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4章 攻心
雨越來越大，如一道雨幕蓋在大地之上，沒有一點兒停歇的意思。遠遠看去，群山、大地都籠罩在雨幕之中，一片蒼茫。
但奇異的是，這祭壇之上，卻沒有一滴雨滴沾在上面，似乎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阻隔。
離心心情好極了，他隨意地瞥了血影一眼，平淡道：“好了，現在輪到你了。”
只見他右手凌空一抓，掌心之中迸出一道強大的吸力，血影的身體不受控制，直撲離心的右掌而來，直接被他扭住脖頸。
這個時候，就算是離心，目光也變得凝重起來。只見他左手中指挺直，一股神秘的力量運至其上，這中指的顏色變化，如腐朽了一般，陰晦不吉。他嘴中輕輕吐氣，道：“畏天者違心，違心者畏善。今日，我就要破了這天，這片天地束縛不住我！我言，我便是天；我言，我便為道。”
這聲音狂妄不羈，回蕩八方。帶著一股難言的霸氣，遙遙地傳向了不知名的遠方。仿佛整片天地之中，都回蕩著這無與倫比的恐怖之音。
平心而論，離心是個梟雄。
實力、信心、做事的執行力全都不缺，卻唯獨缺了一顆向善、正直的心，這是他最強的一點，但又何嘗不是他的弱點呢。
話音剛落，左手一指點在血影眉心，如抽絲剝繭一般，輕輕向外一拽。
一條白色絲線被緩緩從他身體之中拽出，如因似果，似道似緣。離心將其認真地纏在自己的指尖，一臉凝重。血影的魂魄是打開秘境，通往龍族世界最重要的一環，容不得出半點差錯。
這一霎，就算尊者心志如鐵，不動如山，血影也發出一聲凄厲到難以形容的慘叫。因為撕扯而出的，是他的靈魂，是他淬煉了一生的真靈。這種靈魂深處傳出的疼痛，比身體上的，痛了千倍萬倍，簡直不可同日耳語。
聽著血影的慘叫，離心手上動作更快了一些。
手上的白絲凝聚，因果造化，童年記憶，甚至還有一些難言難訴的東西，所有的一切都被撕扯而出，漸漸凝成一個人形模樣。
血影嘴中的慘叫已經停了下來，他已經沒有力氣慘叫，雙目也變得呆滯。
卻依然沒有斷氣，身體蜷縮在一起，在漂泊大雨之中，咧著嘴之笑，衣服上全是雨水。
當初橫壓一方，霸氣凜然的尊者變成這種模樣，實在可悲可嘆。
但這就是現實，成王敗寇，一切都得靠自身的實力說話。
離心目光灼熱，抬手一揮，血影的靈魂便融入祭壇之中。
他手指一掐，沉聲道：“今日，吾以尊者之魂，以萬人鮮血作為祭祀，開龍族秘境！不信因果，不服定數，就算有，我也要逆天改命，啟！”
話音剛落，血池之中的鮮血化作無數血色長蛇，凌空亂舞。
磅礴的陰氣從祭壇之中散了出來，鮮血如水流一般擴散，如刀畫痕似乎想在祭壇上雕刻出某種形狀。
這一幕要是有人看到，身體之中定會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涼意，陰冷之氣鋪面而來，心神直接炸開。
忽然，血影的靈魂在鮮血之中突然一凝，把血池之中的鮮血吸收，一股又兇又惡的氣勢散開，氣勢越來越強。
與此同時，群山顫抖，霧氣翻滾，大地之上突兀裂開一道口子，就像被一雙大手撕開一樣，磅礴的霧氣從中散了出來。
離心呼吸急促，目光灼灼。
可就在這個時候，雨幕之中突然傳出一道炸響之聲。擴散之下，落下的雨滴，風雨之中搖搖欲墜的樹葉，晃動的大地，似所有的一切，都出乎常理的一頓，時間在這一剎如被靜止。
這一道聲音之中，竟擁有一種難以察覺的法則之力。
離心瞳孔猛地一縮，心中一揪，暗道，究竟是誰，竟擁有這種實力？
卻也談不上恐懼，在靈者，擊敗他離心之人或許有，但若說擊殺，那絕無可能，這是強者的自信。
當然，這一刻，無論是誰，都阻擋不住他前進的步伐，神擋殺神，佛擋弒佛。
“轟…”這雨幕像被一股絕強的力量隔開，這狂風驟雨之中，一道三丈寬的弧線直接蔓延至離心身前，這個范圍之力，沒有一滴雨，這個范圍，如一個桎梏。
“裝神弄鬼！”離心冷哼一聲，手掌一抬。
“翻云掌！”他冷喝一聲。
陡然間，方圓百丈之內的雨幕全都翻滾起來，瞬間倒轉。
雨幕之中，突然凝聚出一只黑色手掌，磅礴無比，五根手指上的紋路清晰無比，散著磅礴的黑氣。這手掌，就像從一道漆黑深邃的裂縫中突然伸出來的一樣，煞氣驚天動地，一股磅礴的威壓橫壓而下，這黑色的光芒，似能把世上的一切都徹底腐蝕。
霎時，直接對這弧線一按而去。
天空轟鳴，磅礴的氣浪倒轉而開，一擊之下，百丈之內的雨幕直接被向外卷了出去。
真要形容的話，就像一個由雨滴組成，膨脹之后炸開的皮球。尊者之威，有此便可管中窺豹。
“哈哈，離尊者手段不減當初。我之前還在想，要是你現在太弱，擋不住我一招該如何是好，那多沒趣。”一道聲音劃破雨幕，在離心耳邊回蕩。
“是你？”離心先是一怔，但隨即露出驚喜之色。
當真是驚喜，先是驚，后是喜。
驚的是歐陽明竟踏入尊者，這種力量，必然是尊者，這點離心相信絕不會有錯。喜的是說話之人竟是歐陽明，當真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這聲音在他夢境之中出現過千次萬次，他怎么可能忘記？
當然，這里說的是在夢里吞噬歐陽明身體之中的吞噬之力與天鳳之火，可不是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真要說起來，這一段時間，離心把儋州都翻了好幾圈。
但歐陽明卻像人間蒸發了一樣，竟連一點兒消息都未傳出。不得已之下，他就把歐陽明擁有長生丹的消息傳了出去，這么做主要有兩個目的。其一，利用兩州之內壽元將盡修士的力量來尋找歐陽明，只要一發現蹤跡，離心便會如雷霆一般出手，又快又狠，讓他怎么都跳不掉。
其二，借機讓艾宏力倒向自己這邊，增加自己這邊的勝算。
可惜，這兩個目的竟連一個都沒有達到。
切確的來說，這是個陽謀，就算眾人知道有人故意推動，也會情不自禁地往里面鉆。
因為長生丹能夠讓生機延續，能得到無數壽元，這種誘惑，對于壽元即將枯竭的修士來說，其誘惑力，大到難以想象。
但令離心意想不到的是，這種手段，都沒找到歐陽明，他所存在的痕跡，就像被抹去了一樣，無聲無息。
他怎么都想不到，歐陽明早就進入大墟，不在儋州與漳州，又怎么找得到？
“不錯，是我！”歐陽明化作一道長虹，落在距離心千丈的地方，一襲白衣如雪，雙手負在身后，一臉平淡、安閑。
看著前方如同地獄的祭壇，搖了搖頭。現在的他已經化作一條巨龍，一飛沖天，再沒有什么能夠阻擋他崛起的步伐，再也不是那個被追殺得落荒而逃的中階靈者了。
在靈界之中，如今的他是站在靈界金字塔頂端的尊者，丹田化湖，渡過九道天劫，踏入天人交感的玄妙之境。
并且，親眼目睹了毒丹世界的法則構建，實力強橫無匹。所以再次見到離心之時，哪怕對方是一位巔峰尊者，他也是一無所懼。
離心看著歐陽明，心情極為復雜，心中暗道，這…這才過了多長時間，他怎么突破的？龍族的吞噬之力與鳳族之火真強到這種地步？如果我能得到，再進入龍族世界…
一想到這兒，他的眼睛一下亮了起來，像燃燒的星辰，似能融化一切。
眼中血色一閃：“既然來了，就別走了，你身體之中的龍鳳之力，我要了！”他一臉狂驕，似乎他說要，你就得給，不給，他就自己搶。
“哈，就看你有沒有這種本事了。”歐陽明面如平湖，波瀾不驚。
離心深眼中露出一抹奇異之色，道：“這句話，很多人都跟我都說過。”他故意頓了一下，輕輕舔了一下嘴唇。聲音如從九幽寒潭之中傳出一樣，冰冷徹骨：“可最后說過這話的人都未得善終，靈力被我吞噬，就連靈魂都被我放在燭火之上炙烤百年，連再入輪回，踏六道轉生也都成了奢望。”
“你還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壞人…”歐陽明評價了一句，一臉平靜。
“把好人都殺了，我就是好人了。”離心說。
兩人看似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但其實暗中的較量早就開始了。
攻心，是的，就是攻心。
到了尊者這個層次，心境很難在有起伏波瀾。
可要是能在交戰前讓對方對所持之道產生懷疑，就能在氣勢之上壓倒對方，在交手之中占盡先機。
畢竟，氣勢一但被壓制，一身實力最多能發揮八成，尊者之間的戰斗，勝負可能就在這兩成之間浮動。
所以才有之前這一幕。
就在這個時候，四獸也趕到了。
多臂金剛雙目通紅，身上肌肉如虬龍一般，強橫的氣勢橫掃而出，百丈之內的空間轟然炸開，靈氣倒轉，暗流涌動，身形一動，長嘯一聲道：“主人，我來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