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為何而來?
第五層。
歐陽明的腳步終于踏足第五層了，而他的心中也是頗有些激動，因為只要再上一層，他就可以達到頂點，完成這條證心之路。
然而，就在他的第二只腳也離開階梯，踏足第五層的時候，他的臉色卻是突兀的一變。
第四層，他能夠輕輕松松，毫無阻礙地通過，那是因為他的精神力量已經可以碾壓那一層禁制的關系。
正如歐陽明在陰品一等之時，若是單靠自己的力量，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完成第三層樓面的穿越。可是，如果換做陽品巔峰的倪學書，甚至于是極道老祖倪景童，那么就能夠輕松而過了。
只是，這樣的情況可謂是千年難得一見，所以此前從未發生過。
但是，第五層就不一樣了。因為這一層所考較的，不再是精神力量的強弱和潛能，而是精神意志。
所以，當歐陽明正式進入第五層之時，他立即感到了一股濃濃的，幾乎就是難以抵御的倦意迅速地涌上了心頭。
那是一種強烈的疲憊感，就好似他已經在生死線邊緣處掙扎了三日三夜，連坐下休息的機會也沒有一次的感覺。
如果這種感覺能夠讓人迅速昏迷那也就罷了，但是，與之相反的是，歐陽明現在非但沒有絲毫昏迷的感覺，反而覺得自己的意識格外的清醒。
他能夠感覺到自己身體的每一點變化，那種強烈的疲憊感迅速地彌漫著，直至達到身體的每一個角落，讓他生出了一種莫名的大恐懼之感。
歐陽明深吸了一口氣，他的目光牢牢地鎖定了前方的樓梯口。經過了前面幾層的考驗，他已經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這種情形下，他決不能有絲毫的滯留，要以最快的速度，盡可能地走過樓面，達到臺階處。否則的話，這種疲憊感若是再強烈幾分，他真的沒有把握能夠承受得住了。
艱難地邁動著步伐，歐陽明一步步地朝著樓梯口處挪去。
雖然此刻附加在身體上的重力已經遠沒有第三層之時的那么夸張，可是，歐陽明寧愿在第三層承受那不堪負擔的重壓，也不愿意在這里多停留一秒。
歐陽明的選擇非常明智，在這一層面滯留的時間越長，所感受到的疲憊感就會愈發的濃郁，直至將整個人壓垮。
他趁著自己尚有余力之時全速前進，片刻間已經走到了樓面的一半左右。但是，當他到了此地之后，腳步卻是陡然一頓，再也無法前進半步了。
因為他駭然發現，自己的承受能力似乎已經達到了極致了。
這是一種相當現實的感覺，那種從骨子里彌漫而出的疲憊感已經傳播到了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如果說先前是舉步維艱，那么此刻就算僅僅是保持著身體站直都成一個老大難的問題了。
“咳咳…”
歐陽明輕輕的咳嗽了幾聲，每一下咳嗽身體都有著一種想要跌倒的沖動。
他隱約地知道，這股疲憊感并不是真的從身體中釋放出來的，而是從他的精神層面傳來的。但正因為如此，才讓他找不到應對之策。
他只能夠被動地接受這種疲憊感，卻沒有任何抵御的辦法。
而且，眼睜睜地體驗著這種感覺侵蝕全身，其實是一種極其恐怖的過程，讓歐陽明的身體和精神都承受著巨大得難以想象的壓力。而且，這壓力正在變成絕望，讓他再難抵抗。
終于，他的雙腿一個趔趄，噗通一聲坐到了地上。
在這種巨大的壓力之下，他這個僅有十六歲的少年終于無法堅持了。
那種剛剛解除疲憊感而清醒的感覺逐漸褪去，歐陽明的雙眼皮子開始打架了。
他知道，一旦自己的雙眼徹底合上，就等于是放棄了抵抗，這條證心之路就再也無法走下去了。可是，這種精神層面上的壓力并不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能夠承受的。他做到這一步，已經是竭盡全力，問心無愧了。
然而，在他內心的最深處，有著一個聲音卻緩緩地響了起來。
那聲音一開始極其細微，就好似鳥鳴蟲喃。但是，隨著歐陽明的雙眼緩緩合攏，那聲音卻變得逐漸響亮，最后在他的精神世界中如同雷霆般的回蕩著。
“歐兄，想一想你為何而來。”
“哎，他走不過了…”
高塔頂層，看著那光華一閃，六位強大的修者不約而同地發出了這樣的感慨。
他們都是走過第五層的卓越人物，對于這一層樓面的各類光華變化都是了如指掌。一見到此刻的光芒閃動，就知道歐陽明已經是跌坐在地了。
而在這千年來，凡是走上證心之路的武者們，在通過第五層之時，都有著一個巧合。
那就是除非一口氣走過第五層的樓面，否則的話，一旦你坐了下來，那就再也沒有站起來的機會了。
特別是他們這些通過第五層考驗的強者，對那種疲憊到極致的精神壓力更是談虎色變。若是讓他們換個時間段再走一趟，哪怕是倪景童都不敢拍著胸膛保證，自己一定能夠走的過去。
所以，在見到那光芒變化，證明歐陽明在第五層已經跌倒的時候，所有人的心中都是一個念頭。
這一次的證心之路結束了。
倪學書緩緩地道：“老祖宗，雖然歐陽明并沒有能夠來到第六層，但他既然到達了第五層，也就證明他確實是有著進入禁地的資格了。這…已經足夠了。”
倪景童慢慢地點著頭，頗為遺憾地道：“哎，可惜了…”
“是可惜了。”另一位陽品巔峰的長老附和道：“如果這小子的年紀再大個十來歲，或許真的有可能走過第五層呢。”
這第五層所考較的，乃是精神壓力和承受能力。
忍耐力越強，抗壓能力越強，心理素質和意志品質越堅定的人，就愈容易走過去。
可是，擁有這樣的要求太過困難，一般而言都要經過世情的磨礪，經歷過人世間的酸甜苦辣，才能夠慢慢地培養出來那種百折不撓的意志品質。
倪學書等人在踏上這條證心之路的時候，他們已經是陽品一等，或者是陰品四等的修為，并且無論是身體狀況，還是年齡閱歷，都處于身體的最巔峰狀態。
也唯有在那個時候，他們才能夠擁有最堅強的意志品質，并且克服萬難，一鼓作氣的走過第五層。
而歐陽明雖然是一個罕見的天才，但是他的年紀是在太小了。這樣的年紀，又如何能夠經歷世間百態，又如何能夠找到屬于自己的心念并且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堅持下去呢？
事實上，歐陽明能夠走到這一步，能夠踏足第五層，并且走過了一半以上的樓面，已經算是難得可貴，遠遠地超出了他們的預期。
這樣的成績，就算是有人昧著良心想要指責，也是無法說出口的啊。
畢竟，在這千年來的倪家無數天才們的成績，已經證明了歐陽明的強大。
能夠走過第五層的一半樓面，這樣的意志品質，這樣的年齡，還有什么不能讓人滿意的呢？
倪景童沉吟不語，似乎是在期待著什么。
良久之后，倪學書小心翼翼地道：“老祖，時間已經不短了，維持證心之路的開啟，需要消耗大量的資源。既然歐陽明已經有了進入混沌洞的資格，我們是不是也可以將陣法收起來了？”
倪景童一怔，他搖了搖頭，啞然失笑，道：“呵呵，看來老夫確實是奢望了。也是，這么年輕的孩子，又怎么可能闖過第五層呢？”
倪學書笑道：“老祖宗，雖然他現在不行，但再過十年，還是可以給他另一次機會的。”
其余四位倪家長老猶豫片刻，竟然都是相繼點頭。
雖然歐陽明并不是倪家子弟，按理來說不應該享受這種待遇。可是，這樣的人才，如果不想方設法的招攬進入家族，那才是會遭雷劈的吧。
倪景童哈哈一笑，道：“你放手去做吧，一切由老夫為你擔…咦，那，那是什么？”
眾人心中一凜，轉頭看去，一個個都是目瞪口呆，霍然起身。
高塔之下，倪學名突地長嘆一聲，道：“走完了。”
“什么？”倪英鴻訝然問道。
倪學名道：“你看著光芒變化，說明歐陽明在第五層跌倒了。”
原本大門處耀眼的光芒如今已經變得極為黯淡，簡直就是若有若無了。
“跌倒怕什么，爬起來就是了！”倪英鴻雖然明知道沒有那么簡單，但小嘴兒一撇，卻是不肯服輸。
然而，倪汪洋卻是搖著頭，無奈地道：“英鴻，你有所不知，在第五層一旦跌倒，就會昏迷過去，除非是離開證心之路，否則永遠都無法醒轉。”
倪英鴻一怔，不知為何，就是感到了一陣難以忍受的揪心感。
“妹妹，雖然歐兄沒有走完，但好歹是登上了第五層。能夠進入禁地，也算是不虛此行了。”倪運鴻連忙安慰道。
倪英鴻勉強一笑，道：“哎，這小子，也算是表現不錯了。”
“何止是不錯啊，簡直就是嚇人！”倪學名嘆道：“陰品一等過三層，毫無壓力過四層。呵呵，以后此子有得忙了。”
“是啊，這樣的人才，家族絕不會放過的。”倪汪洋笑道：“或許以后，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霍然，倪英鴻的聲音緩緩響起，那聲音，竟然帶著一絲顫抖。
“學名爺爺，十二叔，是不是第五層跌倒之后，就再也起不來了。”
“不錯。”倪汪洋搶先道：“我們現在就等著吧，老祖宗他們隨時會關閉證心之路的。”
“可是，你們看…”
眾人一怔，轉頭看去。那黯淡的光芒不知為何，竟然再度亮了起來，就好似那清晨之紅日，充滿了初升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