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請問我是公主嗎?

　　奧蘿拉眸光凝固：

　　“我們？只靠我們真的可以戰勝黑女巫嗎？王國內，應該還有很多比我更勇武的勇士，以及許多和像老師一樣卓越的魔法師吧？”

　　她之前聽過黑女巫瑪琳菲森的傳說，傳說用最大篇幅渲染了瑪琳菲森的可怖，那是一位恐怖到幾乎不可能對抗的女巫。

　　迄今為止，因為缺少對比，奧蘿拉對于自己的力量，依然缺乏足夠的概念。本能地懷疑。

　　萊茵笑著說：

　　“奧蘿拉，你或許還不知道，如今的你已經是王國里最善戰的勇士了。而我，其實也是王國里最優秀的魔法師。”

　　假如說，當年面對瑪琳菲森時，萊茵的魔法水平只是和女巫們最優秀的紫羅蘭仙子差不多。在奧蘿拉成長起來的這些年，完成了王國里無數人的愿望后，如今，在魔法的道路上，萊茵已經走得更遠了。

　　萊茵頓了頓又道：

　　“當然，瑪琳菲森是能讓魔法籠罩整個王國的傳奇女巫，如今的你還遠不足以擊敗她變成的巨龍。

　　“但你的天賦絕佳，在未來的旅程上還會成長不知道多少倍！”

　　奧蘿拉的雙眸中有了光，興奮地點了點頭。

　　這個剎那，萊茵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如太陽一般熾熱的愿望之力。

　　這來自奧蘿拉的愿望。

　　“好的，老師。請帶著我離開王國吧，我想變成真正的英雄，找到黑女巫，擊敗她，然后返回這個國家！”

　　見到時機成熟，萊茵補充了剛才未提及的解釋：

　　“順帶一提，我做過預言，黑女巫瑪琳菲森的詛咒，即使逃出王國也無法躲避。可惜，即使我這么說，人們也未必會相信。

　　“所以國王掩蓋詛咒的真相不是什么壞事。要是民眾們知道詛咒的存在，王國就會陷入巨大的恐慌和混亂。”

　　奧蘿拉恍然大悟，才意識到剛才自己的論斷太過草率和意氣用事了。

　　紫羅蘭仙子笑道：

　　“看來，你馬上要帶奧蘿拉離開王國，尋找黑女巫瑪琳菲森的消息，并在旅途上將奧蘿拉訓練成足以對抗瑪琳菲森的英雄。祝你們順利！”

　　這是大家一早就計劃好的，所以紫羅蘭仙子并不意外。

　　看起來，現在一切都商議好了，幾日內，大家就可以踏上前往國外的旅途了。

　　就在女巫們以為一切都商議好時，奧蘿拉卻突然開口了：

　　“等等，老師，我們不能這么快走！

　　“在離開王國前，我還要完成最后一件事。

　　“那個士兵說了，恩德國近期準備將詛咒的真相告知我們的國民。馬上王國就會陷入一團糟。

　　“那時，恩德國的軍隊——應該叫他們強盜——就能長驅直入，掠奪我們的財富，我們的珍奇，我們的牛羊。

　　“既然老師說了，我已經是王國第一的勇士，那我應該率領軍隊，趕跑入侵者后，才啟程上路！”

　　率領軍隊？你打算怎么成為軍隊的統帥，怎么讓軍人聽從你的號令？你從外觀上來看，只是一個10歲的女孩啊？誰會讓你披掛呢？還是說，你已經猜到…萊茵思緒翻動。

　　“老師！紫羅蘭阿姨，羅莎奶奶，大家。我有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問題，請你們一定要誠實地告訴我答案。拜托了！”

　　奧蘿拉目光陡然嚴肅，禮貌地朝萊茵和女巫們鞠了個躬。

　　“哦，小奧蘿拉還有什么問題嗎？盡管問吧。”羅莎婆婆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奧蘿拉咽了口唾沫，抬起下巴，一字一頓，嚴肅問道：

　　“請問，我是王國的公主嗎？

　　“我是那個傳言中，本應該被囚禁在宮殿深處的公主嗎？

　　“而您，我的老師，您是王國傳說中，曾經為國王充當了半年顧問，之后神秘失蹤的王國賢者，大魔法師萊茵嗎？”

　　肅靜。

　　死一樣的肅靜。

　　“是的。是的。”

　　萊茵輕輕點頭，面色沒有波動。

　　這是早晚要告訴奧蘿拉的事情。

　　奧蘿拉如釋重負，長舒了口氣，臉上掛著欣慰的笑意：

　　“太好了。不然我會以為，我是一個您制造出來的、用于戰斗的魔法兵器。

　　“難怪，我天生有如此驚人的天賦。難怪，我和傳說中被囚禁的公主同名——雖然同名者在今天的王國里到處都是。”

　　伱是從什么時候發現自己身份的？

　　萊茵本想這么問，又覺得沒有必要。

　　有太多跡象了。

　　聰明的奧蘿拉早晚會發現的。

　　“我聽酒館里的人們說，聽和我一起玩球的孩子們說，國王的女兒被困在宮殿群深處的銅宮中，永遠無法踏出。

　　“我常常想，她被困在那兒，孤零零的，看不見外面的世界，該有多寂寞啊。

　　“現在我才知道，原來這是一個謊言。她根本沒有被囚禁。”

　　奧蘿拉自顧自地說著，言語中充滿了無盡感慨。

　　金發女孩抬起纖細卻異常有力的雙手，又望向了萊茵和女巫們：

　　“老師，女巫奶奶和阿姨們，我的天賦來自于你們的祝福吧？謝謝你們。

　　“現在，奧蘿拉已經長大了，可以告訴我，當年我出生時，到底發生了什么嗎？

　　“為什么會有公主被囚禁在銅宮的傳說，我又被賦予什么祝福？”

　　萊茵坐了下來，和女巫們你一言我一句，講起了10年前那個驚心動魄的夜晚。

　　那是一個有趣的故事。

　　里面有盛大的宴會，有佳肴和美酒，有女巫，有魔法師，有噴吐烈火、勢不可擋的巨龍，有可怕的詛咒，也有神圣的祝福，有美好到足以作為詩篇的開端，有從光明突然跌落黑暗的轉折，更有意料之外的結局。

　　故事中最吸引奧蘿拉的，是先知做出的預言——當初的先知就是如今的老師，當初的預言就是她未選擇的未來。

　　奧蘿拉靜靜地聽完了這個故事。

　　她聽得很入神。

　　“原來是這樣啊，我才是王國可怕詛咒的源頭。

　　“大家看見了鏡子中的景象，看見了未來的不幸，所以你們最后沒有選擇最初設想的祝福——將死亡改為沉睡，而選擇了如今的另一條路。”

　　奧蘿拉若有所思。

　　羅莎婆婆望見金發少女認真思考的神情，止不住疼愛之情從心底噴涌而出。

　　是啊，在當時的場景下，王國賢者選擇了一條不同尋常的路，讓眾人驚嘆，但確實似乎是一個最好的選擇。國王、王后和她們這些女巫也支持了這項決定，一步步將公主培養為一位足以斬殺巨龍的勇士。

　　但是，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大人們（萊茵在這兒姑且算是大人吧）一廂情愿的安排。奧蘿拉公主自己是怎么想的？她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啊。

　　還只是一個嬰兒的奧蘿拉，并不清楚自己肩上擔負著什么，但如今的奧蘿拉卻知曉了一切。

　　從出生起背負了使命，經歷數年如一日的刻苦鍛煉，直至今日，承擔起遠超年齡的使命。

　　公主殿下會心甘情愿地接受，當初大家為她做的選擇嗎？

　　奧蘿拉的生日宴會結束了。

　　女巫們相繼離去了。

　　奧蘿拉已經向她們證明，她已經成為了獨當一面的英雄，不再需要她們的照料了。

　　屋內一下子冷清了許多，客廳里空蕩蕩的。

　　小公主托著腮，凝視起星辰，但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轉頭問萊茵道：

　　“所以，后來發生了什么呢？

　　“老師，您當初的預言里，只截止到了我陷入沉睡，王國被荊棘覆蓋的50年后吧。

　　“所以，更往后的未來是什么？

　　“最后，詛咒解除了嗎？”

　　夜晚靜極了，連遠處的鳥鳴聲都清晰可聞。

　　許久，萊茵輕輕頷首，沉聲道：

　　“很抱歉，當年我無法征求你的意見，擅自幫你做出了選擇。

　　“既然如此，我認為我有必要讓你知道自己的未來——哪怕不算精準。”

　　奧蘿拉雙眸一下子亮了起來。

　　萊茵徐徐道：

　　“命運的長河有太多的分岔和可能性.

　　“我雖然無法精準預言久遠的未來，但還是能看見部分命運的支流，其中大多數的結局雖然不太完美，但詛咒確實被解除了。

　　“奧蘿拉，既然你對未被選擇的路有興趣，我現在可以給你看看，其中最好的、最完美的、最無可挑剔的結局。

　　“這是你理應享有的權利！”

　　萊茵又掏出了一面銀鏡，正是10年之前他展現未來時所用的那一面。

　　奧蘿拉緊緊盯著平滑的鏡面，幾乎屏住了呼吸。

　　這是一條未選擇的路。

　　一圈圈漣漪在鏡中蕩漾開來，銀鏡中再次出現了畫面：

　　那是奧蘿拉被紡錘刺傷，詛咒發生之后，被荊棘和蒺藜覆蓋的王國荒土。

　　10年后，預言的影像又一次播放起來。

　　一串串文字，出現在畫面四周，作為畫面的標注。

　　“關于這個王國，這樣一個傳說流傳開了：一個漂亮的正在睡覺的公主的傳說。從那以后，有不少王子來探險，他們披荊斬棘想穿過到王宮里去。但都沒有成功。”

　　畫面中，出現了一位又一位披荊斬棘的王子，他們奮力斬斷荊棘，想要穿過樹籬之墻的阻攔，進入被層層植物封印的王宮里。

　　蒺藜像是有了生命一樣，圍了過來，樹叢也改變了位置，將王子們絆倒。

　　這荊棘、蒺藜和樹叢仿佛化為了無數魔手，牢牢地抓住他們，讓他們無法脫身。

　　王子們掙扎著、哀嚎著，最后痛苦死去。

　　又有一圈圈水波在銀鏡中蕩漾開來，畫面短暫陷入了幽黑，新的注釋文字出現了。

　　“許多許多年又過去了。這天，時間剛好過去了100年，又一位王子踏上了這片被詛咒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