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雛鷹離巢
歐陽明的眉頭微皺，隱隱地流露出了一絲難色，道：“將軍，您也知道，雖然老爺子的身體看似好了，但畢竟病了那么久，想要徹底痊愈，還需要一定的時間。在這個時候，我實在是不放心走開啊…”
方一海哈哈地笑著，他身為當事人之一，自然知道歐陽明的這句話并不是推辭之言。老匠頭和他的關系，那絕對比大多數擁有血緣的親父子還要親熱得多。
不過，他此次前來，也是有所準備，絕不打沒把握的仗。
“歐大師，我們這里畢竟是軍營，對于老人的靜養不是很好。如果老匠頭也去了府城，在那里的修養條件可是比這兒好的太多了。”
歐陽明的眼眸一亮，明顯地為之心動了。
方一海心下大喜，連忙趁熱打鐵道：“歐兄弟，我們方家已經聘請了數位名聲顯赫的醫師在府城等候老匠頭的大駕光臨了。”
歐陽明猶豫了一下，道：“將軍，他們的醫術比倪學海如何？”
方一海臉上的笑容頓時變得僵硬了起來，他苦笑一聲，道：“倪學海乃是倪家第一名醫，其醫道學術之精湛。可不僅僅是府城第一，就算是在整個帝國之內，也是屈指可數的那幾位之一呢。”
他心中暗道，真不知道你走了什么樣的狗屎運，在鍛造比試之時贏了倪家小公子之后，非但沒有被倪家打壓，反而與倪運鴻相交莫逆，就連倪家第一醫道長老都被請來了軍營坐診。
如此一來，其余人就算是對歐陽明有什么想法，也是心生忌憚，不但隨意伸手了。否則的話，以歐陽明如此強大的鍛造實力，家中怕是早就擠滿了各式各樣的說客了。
歐陽明想了片刻，道：“既然將軍如此盛情，小子感激不盡。”他頓了頓，道：“我這就去和老爺子說，他應該會答應的。”
其實，歐陽明早就想要前往府城了。不過，他所看重的并不是方一海邀請的那些醫道人士，而是倪學海本人，以及深藏在混沌洞中的奇異石塊。
當然，想要獲得倪學海的幫助容易，但若是想要再次進入混沌洞，那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了。
但是，既然待在軍營之中索然無味，那么離開也只是時間的問題了。
答應了方一海之后，歐陽明立即動員老匠頭。
然而，老匠頭的回答就如同一盆冷水當頭澆下。
“去什么府城？不去不去！老頭子在這兒活得很好，又沒有缺胳膊斷腿的，還能夠鍛造幾件裝備養活自己。”老匠頭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道：“老子不去！”
他并不愿意離開軍營。對他而言，軍營就是他的家，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家里。
歐陽明齜牙咧嘴半晌，道：“老爺子，如果您不去的話，那我也不去了！”
“你？你去府城干嘛，不是剛剛從那兒回來么？”老匠頭好奇地問道。對于歐陽明的事情，他比對自己的事情還要關心。
歐陽明道：“老爺子，您還記得方一海將軍吧，我曾經答應過他，為他家族中的一些裝備附加特殊屬性。那些裝備和特殊的礦石都在府城方家，他們是不可能送過來的。”歐陽明雙肩一聳，道：“本來我不想失信于人，但您不去，還有什么好說的？反正，您不去我也不去。”
“胡說八道！”老匠頭眼睛一瞪，昔日教訓歐陽明之時的氣勢再度沸騰起來：“既然是方將軍邀請你去，那你還推辭什么，無論如何都要去啊！我告訴你，這一次給方將軍辦事，你一定要用心去做，對你的未來可是有著天大的好處！”老匠頭說到激動之處，忍不住來回渡步，道：“機會難得，機會難得啊…”
他十分清楚，能夠得到一位將軍的賞識，并且愿意栽培，是多么困難的事情。他可以不在乎，但歐陽明卻一定需要這個機遇。
然而，歐陽明卻是連連搖頭，道：“老爺子，我說過了，您不去，我也絕對不去！”
老匠頭怒瞪了他一眼，罵道：“你這個臭小子，是想要存心氣死我么？這么好的機會，你竟敢不去？”他身形一轉，朝著床邊走去。
歐陽明一怔，心中納悶，老爺子這是想干么，不會是想不開…臥槽，我的天啊！
他的眼睛下一刻頓時瞪圓了，因為他看到了，老匠頭竟然從床腳處抽出了一根大棒來。
對于這個大棒，他可是心有戚戚然的。
因為這東西在他的記憶中可是留下了深刻的，永遠也無法磨滅的烙印。
“老爺子，您是從哪里找到的？”
“哼，臭小子，你以為藏到鍛造室，老頭子就找不到了么？呵呵，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很久沒有教訓你了，我看你是渾身癢啊？”
他揮舞了一下棒子，怒道：“我再問你一次，去不去？”
歐陽明猶豫了一下，還是堅持道：“老爺子，我不想離開您。”
“你…”老匠頭氣勢洶洶地一棒子輪了過來，但是當落到歐陽明身上之時，卻還是打到了他屁股多肉之處：“去不去？”
歐陽明慘叫一聲，捂著屁股跳的老高，可嘴巴上就是不肯松口，道：“你不走，我不去，你打死我我也不去！”
老匠頭一怔，接下來的那一棍子無論如何都打不下去了。
他嘆了一口氣，道：“其實府城的風景很好，老頭子也想去看看的。好吧，我和你同去。”
歐陽明捂著屁股，正準備好迎接第二棒，沒想到老匠頭竟然會改變了主意。
他眨了一下眼睛，懷疑地道：“老爺子，您不會是騙我吧？”
老匠頭怒道：“老頭子啥時騙過你？！”
其實，正如世上許多父母，對自己過得如何毫不在意。但是，如果有一件事情是對孩子有利的，那么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地去做，并且絕不會計較投入多少，以及是否符合自己的喜好。
因為，在他們的心中，孩子就是他們的一切。
歐陽明自然感應到了老匠頭的心思轉變，他的心中不免有些愧疚。不過，正如方一海所言，府城的醫療條件遠非軍營能夠比擬。而只要讓老匠頭能夠安享晚年，他連倪家三位極道老祖都能夠得罪，就更不用說什么坑蒙拐騙了。
歐陽明將自己和老匠頭即將離開軍營，前往府城的事情和中營主將鄧芝才稟告。鄧芝才長嘆一聲，道：“我早就知道，林海軍營留不住你這條蛟龍，但是，沒想到你的成長度竟然如此之快。哎，也是我眼界太小了。”
歐陽明陪著笑臉，道：“將軍，我只是為了給方將軍鍛造一些裝備而已。而且，老爺子的身體調養也是放在府城為好的。”
鄧芝才呵呵一笑，道：“那么你告訴我實話，以后還會回來么？”
歐陽明一怔，本來想要說肯定回來。但是，話到嘴邊，他突然想到了這幾日在軍營內鍛造之時的那種消極感。
在見識到了陡峭俊偉的高山之后，他還會愿意平靜地面對小土坡之后的風景么？
鄧芝才微微搖頭，道：“罷了，我是允許了。”他頓了頓，道：“西營的陳將軍一直對你頗為照顧，你離去之前，去謝一下吧。”
歐陽明訕笑一聲，告辭離去。
然而，當他來到西營，尚未開口之時，陳一凡就大手一揮，道：“去去去，你要去就去，不過老子的兵器，你什么時候給我打出來？”
歐陽明原本還有些不舍的心情被陳一凡徹底地打沒了，他挺直了胸膛，道：“將軍放心，我一定能夠打造出一把最適合您的兵器。”
陳一凡冷哼一聲，道：“你跟我來。”他帶歐陽明走到空地，從兵器架上取出一把長槍，道：“小子，你看好了，這才是我最喜歡的兵器。”
說吧，他手腕一抖，長槍已經在他的手中揮舞了起來。這把長槍在他的手中就好似一條活著的游龍，那身形轉折之間，更是別有妙法。而在揮舞長槍之時，陳一凡口中還不斷地吟誦著口訣，讓歐陽明看得是神采奕奕。
一遍之后，陳一凡停了下來，沉聲問道：“看懂了么？”
歐陽明凝思片刻，在他的腦海中紫光閃爍，不斷地回憶著適才所生的一切。漸漸地，他的眼眸徹底地亮了，道：“多謝將軍，我看懂了。”
陳一凡的動作頓時為止一僵，他本來打算再演練一遍卻也沒有了借口。
狐疑地瞅著歐陽明，他道：“你真的看懂了？”
“是，真的懂了。”
陳一凡嘴角微微扯動了一下，道：“好，記得給我打造兵器，去吧。”
待歐陽明遠去之后，他輕哼一聲，喃喃地道：“這小子連我壓箱底的槍法都學了去，這下子可算是他的師父了吧？哼哼…不過，這小子真的學會了么？”
在這一刻，就連陳一凡都無法確定了。
次日，當歐陽明帶著老匠頭離開軍營之后，康韋博一臉悻悻地打開了歐陽明的鍛造室。
他也知道，今日一別之后，再想要等到歐陽明回來，只怕就是一件不太靠譜的事情了。
原本以為依靠歐陽明這個新崛起的軍火鍛造師，他起碼有著幾年的好日子可過，但沒想到，幸福的日子那么快就長了翅膀飛走了。
然而，當他走進歐陽明的鍛造室之時，整個身體卻像是被定身法鎖住一般再也動彈不得了。
看著滿屋子的裝備，他的口唇微動，滿臉紅光，嘴巴里就是三個字不住地重復念叨。
“財了，財了，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