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冬去春來。
本來白雪皚皚的大地,換成了一片生機盎然的綠色。
山里面當然還有雪。
可來到了這一望無盡的大平原,那可真叫一個好看。
這里已經不是黑河,來到了遼南。
一片大大的平原上,有一處村子。
村子里有一大院,最中央的那一間屋子里頭。
此刻正有兩個爺們在頂牛。
“爹!俺求你了!俺跟秀兒不合適!”
“怎么叫不合適?我看人家秀兒就挺好!多好的一個孩子!你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呀!人家這么的喜歡你,你還好意思說不合適?”
“爹呀!只要別讓俺娶了秀兒,你讓俺干啥都行!”
“不行!你就得娶了人家!”
“爹!”
年輕的小伙子就是朱傳武,他那臉上著急的樣子,腦門上的汗水,他從這家門出去,歷經了生死都沒有找到的爹,現在正頂撞著。
他也不想。
朱開山臉上卻兇的很。
“我跟你講,不管你愿意不愿意!這娶媳婦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你說的算的道理!”
“反正俺不娶!”
“你敢!”
“有啥不敢的!”
“你有能耐…”
“飯不吃了!”
傳武直接跑了出去。
這戲,便是朱傳武跟朱開山爺倆,這一輩子鬧的最大的一個心疙瘩。
韓秀就是喜歡上傳武了,是那種,一眼看著了,就喜歡上。
她找了各種的法子來接近傳武,可惜,傳武都沒有什么反應。
到了后來,干脆就是找了她爹媽幫忙。
韓老海在這村子里也是有實力的人物,用了不少的辦法。
但說到底,朱家要是能跟韓家來一場聯姻,那么,他們兩家就是這村子里,乃至鄉里最厲害的人家了。
朱開山帶回了不少金子,買了不少地。
可傳武心里一點也沒有韓秀。
他沒說,但其實,他心里已經有了鮮兒姐。
于是乎,就跟自己的親爹朱開山頂牛。
這里面還有一個關鍵,那就是今年大旱。
韓老海自己家有個水泡子,這水泡子要是能開個口子給朱家,這大旱也就過去了。
朱開山想的非常明白。
給二兒子娶個老婆,人家秀兒還是那么好的一個閨女,韓老海家里也挺殷實。
這件事,怎么看怎么好。
可惜,傳武就是不答應。
這戲拍的吧。。。
“陽子,你叫我爹的時候,心里咋想的?”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哈哈…真的假的?”
“反正我親爹哪兒去了,我也不知道,您老想占我便宜,可我也不吃虧。”
“好小子!哈哈…”
師傅老李,對向陽這徒弟真的是越看越稀罕。
他曾經不斷的想過,當初要是沒收這徒弟,現在哪有這些快樂?
就那病房里,但凡是挑理他送的那鴨梨不行或者太少,都可能會錯過這徒弟。
倆人這緣分還挺驚險的。
向陽跟老李倆人,不拍戲就開玩笑聊天喝酒什么的,跟親爺倆沒兩樣。
如此,自然讓許多人羨慕,其中就有咱姐。
“陽子,我說你咋那狠呢?就對秀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梁林林是2月份進的組,就那個時候還等了一段時間才有她的戲。
因為冬天的戲,就秀兒的戲份來講,主要就是在哈了濱。
傳武回了家門,朱家開了個膠東飯館。
可傳武沒碰秀兒。
倆人名義上是夫妻,可最終還是沒那個。
拍戲就這樣,不是按照劇情順序來拍的。
就因為這,梁林林沒少埋怨向陽。
當然,這埋怨是開開玩笑。
現在的戲,傳武完全是煩這個韓秀。
所以。。。
“姐,你是咱團長的女人,我哪敢有那個心思!”向陽這話。。。
“去你的吧!”梁林林聽了能不捶他?
倆人嘻嘻哈哈的追逐打鬧,根本就跟姐弟沒兩樣。
李·朱開山·云龍見狀,忍不住笑道:“咱們這劇組可真有意思,本來是夫妻倆吧,其實是姐弟倆,本來應該是姐弟倆吧,非要當成個夫妻,看這事情亂的。”
他這話,劇組的大家伙一聽,哄笑不已。
沙日娜這位文兒他娘更是笑罵道:“你個老不正經的。”
“哈哈…”師傅老李擺擺手,“咱們這戲,可真不亂,我覺得挺好。”
老演員有時候就是這樣,會有一種預感。
一部戲到底好不好,雖然并看不到,但心里有數。
好的那種,會讓人拍著拍著愉悅起來。
不好的那種,怎么拍怎么鬧心。
闖關東劇組氣氛不錯。
不過,有個人卻不太一樣,她就是鮮兒姐。
冬天的戲結束了。
在冬天里,她是老林場子里的溫柔姐姐,也是威震一方的三江紅。
那些時光都是快樂的,就算是哭過,可也不多。
現在就不一樣了。
她是把自己賣了的譚鮮兒,還是格格的丫鬟,然后,還看到那格格跟自己定親的傳文哥成婚了。
這能高興的起來嗎?
但,也有不太一樣的地方。
早先,這關東還沒有火車。
林場伐下來的木頭,可怎么辦?
也不難,就是從江上頭往下放。
木幫就變成了排幫。
現在這時節,縱使是遼南,可江水卻也很涼。
“你們真的想這么拍?”
“我…”
“我沒有問題!陽子,你不用擔心我。”
導演孔生不是說戲,他在詢問向陽跟小宋嘉。
因為這場戲比較的難辦。
傳武帶著鮮兒姐私奔了,私奔了可得找個營生不是。
他們倆就找到了老獨臂。
老獨臂做木幫是把頭,做排幫也是把頭。
把頭,就可以理解為領頭的,這是一個很古的詞兒。
即后來的項目經理。
按照老理兒,排之上不讓女人上來。
說是有晦氣。
這種老理兒多的去了,傳武卻必須帶著鮮兒姐。
結果,鮮兒姐的了重病。
排幫的漢子們,都覺得這就是晦氣的源頭。
怎么辦?
鮮兒姐不拖累傳武,直接跳江里了。
老獨臂的扮演者是王得順,向陽的老鄉。
他年紀可真不小,但就只要他一出現,誰看見到了都會覺得,這個老頭子很是不一般。
向陽更是知道這老頭的厲害,老大的年紀還一身腱子肉。
而現在…
“你們這幫小年輕,根本不知道厲害!這么冷的水,跳進去,會留病根的。”
雖然,這老頭不一般,但有時候,也很認這種老理兒。
向陽有些撓頭,其實,他并不想這么拍。
可鮮兒姐不同。
“爺爺,沒什么的,我就想不留遺憾的把這部戲給拍下來。”
鮮兒姐打定的主意就是,真的往江水里跳!
可這個冷,確實很厲害。
咱們拍戲,有些個地方,那確實可以假上一些。
就說‘大旱’這戲還沒拍呢,要等上一等,至少田地里的莊家綠了才行。
真正的旱災,那應該是五六月份的事情,眼下到了遼南,還算可以,至少地里的景象上差不多,誰也不會那么挑剔。
要是太講究真實性,那今年若沒有旱災,可怎么辦?
所以,有時候確實是條件所限。
可眼下,鮮兒姐卻要真的往江水里跳,真的等傳武來救她。
雖然有一定的安全措施,但也有很大危險。
“你們這幫小孩兒呀,主意都賊正!你們這幫孩子,我是看了好多了,哈哈…都是好孩子,可就是自認自己心里的那個理兒。”
王得順的話,就跟爺爺的一樣。
鮮兒姐聽了只是靦腆笑笑。
向陽卻是知道的,老獨臂的戲就要結束了。
等著排放到了地方,老獨臂也就去了。
正想著,導演來喊人了。
“準備好了沒有?”
“行了!”
“那就開始吧!”
鮮兒姐嘴唇跟臉色都不正常,也沒什么話。
就那么的,往木排邊緣走,接著,直接落入了江水中。
傳武正面對著排幫的各位爺們,等他回頭,鮮兒姐已經不見了。
一瞬間,向陽腦子里出現了數不清的畫面。
雪地里的戲。
哈了濱的戲。
田地里的戲。
打仗的戲。
跟土匪斗。
跟RB鬼子斗。
“鮮兒啊!!”
他就這一聲,便吼的嗓子仿佛都炸了,瘋了一樣的沖到那邊。
一個猛子扎了下去。
把所有人都看傻了。
也不知道是看傳武呢,還是看的向陽。
闖關東拍到這里,就算差不多了。
“陽子,你說咱們這戲能火不?”
“導演,我覺得必須滴。”
“就這么有信心?”
“必須滴有。”
“說正經的呢。”
“我說的絕對正經,咱們這部闖關東,我估摸著肯定有人會說,都什么年頭了,還講這些干啥。
現在什么情況了?
年輕人為了買房子發愁。
老年人為了給年輕人買房子發愁。
年輕人畢業了不好找工作發愁。
找到了工作,又為了不好找對象發愁。
這都是焦慮。
可我覺得,不管啥年頭,就算是大家再怎么的焦慮,可咱們也得往前看。
闖關東拍了這么長時間,我就一個想法,咱們這個戲里面明明白白在傳遞一種積極向上的勁頭。
我也不會說什么冠冕堂皇的話,我就覺得,這勁頭會讓大家產生共鳴。
咱們中國人,多么艱難困苦,不都過來了嘛。
闖關東的關鍵不在‘關東’,而在于闖。
或者說不局限于關東,也不局限于時代。
不管啥時候,人,得有一股子敢闖的勁頭!
所以,能火!”
這是向陽留在殺青宴上說的話。
也是自己叮囑自己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