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浮華一夢

　　青天白日，萬里無云。

　　這天空如被雨水洗過，茂密的樹林之中，散發著攝人心脾的清香味道。

　　在這樹林之中，還有些泥濘，一個少年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直到了一個矮樹旁邊才停下腳步，他看著書上的果子，口水流了一地，嘿嘿一笑，略顯稚嫩的聲音緩緩浮現：“終于找到能吃的東西了，都該把我餓死了。”

　　若是常人見到這一幕，想必會嚇得魂飛魄散吧。

　　因為，此少年郎長的竟然與楚鳴有九成相似，在仔細看，這分明就是楚鳴少年時期的模樣。

　　少年楚鳴廢了半天的力氣終于摘下一個果子，美滋滋的塞進嘴里，一口流水，鮮甜可口，但這果子剛剛吞下腹中，他那稚嫩的眸子里竟然閃過了一抹雷光。

　　同時，這天空雷云密布，似乎迎來了世界末日。

　　楚鳴周遭散發著濃郁的雷霆，伴隨著一股濃濃的神識，他的雙眼稚嫩漸漸消失，化為了一片冷漠和疑惑，他似乎在思考著什么，而雷云也漸漸消失。

　　就在那雷云消失的前一息，楚鳴突然驚呼：“雷域！這是雷域，我在融合雷種！”

　　在看手中果實，突然化作了雷霆模樣，那半口，被他咬在嘴中，流淌入腹，瞬間七竅流血，頭頂生煙，楚鳴大駭：“雷帝師傅說過，雷種乃是他的本源，他可開啟雷種為自己引到，凝練自己的本源之種，此乃，雷夢境…”

　　天空雷霆漸漸隱退，楚鳴緩緩睜開雙眼，再次恢復了稚嫩與迷茫，他看了看四周，然后蹦蹦跳跳的朝著遠處的一座城池而去。

　　與此同時，雷域之中。

　　天空原本密不透風的雷霆蒼穹稀少了許多，在那亭子之中，雷帝盤膝而坐，散發著陣陣虛弱的氣息，在他身旁，是他的大弟子，眼中充滿擔憂，對著雷帝道：“師傅，為何要如此，到底英雄大陸會迎來什么浩劫…”

　　楚鳴來到這雷域已經一年，而就在半年前，雷帝終于將雷種引出，為楚鳴凝聚他的本源之種，代價，虛弱五百年！

　　雷帝緩緩睜開雙眼，其內似乎有雷霆乍現，望著眼前盤膝已經半年，全身落滿了灰塵，如同老僧入定般的楚鳴，嘆息了一聲：“浩劫…修為到達我們這層次，你說，什么才叫浩劫…”

　　大徒弟微微皺眉，隨即眼中突然散發一抹震驚，望著這蒼穹，久久不語。

　　在雷域風起云涌之時，英雄大陸卻是一如往常，仿佛根本沒有感覺到什么，唯獨一些久不現身的老怪物，心生感應，望著最近不斷變化的天，若有所思。

　　魂帝所在，蘭若林跟在身后。

　　“林兒。”魂帝輕聲開口，少了一份淡定，多了一絲惆悵：“距離浩劫，不足百年，你既知道浩劫是什么，既也知道為何出現如此浩劫，你，要如何選擇，若鳴兒也同樣走錯了路，你，還會幫他嗎。”

　　蘭若林眼中閃過一抹猶豫，隨即笑了：“會的，同生共死，這不就是“他們”所追求的么。”

　　此言一出，魂帝沉默了，這一沉默，就是一個月，直到一個月后，他消失在了原地，不知去向。

　　此次浩劫，無人知曉，如一個潛伏的巨獸，不知到底何時會露出獠牙。

　　而此刻的楚鳴，正沉浸在那一個夢境之中。

　　夢里的他，已經成長到了二十多歲，有父親，有母親，還有，蘭若林…

　　他們楚家乃是碧月城中最大的商家，風頭一時無兩，而楚鳴從小展露聰明才智，就在昨天，大陸之中號稱無所知的大學士來到了碧月城，要親自會會這一個天才神童。

　　楚鳴在楚家，懷中是溫柔恬靜的蘭若林，這一切，很美好，美好到他根本察覺不到這是夢境，也或許，他潛意識里根本不想要蘇醒，想要永久的沉淪下去。

　　所謂雷夢境，看似平靜，實則暗藏洶涌…

　　“夫君，聽說這天老無所不知，若是不敵，也不丟人。”蘭若林在楚鳴懷中撒嬌，語氣內卻盡是擔憂。

　　楚鳴淡然一笑，那清澈的雙眼與他真實世界內完全不同，仿佛，正相反，一個冷漠，一個卻充滿了對人世間的期待和希望：“放心，夫君何曾讓你失望過。”

　　說著，二人在溫柔的對視中，吹滅了燭火，在屋內，蕩漾起無線的甜蜜。

　　翌日清晨，楚鳴整裝出發，前往碧月城中央的碧月臺，此地乃是碧月城最為神圣之地，今日給碧月城第一才子楚鳴，與大陸第一智囊天老比斗，而這里早已水泄不通。

　　“張三，你說他們倆個誰會贏。”

　　“額…這可不好說，但我還是希望楚少能贏。”

　　“嗯，我也是，楚少為人謙和，救下的人不知道有多少，那些活不起的，連飯都吃不起的，都是他資助，從不欺負我們，我妹子還被楚少收做丫鬟。”

　　“呦，三世修來的父親啊，給楚少當丫鬟，最后哪個不是嫁了個好人家，楚少從不沾惹，絕對是楷模典范。”

　　看著眾人眼中的灼熱與尊重，楚鳴在這碧月城，可謂呼風喚雨。

　　“天老和楚少來了！”

　　與此同時，在一聲驚呼之中，一個白袍老者走到了碧月臺之上，在他身旁，則是一身儒生打扮的楚鳴，要說這天老，的確是給人一副老者的感覺，但臉頰卻是籠罩在霧氣之中，讓人看不出模樣。

　　只是這霧氣，似乎沒有任何人發現，仿佛他們能看到老者一般。

　　連楚鳴，也沒看出這一絲的違和感，對著天老抱拳一拜：“后生楚鳴，拜見天老。”

　　天老大袖一揮，輕笑起來：“楚少，久聞大名，今日能與楚少切磋，倒是老夫的榮幸，話不多說，老夫技癢難耐，咱們開始吧。”

　　楚鳴抱拳一笑，雖然自稱后生，但眼中的自信，卻是無與倫比的。

　　文人雅士，斗法自然不同尋常，一人問，一人答，答不出算輸，問不出也算出，所謂問不出，那便是被對方強大的氣場所涉，在無言以對，只得乖乖認輸，這無所不在的天老，便是答題的一方。

　　“楚少，請。”

　　天老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楚鳴點了點頭，當笑意收斂，整個人突然散發出一股鋒芒畢露之氣，若是非得把這氣息形容一下，那么，便是才氣，一身才氣，無懼牛鬼蛇神，漫天諸佛！

　　“楚某第一個問題，殺人，是否正確。”

　　此言一出，還不等天老回答，下方之人都是長大了嘴巴。

　　“楚少，你正經點吧，殺人自然是不對的！”張三笑著道。

　　楚鳴沒架子，這些人自然也沒有那么多據說。

　　楚鳴笑而不語，而同時，天老笑了起來，笑聲震天：“好，好一個楚少！”聽到他的話，下方之人都愣了，隨即天老道：“若我說是錯，你是否會問，那么殺壞人，也是錯么。”

　　楚鳴笑著點了點頭。

　　天老似乎很滿意這個問題，隨即捋了捋根本不存在的胡須，開始回答：“殺好人，是錯，殺壞人，是對，那么這對與錯，又有誰能評斷，答案自然也不同，若是問老夫，那么我可回答，不分對錯，堅守本心，只殺有那取死之道的人，或許你殺了他，也是解救了許多即將被他殺害的人，若是你非要問我對與錯，那么老夫回答，則是錯，你會問了，這分明是自打嘴巴，但我卻不這么認為，人，畢竟是一條生命，所以，剝奪生命之事，是錯！”

　　說罷，天老負手而立，自信淡定。

　　下方一片寂靜，楚鳴眼中，閃過一絲迷茫。

　　“我想你會問我，這與不回答有什么區別，對嗎。”天老再道：“天下大道千千萬，如你與我，你走的乃是自信之路，老夫走的，乃是博學之路，你自信，自己答案是正確，而老夫，會用滿腹經綸，來駁斥你的正確，那么誰對，誰錯。”

　　“我來換一個說法，又是誰告訴你，人，必須要稱之為人，也許我們不叫做人，而叫做豬…”

　　此言一出，人群，一片寂靜，楚鳴眼中的迷茫，更加濃郁了…

　　“好，那我再問你。”楚鳴眼中似乎有些血絲，出生這么久，他第一次對自己的路，有了動搖，尤其是最后那一句，也許我們不叫做人，而叫做豬…

　　“洗耳恭聽。”天老笑道。

　　“執著是對是錯！”楚鳴斷喝。

　　“哈哈哈！”天老卻是大笑了起來：“你這問題與剛剛那個，有一起同工之妙，所謂對與錯，無人可以評斷，老夫也不可以，執著會使人奮進，也會讓人墜入魔道，善用其器，方才圓滿。”

　　“思念是對是錯！”

　　“人有思念，故而為人，思念乃是浮萍，卻不可過于執著…”

　　“守護是對是錯！”

　　“守護是對，但若是為了守護而守護，則是錯。”

　　楚鳴不斷的詢問，而天老，對答如流，這一幕已經把下方圍觀之人狠狠的震驚了，他們還從沒有見過心目中的才子楚鳴，如此狼狽過。

　　而楚鳴也不曾發覺，他的問題，全部都是現實之中困擾他本心之事…

　　“復仇，是對是錯！”

　　楚鳴氣喘如牛，雙眼赤紅一片。

　　“你說對便對，你說錯便錯。”天老聲音有些冰冷，似乎對于這楚大才子很失望，他凝神許久，突然開口：“其實一切答案，你早已知曉，問我，便是問你自己，何苦…何苦…”聲音在飄散，人卻不見了。

　　更詭異的是，沒有人覺得天老是憑空消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