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幼龍散出的血光在黑夜之中極為顯眼,不停地閃耀,如一道血色的漣漪,在天空之中蕩起波紋。
不知道飛了多久,歐陽明的心神之中竟然感覺到一股很強的召喚之力。
他身體之中的吞噬之力罕見地急切起來,這讓歐陽明心里嘖嘖稱奇。這一股強大的力量,自從得到之后,一直表現得不溫不火,甚至有些散漫,但是此刻,卻急切起來。
這種奇異的變化,讓歐陽明心里確定,離心確實有大動作了。
這樣一想,速度更快,如同一道把空間撕扯而開的電弧。
空山新雨,沿路的景色優美,霧氣連天,花朵搖曳,但歐陽明的心里卻沒一點兒欣賞的想法。
心中越發急切,隱隱有種不妙之感,似乎只要去晚了,就會引發難以想象的后果。
見到歐陽明面若寒霜,就算是大黃都不敢隨意地說話了。這一刻,歐陽明的身上似帶著一股火氣,可燃燒一切,就連他都不知道這股火氣從哪里來,就是莫名的不爽。
所過之處,強大的氣勢橫壓而下,萬獸辟易,無人敢挫其鋒芒。
小紅動了動翅膀,大著膽子問:“你怎么了?”這一刻,歐陽明身上的氣息,就算是他,都覺得無比恐怖。
“沒事兒。”歐陽明輕輕點了點頭,身上狂暴的氣息消散了許多。
念頭微微一動,便已邁入天人交感的境界之中。
思考了一揮之后,目光灼灼地看著小紅,還是把藏在內心深處的疑惑問了出來,他問:“龍族與鳳族恩怨糾葛是不是很深?”他心中雖有答案,卻不敢確定。
“嗯!”小紅微微點了一下腦袋,頭頂的七彩的羽毛也在隨風飄蕩起來。
這種敏感的問題要是其余人問,小紅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吐出一口火焰,把對方燒成木炭,還要嘲諷一聲沒大沒小。
但歐陽明可是擁有鳳族血脈,而且鳳族血脈之濃,已經到了難以想象的地步,這才點頭說是。
它搖了搖翅膀,接著說:“這種怨恨,是來自血脈之中的,很難說得清。”
歐陽明眼眸中光芒一閃,低聲道:“果然如此!”進入大墟以后,他就有了這種猜測,尤其是在回劍峰之下的世界中,當見到自己施展天鳳之火那骨龍瘋狂的樣子,這個猜測瞬間便更加篤定。
“咻咻咻…”破空之音響徹而開。
化作數道長虹,快速遠去。
此時,在儋州與漳州交界處,一個極為隱蔽的地方。
大地一片荒涼,漆黑幽深,無數吞天魔神的信徒目光呆滯,牙齒打顫,眼角露出一抹詭異的微笑,鼻子與嘴巴扯在一起。
若是細看,可以發現,這些信徒的動作、表情、甚至目光全都如出一轍。
這個畫面,足可讓見到之人心里發怵。
山巔之上,一位男子放目遠眺,他一襲白衣隨著微風蕩在身后。
他面容俊秀,與身前這幅畫面格格不入。當然,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眸。這是怎樣的眸子啊?充滿了侵略性,似可吞噬虛無。讓人見到的第一眼,腦中就不由自主地浮出兩個字——野心。
似要權傾天下的野心,這白衣男子,不是離心又是何人?
離心手指摩挲著紫砂杯,腳上晃了一下,半杯紅色的液體隨著他手上的動作晃動。細細一看,竟是半杯新鮮的血液。
他精氣神很足,身上的傷勢已經痊愈,目光隨意地瞥了身下的血影,右臂輕抬,把紫砂杯送至嘴邊,目中露出癡迷之色,身心舒暢地喝了一口鮮血,陰鷙道:“當初我跟你說過,要是你再有反骨,下一次,我會讓你生不如死,現在你相信了嗎?”話語剛落,紫砂杯放下,嘴角一片猩紅,在黑夜之中尤為瘆人。
“呸!魔神大人不會放過你的,棄道之人,棄道之人…”血影聲音斷斷續續,嘶啞干澀,話語之中全是怨毒。
言語畢,用盡最后一點兒力氣朝離心吐了一口唾沫。
只是,此刻的他已然筋疲力盡,氣血兩虧,再也不是那個曾經笑傲虛空的尊者。這一口唾沫剛剛吐出就已經無力墜落,根本就不曾沾染離心半點。
離心目光更為陰鷙,就連躲都未躲,似笑非笑,道:“果然尊者的鮮血都是療傷圣藥,才喝了這么幾次,我身上的傷勢就已經痊愈。再多喝一些,是不是還有更進一步的可能?”
“棄道之人!”血影雙目血紅,咬牙切齒。
“哈哈哈哈,何為道?我便是道!”離心抬頭看著星空,目光火熱。
一口把紫砂杯中的鮮血喝了個干凈,五指握緊,用力一捏,這紫砂杯瞬間化為粉末,接著說:“我曾說過,屠盡眾生我便為佛,以數萬信徒鮮血開啟秘境,得魔主傳承。只要此事兒一成,整個靈界,誰人可以阻我?”說著,便一臉張狂地大笑起來。
血影的身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傷口,縱橫交錯,鮮血淋漓。
有的地方甚至可見森然白骨,一股腐爛的氣息回蕩漾而開。
他用力吐了一口寒氣,就是這么一個細微的動作,就撕扯到身上傷口,一股錐心的疼痛襲來,似可讓人暈厥。但詭異的是卻沒流出一滴鮮血,因為血影身上的傷口已經經過特殊處理。尊者的鮮血到底有多珍貴?這個問題確實不好回答,但對于擁有吞噬能力的離心而言,價值連城。
“你已經病入膏肓,無可救藥。”血影吸一口涼氣,輕聲開口。
離心卻不以為意,得意得瞅了他一眼,淡淡道:“知道為什么是我站著,你卻像個狗一樣趴著,并且生不如死嗎?”
血影反擊:“連自身信仰都不堅持的人,又能這么舒心地站多久?道不是這么求的,這不是求道,這是入魔!現在你的道心已經徹底被魔意荼毒,那此生就注定與大道越行越遠,越是所求之物,越是得不到!就如清晨的陽光與傍晚的晚霞,相互追逐,卻怎么都觸碰不到;就像彼岸花的花朵與葉片,永不相見。你早已經失了道,卻在這談得道,好不好笑?”說完,便大笑起來。
離心眼中狠辣之色一閃,如一道白色閃電一般,重心向下一沉,直接捏住血影的脖頸。
聲音中像透著冰渣,冰冷徹骨:“用不著你對我說教!”眼神瘋狂無比,無數血絲蔓延,像一頭擇人而噬的兇獸。
但血影卻一點兒也不怕,眼睛瞪得滾圓與他對視,甕聲甕氣,道:“有本事殺了我!”
“殺了你?”離心重復了一遍。
五指用力一捏,把血影從地上提了起來,雙腿離地。
隨意一扔,血影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倒飛而出,撞在一塊巨大的青石之上。
僅僅一剎,青石寸寸崩潰,他嘴角向一抿,露出一道驚人的弧度,嗤笑道:“死?你太天真了!我還要用你的魂魄以這千萬信徒之血布局,召喚秘境,進入龍族世界,死,怎么可能讓你這么輕易的死去?”
清晨,陽光把大地之上的寒氣與黑暗同時驅散。
離心眼中血芒一閃,抬著頭,道:“時間差不多了,大局初成,局勢已經明朗。是時候,收麥子了…”
話音一落,身子之上散出血霧,一股陰晦之氣四散而開。
血霧之中,離心雙手快速掐訣,無數晦澀、繁瑣、難懂難學的法訣打了出來。
整片山脈,轟鳴炸響,一陣接一陣風雷之音轟鳴而起,連成一片。
半晌之后,地動山搖,一座如亙古便在的血色祭壇緩緩從地下升起。上面色澤斑駁,在祭壇中間,有一個三尺見方的大坑,沾著血漬,卻已經干涸,形成一種難以名狀的顏色。
就連天空,都突然陰沉下來,鉛云密布,銀蛇共舞,狂風卷動。
驚雷炸響,不絕于耳,整片天空的顏色渾然一變。
“去!”血影抬手一引!
數以萬計的信徒像魔怔了一般,爭先恐后地朝祭壇沖去。
眼神渾濁,茫然,沒有絲毫神志。
踏上祭壇之后,五指如刀,不停在身上亂抓,瞬息之間,就皮開肉綻。
可這些人就像毫無察覺一樣,尤其是見到鮮血之后,變得更加瘋狂。
面容扭曲著,用力向身體的五臟六腑抓去,很快,身體就變得潰爛。
鮮血順著祭壇不停下陷,但這三尺見方的大坑,似怎么都無法填滿一樣,無論有多少鮮血流進其中,都會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吸收。
血,刺目的鮮血,把半邊天空都染成紅色。
離心目露癡迷,瞇著眼睛,雙手攤開,做了一個擁抱藍天的動作,用力吸了口氣。
輕聲道:“血影,看到了嗎?我就要成功了!”
血影不答,但眼中的狠毒之色卻到了讓人心悸的地步。
一個、兩個、三個…
越來越多的人死在祭壇之上,死狀極為凄慘,身體千瘡百孔,全是鮮血流干而死。
但就算到死,眼中依然沒有解脫之色,甚至靈魂都受到束縛。
不知過了多久,瓢潑大雨說來就來,似想把這世上的骯臟、罪惡、不公,所有的一切全都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