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全“村”人的希望(5K大章)
深夜。
距離比賽還有八個小時。
三亞馬拉松是明天早上七點半開跑。
現在，是晚上十一點半。
楚超其實早早就洗過澡，躺在床上，他平時都是十點半之前就睡的，而且基本沾枕頭就睡，睡眠質量賊好。
但今天，卻很突兀的失眠了。
其實身體是困的。
但大腦皮層就是不聽話的很活躍。
或許，是因為寄予了這次比賽太大的期望，導致一顆心始終沒法平靜下來。
卻也沒法干點別的，轉移注意力。
手機已然被教練收走，老任就怕隊員們今晚忍不住熬夜玩兒。
這會兒，很多念頭，都在楚超腦海中蕩漾著。
晚飯的時候。
阿祖給自己發消息，事情沒有搞定，張麗并沒有批準假期，體操隊的人都來不了。
但他會自己過來，已經買好了機票，訂好了酒店，無須擔心。
白小鹿在更早一點，也曾給自己發消息，說好好比賽，加油，這次比賽央視會全程直播，電視機前看你。
這讓楚超多少有點失望。
關鍵時刻，還是兄弟比女人靠譜。
但自己內心深處，卻又忍不住為白小鹿辯駁——條件不一樣嘛，阿祖有說走就走的時間和經濟自由，白小鹿卻并沒有，還要擔心自己隨時會對她做點什么。
自己“千萬富翁”的身份，到現在都是含而不漏的。
一是因為沒有什么花大錢的機會。
二來，則是內心深處多少有點擔憂，自己目前的身份和社會地位，露富不是好事。
即便在白小鹿面前，楚超都沒刻意顯露過有錢。
而這，倒不是因為上面兩個原因，是有別的原因——如果她看到自己有錢后，忽然變得熱情而主動起來，那自己反而會覺得這段感情變質了。
可能會瞬間下頭。
會有一種“純真被金錢玷污”的感覺。
“哎…”
楚超不由微微嘆了口氣。
翻個身。
“楚哥，你也沒睡著啊？”
對面床上的魯野，忽然在黑暗中發出聲音。
楚超側頭看向他：“忽然有點失眠，正在努力醞釀睡意。”
魯野：“我也睡不著，想女人了。”
“我女朋友下午說，已經買了機票，明天會來現場看我比賽，在終點前和我來一次深情告吻。”
“可是我現在很慌。”
你他媽跟我說這干屁呢？
楚超有點酸。
沒好氣道：“你慌個屁啊？”
魯野長長嘆了口氣。
黑暗中愁容滿面。
“剛才說的這個女朋友，是我在京城的女朋友，可江海大學那個，也要過來。”
“之前江海大學發生的那些事兒，我只是想玩玩啊，老任都幫我壓下去了，我正牌女友到現在都不知。”
“我已經預感到，明天或許會翻車。”
楚超無語了一下。
想想那畫面，忽然忍不住樂出聲來。
簡直…簡直是大快人心啊！
“呃，不好意思，我受過嚴格的訓練，一般不會笑，除非忍不住。”
魯野：…
他仰面躺在床上，像是一條烏賊般無節奏的抽搐著四肢，表達內心的恐慌。
“關鍵是現在老任把手機收了！”
“助理教練還在門外守著！”
“我都沒有操作的空間！”
“老任現在也變狗了，以前他都不會這樣的。”
魯野無奈的吐槽著。
過了一會兒，沒聽到楚超回應，又試探著輕輕喊了一聲楚超的名字，發現他已經睡過去了。
靠啊！
看我倒霉，你這么快樂嗎？
早晨五點半。
楚超在生物鐘的強大作用下醒來。
只覺神清氣爽。
心中仿佛憋著一股勁兒，像是一頭被餓了三天的狼，迫不及待的要去干翻這個世界，就連楚小超都很是激動，在這個時間點，格外強大。
沖個澡，穿好衣服，出門早餐。
助理教練就在樓道里守著，詢問楚超是否要吃點什么。
每個隊員的習慣不一樣。
有的跑馬之前要吃點，不然后期會胃酸分泌過多。
有的則喜歡空腹。
楚超按照自己往常的習慣，只要了一杯牛奶，兩個雞蛋，這大概是三成飽的分量，但剛剛好。
然后…
“治愈。”
即便這三天強度不大，幾乎不累，但還是治愈一次，讓身體處于完美狀態。
六點半。
臨出發前，任云最后一次打雞血，慷慨激昂的咆哮，再次重申戰術，然后帶著隊員步行前往比賽起點。
今天的天氣很不錯。
早晨云層比較厚，空氣濕度雖然略大，但溫度卻不高，體感很涼爽。
楚超領到自己的比賽手環，站在起跑A區。
周圍是自己的七個破風手。
而身后，則是一片烏壓壓的人群。
兩萬人啊，即便四車道的大馬路，估計后面也得排個幾公里。
起點處。
已然有很多志愿者和觀眾，都在臨時護欄的外面，大聲的吶喊助威，鬧哄哄的。
對面的車道也被封閉，各種電視臺的直播車，都架起長長的搖臂。
還有不少記者，在人群中隨機采訪。
這種氛圍，是海城馬拉松不曾有過的。
大賽的感覺。
萬眾矚目的舞臺。
楚超眼神在人群中尋覓，倒是很快便找到阿祖的身影。
為了能顯得“顯眼”，他腳下穿著類似于阿秀那樣的“外附魂骨”，輔助器械，原本就一米八幾的身高，加上這個，都快趕上姚明了。
他身上則是那件已然定制好的海城馬拉松奪冠紀念版T恤。
手中舉著紅色小旗幟。
嘴巴大張，正在喊話。
只是，因為距離有點遠，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楚超聽不到他到底喊了個啥，從嘴型上看，應該是加油之類的。
總不能是“我愛你吧？”
哈哈。
楚超內心涌現出暖流，好想把這畫面拍下來，只是此刻身上沒有手機，可惜了。
七點二十五分。
距離正賽開始還有五分鐘，各路選手開始準備。
現場，也忽然的安靜了一會兒。
楚超最后活動了一下腳腕，和自己的七個破風手相互打過招呼，又再次看了一眼阿祖。
五分鐘后。
發令槍準時響起。
如同羊圈開門一般，前面A區的選手，頓時以各自的節奏沖了出去！
楚超在七個破風手的簇擁下，也以自己最舒服的配速，沖了出去。
他們很有經驗。
他們不斷分心，看著配速表調整自身速度，同時保持著陣型，更好的為“主力”服務。
楚超暫且還沒察覺出這個陣型的強悍。
因為現在風不是很大。
甚至，讓楚超隱隱覺得有點別扭。
因為，這樣的破風戰術，自己之前并沒有排練過。
不過…
目前的跑道上，類似這樣的“陣型”，并不在少數。
尤其是A區的潛力種子選手。
至少幾十個陣型成員，格外壯觀。
楚超看了一眼后，便沒再看他們，只跑自己的。
分心，也是會消耗體力的。
悶頭跑著，楚超連時間都沒看，很快，便極其愜意的跑到第一個設置的行程點，五公里處。
這時。
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忽然從跑道外的觀眾人群中響起。
“楚超，加油！”
“小鹿在終點處等伱！”
楚超猛地抬頭，看了一眼，發現是虎牙妹。
愣了一下，腳步不停，很快將她跑出自己的視野范圍。
只是…
心中卻掀起驚濤駭浪。
我草？
他們來了！
在這給我搞驚喜呢？
阿祖也真是騷！
竟然還想得到這樣的“加油戰術！”
他自己在起點，然后中途每個點，應該都安排了人提醒，最后把白小鹿安排在終點處。
像是一個“餌”一樣，在前面“吊”著自己。
楚超無聲的笑了兩下，嘴巴裂開，將新鮮的空氣大口呼吸灌進肺里，頓時覺得自己狀態，更好了。
五公里處，原本處于最前方的破風手，開始和第二破風手，在不影響楚超節奏和配速的前提下，迅速交換位置。
這是為了“續航”。
畢竟，他一直破風，消耗是最大的，輪換起來，陣營可以堅持更久。
楚風看著這畫面，心中愈發充滿感動。
我必須要贏！
我必須要拿冠軍！
教練，隊友，朋友，同學，喜歡的女孩兒，都在看著自己！
十公里。
楚超已然跑到第一陣營，前面還有五個破風陣營，但只領先幾百米不到。
這個行程點，人行道的觀眾群里，果然又有一個女生笑著大喊：“楚超加油，小鹿在終點處等你！”
楚超：…
第二次，倒是沒那么驚喜了。
反倒隱隱覺得有點社死。
不知道破風手們，會怎么看待自己？
這一幕，不會被電視臺錄下來吧？
深吸口氣，將這些雜念排出腦海，楚超繼續心無旁騖的跑著。
破風手開始第二次換領跑者。
自然風開始變得大了起來，空氣中都能聞到海風的腥咸，道路兩旁的旗子也獵獵作響。
不巧，是逆風。
楚風此刻發現了破風戰術的好處和神奇。
自己幾乎沒有感覺到任何風的存在。
所有的風，都被他們擋住了。
十五公里。
又有觀眾喊聲響起。
楚超：…
內心已然麻木。
你們是真的會玩兒！
破風手再次變換領跑者。
不過，他很聰明，選擇跟在前面的破風陣營身后，利用對方的破風陣營，為自己擋了不少風。
楚超看了一眼。
前面的這個黑人團隊，陣型和自己差不多，也是七個破風手。
畢竟，這是主流戰術，也是最先進的戰術。
大家都知道。
比拼的，就是細節和執行。
跟著跑了一段路后，對方似乎有點煩，開始偏移方向。
其實，是可以跟著他們一起偏移的。
不過…
這并不太符合比賽道德。
于是己方的破風手領隊，不再跟隨，超過對方陣營。
然后…
他們，反倒是跟著貼了上來。
“報復心”是真強啊——你占我的便宜，我也要占回來。
楚超對于這些，完全不在意。
只是保持自己的節奏…一路跑著。
機械而枯燥。
精準而完美。
這是自己跑馬有史以來，最舒服的一次，所有的技術細節，都做的百分百完美。
不知不覺中，三十公里到了。
這一次，楚超卻沒感覺到體能極限的“墻”。
這是平日艱苦訓練的成果。
身體越來越強，越來越適應高強度，會將“極限墻”出現的時間點，越來越往后推移。
三十五公里后…
所有破風手都輪換過一遍，已然有人開始體力不支，拖累整個隊伍的節奏。
他按照既定的戰術，開始脫離隊伍，不因自己而影響其他人。
楚超看了他一眼。
有種被奉獻的感動。
就像是火箭三級分離一樣，助推器完成自己的使命，開始墜落，悲壯“目送”火箭升空。
接下來，一個接一個破風手，陸續“分離”。
超哥，兄弟們只能幫你到這兒了！
剩下的，要看你自己了！
加油！
大概在三十七公里時…
楚超剛感覺到極限墻…
忽然！
開始有人加速！
一個黑人跑者，速度猛地提升一大截，他的破風手也都相繼離開，到他自己沖刺的時候了。
楚超認出他，這是上屆比賽的第三名，伍德，前兩天剛見過的。
而，隨著他的沖刺，像是吹響了最后沖鋒的號角，其他人也都紛紛開始加速！
最后五公里，開始沖刺了！
陸陸續續，已經有三個人超過了自己。
三個都是黑人！
楚超忽然想到，十幾年前，自己的教練任云，在京城馬拉松跑時，前面也是一路領先，后面被幾個黑人選手拉爆了節奏，被翻盤，憾敗！
那是他一輩子的遺憾。
雖然，那次比賽，他也打破了全國記錄，但卻是輸了，連前三都沒混上。
在不久之后，他就因為受傷，不得不告別賽場。
看著他們沖刺…
楚超暫時沒有改變自己的節奏，任由他們沖。
沖，是有代價的。
五公里，不算短的距離，放在操場上，大概是十二圈。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以巔峰速度，急速沖刺十二圈。
而且，自己目前的狀態，剛好卡到極限墻。
就很難受。
需要至少再撐兩公里，才能沖破這堵墻，重新調整好。
果然…
楚超依舊保持穩定配速，勻速前進，在四十公里點時，便再次和他們拉平身位。
他們先前沖了一陣，很快就沖不動了，需要降速，緩沖恢復一下。
這時。
其中一個黑人選手，忽然看了楚超一眼，然后猛地再次進行加速！
他朝著楚超的賽道沖來。
甚至…隱隱有撞在一起的趨勢。
這個逼…
臉黑！
心也黑了！
楚超看出他的目的——他想打亂自己的節奏，力保隊友。
這樣的事情，在馬拉松的賽場上，不是沒有發生過。
04年，雅典奧運會，一個選手在最后沖刺階段遙遙領先，幾乎妥妥的金牌，但，被一個沖出來的路人撞倒，節奏被打亂，耽誤了好久，最后只遺憾獲得一枚銅牌。
40公里的行程點提示牌，幾乎就在自己身側！
最后兩公里！
楚超咬咬牙！
四圈多一點！
自己可以！
楚超終于開始沖刺，猛地竄出兩個身位，閃過那個黑人的“突然襲擊”。
風水輪流轉。
這一次，輪到自己拉他們的配速節奏了。
看到楚超加速，幾個黑人，咬咬牙，也開始加速起來。
他們不知道楚超還有多少體力。
最后兩公里了。
稍微慢一點，未必還能追得上，或許…就輸了。
楚超拿出百米短跑的勁頭，瘋狂的沖刺著！
這是一條長達兩公里的直道！
四車道的馬路！
自己在最內側！
楚超都已然看見了前面的終點線和領獎臺！
這短路，更是被所有電視臺的直播車，重點關注著！
身體右后方，一個黑人在死死咬著自己，幾乎只落后幾個身位。
更后面…
越來越多的人，沖刺上來！
只是，楚超已經全然不關注他們！
全身殘存的體力，所有的力量，所有的速度，在這一刻，統統的爆發出來！
這一刻，楚超甚至感覺，自己站在百米的賽場上！
身后的這個黑人，也在奮力的追趕，像是一頭矯健的獵豹，保持著和楚超并駕齊驅。
楚超全身肌肉緊繃到極致，再一次用盡全身力量，將速度再次提升了一絲絲！
媽的！
感覺屎都累出來了！
終點線就在前面不遠！
十步！
九步！
八步！
像是背后有猛虎，或者餓獅在追，楚超感覺自己呼吸都停滯，從有氧運動，切換到無氧模式。
爆發！
狂猛的爆發！
那條線！
楚超幾乎以一個俯沖的姿態，狠狠的第一個沖破終點線，然后完全剎不住車，把自己的身體，“扔”了出去，越過終點線后，踉蹌又跑了十幾米，手撐了一下地，勉強沒摔倒，但眼前卻是感覺金星直冒，一陣黑點。
終于無奈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幾個工作人員和志愿者連忙沖過來。
楚超擺擺手，示意他們，自己休息一下，不用管。
這時。
他忽然聽到，自己身后，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喂…”
“好厲害呢！”
“手給我，我拉你。”
一只白生生的小手，從身側伸了過來，楚超抬頭一看，正是白小鹿，T恤短褲小白鞋，馬尾辮，紅帽子，絕美的小臉紅撲撲的，眸中滿是快樂和笑意。
楚超抓著她的手，猛地蹦起，全身大汗淋漓，把她緊緊擁在懷中。
“唔…”
“你好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