍。
炸碎了無數深紅花草，甚至轟出了一個深坑。
杜愚瞳孔微微一縮，這道雷電，距離他不過百米之遙！
嘉榮草曾說過，此處為眾山之巔。
難道這里被雷霆特別關注，是雷電落下的最密集區域？
從杜愚爬上山巔，到此刻離去，短短不過十幾分鐘，已經有足足3道雷電劈落周遭了。
除了第一次有失準頭之外，第二次是擦著懸崖掠過的，這第三次，甚至直接炸在了嘉榮草之中！
人族服用嘉榮果，可以令雷霆避退，而嘉榮草本身卻不避雷，真是不講道理！
荒銀猞急速竄逃，就在杜愚回首觀望之際，無數嘉榮草涌向深坑，填補空缺。
嘉榮草無懼暴怒雷霆，再度昂首挺胸，傲然屹立，甚至比之前生長的更高一些。
紅花紅葉明明很柔軟，但杜愚從它的姿態中，讀出了四個大字：鐵骨錚錚！
隨著荒銀猞奔跑向下，杜愚的視野終于受阻，也闖入了一片山林。
與此同時，鐘外軍營。
在將士們眼神注視下，林詩唯策馬前行，載著李夢楠來到深坑邊緣，而后翻身下馬。
“三妹，我陪你去！”
“如果出現意外，你還要當聯絡員，繼續記錄。”林詩唯仰頭看著李夢楠，笑著拍了拍她的小腿，像是在給她一絲安慰。
她直接躍下深坑，大步向前：“應該沒事的，放心吧。”
李夢楠神色復雜，目送著林詩唯踏出朵朵水花，直奔坑中古鐘。
直至林詩唯來到鐘前，仰望著坐在鐘頂的樵夫，她不免深深舒了口氣，迅速整理著情緒。
一個木墩墩悄然出現，樹藤綁著林詩唯，將她送上了30米的空中。
“我們的人，已經去尋找雁家后人了。”
林詩唯看著低頭不語的樵夫，繼續開口：“海之界，沒有雁人后代的身影。
青師和杜愚趕到了山之界，在嘉榮草那里，聽聞了雁族家園的具體位置。
他們已經去尋了。”
女孩抿了抿嘴，看著沉默的樵夫：“無論是否能尋到，我們已經盡力了。
屆時，伱是否能開啟天門，讓他們回來？”
她的輕聲細語，沒有換來任何回應。
樵夫就像是虛幻的投影，沒有半點生息。
林詩唯是真的膽大！
她一手探前，手指竟淺淺融入樵夫的肩膀內，與器靈正面相對！
林詩唯面色嚴肅：“我們愿意幫助你，也在試圖幫助你。
但如果你早早告知我們，你到底想要什么，告知我們山海之界的內部狀況。
我的師父和戰友，就不會經歷如此波折。
我們一樣，都有在乎的人。你想著雁江與雁家后代，我擔心的是我的師父和杜愚 山海鐘，你不該這樣做的。”
終于！
林詩唯透過指尖觸碰的器靈輪廓，感受到了一絲愧疚情緒。
林詩唯沉聲道：“說吧，任何信息都可以，讓我們更好的幫助你，起碼讓我們的人平安歸來！”
聽著女孩的話語，山海鐘深深埋下了頭。
林詩唯心中很是不滿！
萬物生靈皆有脾氣秉性，這無可厚非。
但是遇到這種“八竿子都打不出個屁”的人，她真想將山海鐘按在鐘壁上，狠狠給它幾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