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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七章 餐廳

  斯坦德道:“庫柏,你的軍需官可靠嗎?還有,你買通了他,代價高嗎?如果必須分給他一份的話,那么我想,還不如干掉湯姆杰克二人來的劃算呢!”

  庫柏道:“如果能輕而易舉地干掉他們的話,我當然會選擇這個簡單的辦法,但問題是,拉爾森失手了,他再也沒有了把握去執行這項任務了,我不知道我們還能不能找得到比拉爾森更為優秀的獵手。你總不至于讓我派出軍隊,在光天化日之下去攻打他安良堂的堂口吧?還有,我和我的軍需官只是做了個交易,我放棄了追究他貪贓枉法的權利,換來他和我的合作關系,這不會影響到你們二位的利益,受損失的僅僅是我庫柏一人。”

  庫柏的軍需官仗著上面有人,從來不把庫柏放在眼中,只顧著自己吃獨食。庫柏甚是惱火,但礙于那軍需官的背景后臺,卻也是無可奈何。但后來出現了一次很偶然的機會,讓庫柏抓住了那小子的小辮子。庫柏很沉穩,在抓住那小子的小辮子后并沒有直接發作,而是順藤摸瓜,掌握了那小子更多的證據。在關鍵時刻,庫柏向那小子攤了牌,要么跟他合作,要么就到軍事法庭上把事情說清楚。

  那小子當然是選擇了前者。

  但對庫柏來說,這卻是一筆不小的損失,不然的話,他完全可以敲上那小子一筆不菲的竹杠。

  聽到了庫柏略帶怨氣的回應,埃斯頓和斯坦德再也無話可說,只能是壓制住自己的想法,而對庫柏的提議表示了贊同。

  從上尉軍銜退役的埃斯頓其戰略格局和戰術素養只能定格在上尉這一等級的水平上,而到了警察局之后,對付的盡是些個人犯罪,對那些個江湖幫派根本就是束手無策,因而,其戰略格局及戰術素養只有下降的份,絕無上升的可能。而斯坦德雖然貴為準將,但他的實權職位卻是一級艦的艦長,軍艦做為獨立的作戰單位,在海戰中只是一個個體,很難有戰略格局的體現,雖兼了個艦隊副司令長官,但畢竟時日尚短,其戰略格局已是有待于提高。

  而庫柏則不同,身為一團之長,他很明白很清楚自己的戰略目標是什么,需要用怎樣的戰術才能以最小的代價來達到自己的戰略目標。很顯然,他們想達到的戰略目標只是將貨賣出去,把錢拿回來,這個戰略目標絕對不包括干掉曹濱董彪二人。

  這就像是在戰爭中,本團接受的任務是攻下A高地,而在向A高地的進攻路線上守著了敵軍的一個連,那么,做為指揮官就必須權衡利弊,是必須先擊潰這個敵軍連還是可以先繞過這個敵軍連的防守。若是選擇了前者,就很有可能被這個敵軍連拖住了本團大部隊,不能在規定的時間內拿下A高地,也就等于自己在戰略上徹底失敗。

  這個時候,完全可以派出同樣的一個連來鉗制敵軍,而大部隊則繞過該連的防守區域,直接向A高地發起攻擊,待拿下了A高地之后,再折回頭來收拾這個敵軍連。

  A高地便是將貨賣出去,把錢拿回來,而曹濱董彪二人,便是守在半道上的那個敵軍連。

  庫柏是一名優秀的軍事指揮官,他當然會選擇先拿下A高地然后在折回頭收拾那個敵軍連的戰術,他甚至認為,等己方拿下了A高地之后,那個敵軍連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可能根本不需要他再折回來收拾便會主動潰敗。

  而埃斯頓和斯坦德二人顯然沒有庫柏想的深想的遠,更沒有庫柏想的那么細致,他們兩個只是糾結于曹濱董彪二人對他們的敵視態度,認為不除掉此二人,他們便不會得到安寧,卻全然忽視了戰略目標的獨立性以及完成戰略目標的戰術的重要性。

  不過,看到埃斯頓和斯坦德二人雖然有些不情愿,但還是接受了自己的觀點,庫柏也是頗為欣慰。剛好時間上又到了該吃午飯的時刻,于是庫柏安排俱樂部為他們準備一頓豐盛的午餐。

  吃喝之時,埃斯頓突然想起了什么來,手持刀叉,卻呆若木雞。

  庫柏笑問道:“埃斯頓,你這是怎么了?是不是舌頭被自己咽到肚子里去了?”

  埃斯頓漠然搖頭,憂慮道:“我忽然想起來了,那個叫鮑爾默的紐約買家,應該是比爾萊恩的部下,而咱們手上的這批貨,原本就屬于比爾萊恩。”

  斯坦德笑道:“那又能怎樣?冤有頭債有主,偷走他的貨的人并不是我們。”

  庫柏跟道:“斯坦德說的對,如果不是我們,這批貨早已經化為了灰燼,因此,那鮑爾默不單不應該抱怨我們,恰恰相反,他應該感激我們才對。”

  埃斯頓搖了搖頭,道:“我所擔心的并不是這些,而是他提出的附加條件。”

  嚴格說,鮑爾默并非是比爾萊恩的部下,他跟比爾萊恩應該算作是合作伙伴的關系,只是在他們的合作過程中,一直以比爾萊恩為主導。

  當比爾萊恩準備接受漢斯的計劃,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押在這場賭局當中的時候,鮑爾默并沒有被紙面上的利益所沖昏了頭腦。漢斯的計劃聽起來美妙無比,但他卻缺乏對那東方神秘國度的了解,且堅定利益越大風險越大的原則,因而并沒有投入到這場豪賭中來,只是象征性地拿出了五萬美元參了小小的一股。

  五萬美元雖然也是一筆巨款,但不至于令鮑爾默傷筋動骨,所以,當比爾萊恩生病住院隨后又下落不明,他辛苦創建的鴉片商業帝國也隨之崩塌之際,鮑爾默卻幸存了下來。

  雖然得以幸存,但鮑爾默的日子并不好過。比爾萊恩為了這場豪賭,幾乎把市場上能夠搜刮到的貨源全都搜刮了個一干二凈,導致了他遭遇了組織尚在卻無貨可賣的尷尬境地,只能是花高價從別的渠道購進質量等級都略差于南美貨的莫西可貨。

  比爾萊恩從醫院中消失,做為老搭檔的鮑爾默隨即便明白了這只老狐貍的招數,那時候,他認為以比爾萊恩的功力和實力,收拾一個來自于劣等民族的漢斯應該是輕松自如綽綽有余。可是他真的沒想到,比爾萊恩竟然一去不復還,緊接著便得到了金山方面傳來的消息,說金山警方查獲了史上最大一件鴉片走私案。

  看到了案件所涉及到的走私鴉片的數量,鮑爾默動起了心思。他判斷到比爾萊恩應該是折在了金山,而那個漢斯,應該仍舊周旋與金山各方勢力,因為他很清楚,比爾萊恩為這場豪賭搜刮來的貨源絕不是兩百噸,而是駭人聽聞的兩千噸。鮑爾默動的心思則是前去金山,找到漢斯,暗中支持他奪回那剩下的一千八百噸貨物的掌控權。且無需太多回報,只要漢斯能分給他兩成的貨物便已經足夠讓他接替比爾萊恩而成為紐約最有實力的鴉片商。

  只可惜,那漢斯在金山藏得太深了。自己這邊雖然不斷地通過特殊手段向漢斯透露了一些信息,但漢斯似乎都沒能捕捉到,或者,那漢斯根本沒打算跟他合作。

  失望中,鮑爾默帶著手下返回了紐約,之后,又親自去了趟南美,借著之前和比爾萊恩合作的基礎,爭取到了一些貨源。可是,南美那邊的存貨也已經被比爾萊恩搜刮了個一干二凈,而新貨,則要等到來年的四五月份。

  從南美歸來的第三天,鮑爾默收到了一封電報,電報來自于金山,卻不是他留在金山的眼線發來的情報。看到了電報內容,鮑爾默內心中泛起了一陣狂喜。兩百噸的優質貨源足以令他登上事業的高峰,而且,對那發來電報的人,鮑爾默也是頗為了解,再加上他清楚知曉這兩百噸貨的來龍去脈,因而他根本不會認為這是個圈套騙局。

  在準備答復對方的時候,鮑爾默靈光閃現,構思出另一幅更加令人振奮的藍圖出來。

  比爾萊恩創建的鴉片商業帝國已經分崩離析成了十數支規模不一的團伙勢力,鮑爾默有心將他們整合在一起,無奈于自己的威望尚且不足服眾。而此時,他們中的大多數也知道了在過去的幾個月中金山那邊究竟發生了什么,大伙對那個漢斯固然是恨得咬牙,但沒有人會認為漢斯能殺得了比爾萊恩,他們當年的首領,一定是栽在了金山安良堂的手上。

  若是能夠借此機會,利用發來電報的斯坦德的力量鏟平金山安良堂,為比爾萊恩報了仇雪了恨的話,那么,他必將成為昔日那幫弟兄們心中的英雄,屆時,將他們整合在一起便有了基礎可能。

  如果能夠達到目標,那么,他勢必會成為第二個比爾萊恩。

  一盎司十五美分的價格并不算高,他目前進的莫西可貨都達到了一盎司十七八美分,而且對方還明確說了,可以在任何一個指定地方進行交易。刨去了運費,在刨去運輸中的風險,這樣算下來,這批貨的進價要比現有渠道便宜了三成以上,因而,在安排代表準備前往金山的時候,鮑爾默調整了自己的想法,如果對方能夠按他的意思順利鏟除了金山安良堂的話,那么他愿意將收購價抬高到十八美分一盎司的價位上來。

  為了能彰顯出自己的誠意和重視,鮑爾默想到的最合適的代表人選便是他的親兒子,康利鮑爾默。康利年輕,尚不足而立之年,但他卻極為沉穩,性格上比起那些四十歲的男人都要穩重,而且,其心思頗為縝密,有時候連他這個做父親的都有些自愧不如。

  康利默不作聲聽完了父親的整個構思,再沉吟了片刻,終于做出了自己的評判:“這是一個很棒的計劃,但中間還是存在幾個問題,最首要的一點便是資金。且不按一盎司十八美分的價格來計算,就按一盎司十五美分來計算,我們要是想吃下這兩百噸的貨,就至少要準備一百萬的資金,可現實卻是我們的賬上,連一半都不夠。”

  鮑爾默道:“這并不是問題,等我們和他們達成了交易,我可以將這批貨預售出去一部分,不光是咱們缺貨,萊恩先生的那些老部下同樣缺貨。”

  康利點了點頭,道:“很好,資金的問題既然能夠解決,那么就不再是一個問題,我收回我剛才的質疑,但接下來的一個問題,卻不是那么地好解決。”

  鮑爾默道:“你是想說貨物運到紐約后的存儲問題嗎?”

  康利聳了下肩,道:“既然你打算將這批貨預售出去一部分的話,那么,存儲問題也不是一個大問題,我想說的是,如果他們接受了我們提出的附加條件,但很可惜,他們行動失敗了,那么,我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批貨被別人拿走或是化成了灰燼。”

  鮑爾默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氣。

  康利所提到的這個問題,確實是他沒有考慮到的。他知曉斯坦德的軍方背景,而且十多年前曾經跟斯坦德有過一次合作,那時候的斯坦德便已是海軍陸戰隊的一名上尉。十多年過去了,鮑爾默相信,斯坦德在軍中的地位至少要上了兩個臺階,所以,他堅信,只要是斯坦德下定了決心,便一定能夠拿出足夠的實力來鏟平金山安良堂。因而,在他的決策中,交易的前提條件是斯坦德必須先鏟平了安良堂。

  之所以會做出這樣的決策,鮑爾默的目的只是想將斯坦德的潛能給逼出來。但是,他卻忽略了世事無絕對的道理,萬一那斯坦德失敗了,自己必然會落個竹籃子打水一場空的結果,甚至還有可能陷入泥潭而無法自拔。

  “提醒的好,康利,你能想到這一點,我很欣慰,但我更想聽到你的解決辦法。”怔過之后,鮑爾默露出了笑容,他想借此機會來考驗一下康利的能力。

  康利淡淡一笑,道:“我的意見是將交易價格壓低到一盎司十二美分,不帶有任何附加條件,當然,我們會向他提出鏟平金山安良堂的要求,他們若是完成了,那么,我們可以將最終結算價格提高到一盎司十八美分。父親,一盎司上漲六美分,對兩百噸的貨來說,其總價要超過四十萬美元,我想,那位偉大的軍官一定會為了這額外的四十萬美元而傾盡全力,而我們卻是穩賺不賠。”

  鮑爾默的神情從欣慰不覺間轉變成了贊賞,他微微頷首,道:“我接受你的建議,康利,還有什么問題嗎?一并說出來。”

  康利道:“我并不贊同你要整合比爾萊恩舊部的想法,鏟除金山安良堂,提高父親你的威望,這一點非常好。但是,再往下走,想利用這份功勞來整合比爾萊恩舊部的話,可能不會那么順利,即便整合成功了,對你來說,也不過是徒有虛名罷了。比爾萊恩能控制住他的那些部下,依靠的是他穩定的貨源,而你卻不具備這樣的資源條件,因此,你不可能真正控制了他們。而他們,一旦惹了麻煩,勢必來找你擦屁股,你只會更加勞苦,卻多不了多少實際上的好處。”

  話聽起來不那么順耳,但其中的道理卻是顯而易見,鮑爾默在心中感慨著自己兒子的成熟,但在臉上也不過就是微微一笑:“那你認為我該怎么做才是最有利的呢?”

  康利沉吟了片刻,道:“如果那位偉大的軍官先生無法賺到一盎司六美分的激勵的話,那么說什么都是徒勞的,但如果他做到了,我認為,對父親來說,最有利的事情是將威望轉換成實利。”

  鮑爾默對康利的評價只有這么一個字,但對于本身所處的行當來說,穩,才是最終要的。

  海倫鮑威爾搬回了報社的單身宿舍。

  宿舍沒有火爐,自然是寒冷潮濕,窗戶框早就變了形狀,雖然關緊了,但卻有些漏風,吹在身上,更是讓人感覺到冰冷難耐。海倫沒有心思去上班,孤零零一個人躺在了宿舍的單身床上,她想睡上一會,可是,一閉上眼睛,腦海中便立刻浮現出曹濱的音容相貌來。

  海倫無奈,只得睜開眼來。

  但睜開了眼,看到了宿舍中的陳設,海倫卻禁不住跟她在安良堂的那間臥房作對比。在這之前,海倫將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新聞記者的事業當中,根本顧不上照顧好自己,在生活上是能將就便將就,能省略就省略,以至于自己的宿舍怎么看也不像是一個女人的寢室。而在安良堂,曹濱卻為她置辦了好多好多女人的生活用品,雖然那些用品并不是曹濱親自購置的,但畢竟是他安排給周嫂的。

  海倫坐到了書桌前,桌面上的混亂不堪登時讓她產生了煩躁的情緒,她一時情緒失控,伸出胳膊,將桌面的雜七雜八全都扒拉到了地上。隨著一陣雜亂聲響起,海倫愣了片刻,然后伏在了桌面上,雙肩劇烈地抽搐起來。

  從學校畢業做了一名記者,到今天已經是第九個年頭了。剛進入報社,被同事嗤笑沒有專業素養的時候,海倫沒有哭。有了獨立采訪權,被采訪對象所辱罵的時候,海倫沒有哭。為了能揭露犯罪事實,海倫深入到罪犯窩點被涉嫌犯罪者用槍指住了頭的時候,海倫仍舊沒有哭。她曾經以為自己已經練就了鋼鐵一般的意志,她曾經以為自己可以笑著面對任何困難,可是,在這一刻,在這種微不足道的感情挫折面前,海倫卻哭了。

  哭的形式有很多,可以嚎啕大哭,可以嚶嚶抽咽,總歸是要發出聲來才能夠將情緒宣泄出來。但海倫卻是在無聲地抽慟著,無聲說明她在拼命地壓抑著自己,抽慟表明了她的情緒已然崩潰,這是一種無奈的悲傷,是一種充滿了悔恨的悲傷。

  年過三十的海倫不可能沒愛過。哪個少年不多情?哪個少女不懷春?海倫也年輕過,也曾有過花一般的年紀,她暗戀過某個男孩,她也曾被某個男孩傷到了心,但那時候,她從來沒像現在這樣絕望過。

  摔在地面上的鬧鐘仍舊在滴滴答答地走著,鬧鐘上的時針已經越過了正上方的位置,一早起來就沒吃過東西的海倫終于感覺到了腹中的饑餓,可是,她卻是一點胃口都提不起來。

  “篤,篤,篤。”

  門口出傳來了敲門聲。

  海倫不想搭理,此刻,她誰都不想見到。

  “篤,篤,篤。”

  門外的人并沒有放棄。

  海倫猶豫了一下,或許是報社的同事前來找她,可是,心中卻有一個陌生的聲音吼了起來:“讓那該死的工作見鬼去吧!你需要的是愛,是生活!”

  那聲音很陌生嗎?那分明就是自己的聲音啊!

  愛?生活?

  似乎唾手可得,但當伸出手來的時候,才發現它原來是遙不可及。

  “海倫,我知道你在里面,再不開門的話,我就要將門撞開了!”門外傳來了熟悉的男人的渾厚聲音。

  是杰克?

  真的是杰克!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海倫陡然間來了精神,她連忙清了嗓子,盡量保持了正常的嗓音,回應道:“是杰克嗎?”

  董彪在門外應道:“不是我還會是誰?還有誰該威脅說要撞開海倫大記者的房門?”

  海倫手忙腳亂地攏了下頭發,又去了水盆架旁拿起了一條毛巾擦拭著臉頰,可整一個禮拜不在,那毛巾已近干透了,根本擦不凈臉上的淚痕。“杰克,稍等一會啊,我,我剛從床上起來。”

  水盆中沒有一滴水,而旁邊的水瓶中亦是倒不出一滴水來,海倫焦急地四下張望,當她看到了窗戶的時候,終于想到了辦法。推開窗,海倫抓了把雪放在了毛巾上,再去擦拭臉頰,果然干凈了許多。

  放下了毛巾,正準備去開門,海倫又看到了那一地的狼藉,再收拾肯定是來不及,海倫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轉過身為董彪開了房門。

  房門外,董彪冷的又是跺腳又是搓手,進了屋來,忍不住嘮叨了一句:“這屋里怎么比外面還冷啊!”不等海倫作答,那董彪左右看了一眼,忍俊道:“我說,大記者啊,這就是你的寢室?這條件,能住人嗎?”

  海倫面帶慍色回敬道:“我不是人嗎?我在這間房間中可是已經住了九年了。”

  “九年?”董彪冷哼了一聲,剛想懟上一句,卻看到了海倫臉上殘留的淚痕:“你剛才哭了?”

  海倫嗔怒道:“哭怎么了?喜怒哀樂原本就是人之常情,你有限制我的權力么?”

  董彪賠笑道:“我哪敢限制大記者啊?萬一你把捅到了報紙上,說我是大男子主意,不尊重婦女,那我豈不是吃不了兜著走嗎?”

  人是一個很奇怪的動物,就拿海倫來說,她在曹濱的面前,雖然也能做出落落大方的姿態,說起話來也是有板有眼,可無論如何卻掩蓋不住她內心中的那份拘謹。但是在跟董彪相處的時候,卻是極其放松,就像是交往多年的朋友一般,有什么說什么,無需遮掩,更不必偽裝。

  放松下來的海倫臉上也有了些許的笑容,她甩了甩頭發,回敬董彪道:“你不覺得晚了么?你威脅我要撞開我的房門,嘲笑我的寢室不是人能住的,還要限制我的情感宣泄,杰克,你的罪狀可是不少啊,你就等著上報紙吧。”

  董彪聳了下肩,笑道:“那我不就成了臭名昭著的男人了么?可是,這樣一來,就勢必會影響到湯姆的名聲,而你,遲早要嫁給湯姆的,所以,你的這種行為是搬起石頭砸…”董彪沒能把話說完,因為他看到了海倫呆住了,且流出了兩行熱淚。“海倫,不帶你這樣的啊,你又不是演員,怎么能說哭就哭呢?”

  海倫用雙手抹去了臉頰上的淚水,苦笑搖頭,道:“杰克,我當你是朋友,你可以不安慰我,但你卻不能這樣傷害我。”

  董彪笑道:“傷害你?我為什么要傷害你?我說了什么話傷害到你了?”

  海倫擠出了一絲笑容,道:“你知道,我愛湯姆,可他并不愛我,所以,我希望你今后不要在我的面前提起他。”

  董彪做出了一副無奈且委屈的神態出來,夸張道:“海倫,我來見你,可是冒著極大的風險,要是被湯姆知道了,他會打斷我一條腿的。我冒著這么大的風險來找你,只是想告訴你關于湯姆的一個秘密,可是,你卻不讓我在你的面前提起他,哦,天哪,那好吧,我現在就回去好了。”說罷,董彪作勢就要離去。

  海倫急忙叫道:“杰克,你站住!”

  董彪轉過身來,斜倚在門框上,似笑非笑道:“怎么了?大記者,反悔了?”

  海倫輕蔑一笑,道:“我早晨出來的時候就沒吃東西,現在很餓,而你又耽誤了我這么多時間,你是不是應該發揚你的紳士風度,請我共進午餐呢?”

  董彪做了個請的手勢,道:“在下非常榮幸。”

  跟曹濱聊完之后,沒達到目的的董彪開著車偷偷溜出了堂口,怎奈路上均是厚厚的積雪,車子行在上面根本不敢提速,因而,熬到了臨近中午,董彪才趕到了報社。在報社中,董彪沒能找到海倫,于是,他施展開了他的忽悠大法,將海倫的一名同事給忽悠暈了,從而成功的套到了海倫的宿舍地址。

  不過,董彪也算來得及時,因為拖著行李的海倫雖然一早就離開了安良堂的堂口,但她卻是步行回到的宿舍,因而,在宿舍中尚未哭個痛快,那董彪便敲響了她的房門。

  開著速度跟步行差不多的車,董彪帶著海倫找到了一家餐廳。

  餐廳的環境甚是優雅,非常適合情侶的約會,董彪環顧了一圈,尷尬笑道:“海倫,我帶你來這種地方吃飯,若是被湯姆知道了,他一定會醋意大發,將我的另一條腿也得打斷。”

  侍者將二人帶到了靠窗的一張餐桌旁,董彪為海倫拉開了座椅,待海倫坐定后,又從侍者手中接過了菜單,遞到了海倫的手上。

  海倫并沒有打開菜單,直接點了一份牛排和一例蔬菜湯,并道:“有這些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

  董彪笑道:“那怎么能行呢?我第一次請大嫂吃法,要是如此寒酸的話,會被人笑掉大牙的!”

  海倫怔道:“你叫我什么?”

  董彪很是無辜道:“大嫂啊?我不是說過了嗎?你遲早都會嫁給湯姆,而湯姆是我的大哥,我當然要管你叫大嫂了!”

  海倫苦笑搖頭,道:“杰克,求你了,別在那這件事跟我開玩笑了,行嗎?”

  董彪正色道:“我什么時候跟你開玩笑了?你看我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嗎?”

  倔強如董彪,但凡他真心認定的事情,即便是十頭牛也絕無可能將他拉回來。

  通過卡爾斯托克頓提供的線索,在經過曹濱的排查分析,早已經認定了軍警勾結在一塊盜走那批貨的人便是埃斯頓、斯坦德和庫柏三人。而反過來想,那三人既然動手殺了卡爾斯托克頓,并派出了殺手相對曹濱董彪直接下手,就說明對方應該已經意識到自己早已經暴露了。只不過,他們仰仗著曹濱董彪一時半會找不到充分的證據而能夠耐心地將這場游戲進行下去。

  這種格局下,對方只能有兩種選擇,一是保持目前的平衡狀態,并盡可能地藏匿起各項證據,只要保證曹濱董彪無法獲得證據,那么,他們便可以高枕無憂,繼續逍遙自在。二便是再次派出殺手,對曹濱董彪實施暗殺,而且必須保證一擊致命,不然的話,那殺手若是落到了曹濱董彪手上,也就相當于將證據拱手送出。

  因而,那些人肯定不會向海倫下手,除非,他們瘋了。

  董彪能想明白的問題,那曹濱自然更不用多說,因而,再一早他們兄弟二人的相談中,曹濱被逼到了墻角,這才想出了所謂的軟肋之說。而董彪則鐵了心要來找海倫談一談,替曹濱說出曹濱的真實心聲,因而,他才沒有跟曹濱繼續糾纏下去,勉強認同了曹濱的所謂的軟肋之說。

  “二十多年前,濱哥愛過一個女人。”點完了餐,侍者先為二人倒上了紅酒,董彪端著酒杯,輕輕地搖晃著,向海倫說起了曹濱的故事:“那時候,濱哥才剛剛二十歲,他們愛的很深,當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即便是山崩地裂海嘯襲來,也不會干擾到他們的耳鬢廝磨。可是,對一個江湖人來說,是不可能過上平靜生活的。在一場江湖廝殺中,我們的對手毫不顧忌江湖規矩,竟然劫走了濱哥的愛人,并以她為人質,脅迫我們繳械投降。濱哥的愛人為了不拖累濱哥,挺起了胸膛撞上了敵人的尖刀。”

  海倫吃驚道:“那她…死了么?”

  董彪端起酒杯,淺啜了一口紅酒,然后繼續搖晃,道:“那把尖刀刺中了濱哥愛人的心臟,她沒能來得及跟濱哥說上最后一句話便咽了氣,從那之后,濱哥便再也沒有正眼瞧過其他的女人。已經整整二十年了,我以為他再也不會尋找到他的愛情了,但我卻沒有想到,當你出現在他的面前的時候,這一切居然全變了。海倫,你應該相信我,我和湯姆做了二十四的兄弟,我十八歲不到便跟著闖蕩江湖,沒有誰能比我更了解湯姆,當我第一次看到了他看著你的那種眼神的時候,我便完全清楚了,湯姆他對你動心了。”

  一抹紅暈悄然飛上了海倫的臉頰,她剛想說些什么,卻被不知趣的餐廳侍者所打攪,待侍者為二人上了第一道菜后,董彪卻沒給海倫說話的機會。

  “這一個禮拜,你住進了我們堂口,湯姆他雖然故意躲著不肯見你,但我卻能感覺到,他比以往任何時刻都要開心,甚至,快趕上我那第一個大嫂還活著的時候了。你應該理解他,他之所以要躲著不肯見你,只是因為他心中還有道坎沒能過去。”董彪邊說邊用刀切下了一塊肉,再用叉子叉住了,放進了口中,胡亂嚼了兩下后便吞了下去,喝了口紅酒,接著道:“雖然過去了二十年,可是他仍舊忘不了當初的愛人,他需要時間來適應新的感情,一個禮拜顯然是不夠的,像他這種人,要是不虛偽個一兩月,哪里能對得起他那副光輝形象啊!”

  海倫默默地吃著頭道菜,卻趁著董彪不注意,偷偷地抿嘴笑了下。

  “今早你離開的時候,他就在書房中,他從來沒有睡懶覺的習慣,哪怕是頭天晚上睡得再怎么晚,第二天也一定是天一亮就起床,我們這些練功的人,是一天也不能把功夫給落下了,而早晨空氣清新,是練功的最佳時間,所以,每天當你起床的時候,濱哥已經練完功回到了房間。所以,今天早晨,是我陪著他在書房中目送著你離開堂口的。”董彪吃起西餐來很像那么回事,食物切割的并不大,只是放進了嘴巴里后,卻懶得咀嚼。

  海倫再偷笑了一下,隨后抬起了臉來,盯住了董彪,斥道:“湯姆他不攔住我也就算了,可你為什么不出來攔住我呢?”

  董彪笑道:“皚皚白雪中,一個落寞的絕色美女留下了兩行孤寂的腳印,這場景是多么的凄美,我又怎么忍心打破這種意境呢?”

  海倫噗嗤笑道:“你是當著湯姆的面不敢這樣做吧?”

  董彪做出了鄙視的神情,道:“你既然知道,為何還要責備我?是故意讓我出丑么?”

  海倫剛剛開朗起來的神情突然間暗淡了下來,唏噓道:“我真羨慕那個女人,能被湯姆愛了那么長的時間,如果湯姆能這樣待我的話,我寧愿現在也能有一把尖刀刺進我的胸膛。”

  董彪放下了酒杯,舉起了餐刀,笑道:“尖刀是現成的哦!”

  海倫被逗笑了,借著用餐巾擦嘴掩蓋了一下,道:“可惜你并不是湯姆的敵人。”

  西餐的頭道菜只是開胃,分量并不足,董彪不過三五口便把菜吃完了,而海倫那邊也吃了個差不多。餐廳的服務水平頗高,就在這二人剛放下刀叉時,侍者送上了午餐的主菜。

  董彪喝盡了杯中的紅酒,又向侍者要了一杯。紅酒雖然是醒過的,但董彪仍舊習慣性地端著酒杯搖晃著。“你拎著行李離去的時候,濱哥就站在書房的窗簾后,直到你的身影消失了很久,他才轉過身來回答了我的問話。他跟我扯出了好多歪理來搪塞我或是反駁我,但是,有這么一句,他卻默認了。”

  海倫帶著幸福的笑意追問道:“你問了他什么問題?”

  董彪吃了口菜,喝了酒,道:“其實,這句話我已經說過了,不過,你喜歡聽,我也樂意再重復,海倫,你是湯姆在這二十年的漫長時間中唯一一個讓他動了心的女人。”

  海倫嬌羞地垂下頭去。

  董彪接道:“他還跟我說了件事情,這一個禮拜,他有三次做了同一個夢,他夢見和你一起去了一個海島,海島上有著涓涓溪流,有著遍地的鮮花,唯一的不足便是那島上除了你們兩個之外,并無第三人。不過我想,這種遺憾不足最多也就是一兩年,因為你們可以生下來一大堆小屁孩!”

  海倫嗔怒道:“杰克,你又在拿我說笑!”

  董彪收起了笑容,頗有些嚴肅道:“海倫,既然你不愿被我說笑,那么我就向你說些嚴肅的話題,聽我一句勸,千萬不要放棄,要主動進攻,我保證,那湯姆在你如潮水般的攻勢下,絕對撐不過一周的時間。”

  海倫怔了下,皺起了眉頭,道:“可是,我已經離開了,你讓我怎么好意思再回去呢?你們堂口有那么多的兄弟,他們會笑話我的。”

  董彪笑了笑,道:“我既然來找你了,自然就會為你想到了辦法。”

  海倫驚喜問道:“什么辦法呢?”

  董彪道:“采訪!你是記者,有權力采訪任何一個人。我們可以約好時間,我把你帶進湯姆的書房,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海倫卻搖了搖頭,道:“不好,萬一他生氣了,會責罰你的。”

  董彪笑道:“你擔心個什么呀!就他那種虛偽的樣子,即便生氣,那也是裝出來做做樣子的,你就放心好了,只要你再次出現在他的面前,他一定會欣喜若狂,哪里還會顧得上生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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