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芳對這內力的駕馭也算熟練工種了。
可她加深了一成,并無太大的效果,這使得她不自覺的又加深了些許,而就在這個時候,她突然感覺到自己腳下,似乎有什么存在。
睜開眼皮,她低頭盯了盯腳下,隨即就開始滿殿的摸索,試圖找到什么機關暗道。
也算是功夫不負有心人吧。
大約半個小時,在秦芳幾乎要放棄的時候,她終于鬼使神差的發現,殿內擺放著香蠟的架子上,有一根蠟燭的底座花紋和其他的幾個略微有些不同蓮花瓣數比別的多一瓣。
深吸了一口氣,她小心的摸索,擰,壓,轉。
“咔…”細微的輕響之后,佛像旁的貼金壁畫墻面竟然回撤了一些,露出了一條通道來。
秦芳立時搓了下手,貓一樣的竄了過去,立在那通道口上瞧看了半天,又聽了聽內里沒什么動靜,這才小心翼翼的摸了進去。
十來步的臺階旋轉而下,走到最后一階,一個偌大的地下密室如殿堂一般的呈現在秦芳的眼前。
金裘木榻珠流蘇,火云水紋佛滿堂。
這地下殿內滿是佛家的莊嚴寶相,因為里面到處都是佛像,大大小小陳列遍布,頗有千佛堂的架勢。
但這殿內也有茶桌云榻琴棋筆墨,一個個精美的瓷器陶瓦,一處處精致的小景,就似佛家的桃花源。
這樣不相干的兩類合在一起,讓整個密殿有一種說不出的厚重味道來,特別是那殿的正中靠后,似乎還掛著一幅巨畫,有正面墻的大小,但偏偏上面覆蓋著一張藍色的寬大布簾,把那畫遮掩的嚴嚴實實的。
殿內長明燈相旺,照得一切清清楚楚,也照得秦芳不免有些心突突地跳。
因為這地方實在太有一種圣地的感覺。而這樣的燈火通明莊嚴寶相下,她卻得去當個偷兒弄到那株碧落草。
等等?這里哪里有草?
秦芳昂著腦袋四處瞧看,整個殿里,除了三五盆明顯的老根盆景外。根本就沒其他的植物好不好?
我難道弄錯了?
下意識的她只好再找小米要定位確認,小米傳輸的地圖清楚標紅著她就和目標紅點站在一起。
它就在這里,就在這里…
秦芳心里念著步入殿中,東摸摸西翻翻,試圖找到什么地方能有那草的蹤影。
而就在這個時候,她的身后卻突然傳來細微的窸窣之聲,登時她驚得回頭張望,卻看到一個男人的背影,竟不知幾時已經坐在那茶桌邊的蒲團上,手持一把茶壺沖泡著香茗。
心里咯噔了一下。秦芳第一個反應就是糟了,但第二反應卻是那人的背影莫名的給她一抹熟悉。
“你要嘗嘗本座珍藏的好茶嗎?”就在此時,一個陌生的磁性聲音從那男人那里傳來,沒有她想象的中老暮音,有的卻是超然脫俗的一抹安然。
秦芳的唇抿了一下。眼盯著那人,一時不知自己該說什么好,而這個時候,那男人卻回了頭:“來者是客,施主過來坐吧。”
側顏白凈,無有塵埃,那一瞬間秦芳很錯愕。
東碩的國師怎么是個年輕人?他們口中的國師老人家怎么也該一把年紀吧?莫不是他這是修到了返璞歸真的路數?
錯愕歸錯愕。秦芳還是依言上前沒辦法,都被人家主人撞見了,這個時候跑也是不現實的。
不過,她還是在腦海中提醒小米進入防御狀態,想著萬一情況不對,該電還是得電。免得自己任務初戰就以失敗告終。
“這是蟠龍茶,施主不妨嘗嘗。”看到秦芳坐下,那男人一邊說著一邊在秦芳的面前放下了半盞茶。
茶不滿乃邀客,茶滿則不待見。
只這半盞茶的倒法,就讓秦芳挑了下眉:嘶。這位難道挺歡迎我來的?
她想著再次打量這人,但見這人,生的一臉清新淡雅的白凈秀氣,若不是身上穿的是黑袍的話,全然就是一股不食人間煙火的修仙范兒。
不過,他的眼睛特別的有神,那種黑黑亮亮的感覺讓她不由的想到了一個人。
“蒼蘊?”幾乎是本能的,她脫口而出,可是對方卻是微微歪了下腦袋,一臉莫名:“什么?”
秦芳頓了兩秒嘴巴一撇:“蒼蘊,你以為你貼著一張假臉就能在我面前裝什么國師了嗎?”
這雙眼她太熟悉了,熟悉到一眼瞧過去,滿腦子都是那張妖孽的臉,而當初他貼著假臉在卿家裝她的侍從,這使得她對那雙眼格外的熟悉。
可是,這樣的話卻沒讓對面的男人承認身份,他反而一臉不解的看著秦芳:“聽施主的意思,莫非是把本座認作他人了嗎?”
秦芳聞言眉一簇,身子猛然前探是抬手就去揪了那男人的臉。
沒有假皮的膜層,更沒有粘合的痕跡,那真實的手感和溫度,都讓秦芳意識到,這是人家的真臉…
“對不起…”她迅速地松了手,一臉撞鬼的表情:“你和他的眼睛太像了,我,我真的以為你是他…”
她本能的解釋著,但心里卻滿是疑惑:怎么會這樣呢?怎么會有這么相似到幾乎一模一樣的一雙眼?
男人的嘴巴輕動了一下,隨即伸手輕觸了一下自己的臉,繼而看著秦芳頗有些哭笑不得:“本座原來竟與人這么相似么?那倒也算是一種緣分了,只是不知道這位姓蒼的朋友是施主的什么人?”
“哦,一個朋友。”秦芳當即悻悻作答,男人卻是瞇縫了一下眼睛:“看施主對此人如此熟稔,我還以為他是你心中頗為重要的一個人,結果,竟只是一個朋友啊。”
秦芳聞言一愣,隨即笑了一下,沒說什么。
她和他又不熟,才懶得去向他詳細描述蒼蘊于自己心中的地位。
男人見她不答,也不再追問,而是手指了下茶:“施主。這茶再不喝可就涼了。”
秦芳看了眼男人白凈的臉,又看了下茶杯,想了一下伸手端起了茶聞聞了那散出來的香氣后,也大著膽子的喝了下去。
茶一入口。泛起一抹蘭香,整個唇齒間都有著回甘的香甜,而茶入了腹,秦芳便能感覺到一抹溫熱在體內暖而緩的升起,頗為舒服。
“如何?”男人輕聲詢問。
“好茶,很舒服的感覺。”秦芳說著最直白的感受,換來男人淡淡一笑,再度為他倒了一杯,這一次,比上一杯多了一些。依然未滿。
“我這蟠龍茶,多的是人惦念,國都之中更有王侯將相不惜千金想從我這里討上一杯。可本座信的是神靈定下的緣分,所以,求的喝不到。不求的遇上了便可得。”
男人說著將茶壺放下,面有微笑:“今夜觀星,得之有靈緣者會來拜會,才特意拿了這茶出來,不想剛煮好一壺,施主就到了,看來。蟠龍三盞施主今日是都能喝全了的。”
聽著這位頗有些拿調的言語,秦芳悻悻地念著“巧了”這樣的話,應付著。
她對茶沒有多大的研究,更別說什么蟠龍三盞了,不過只聽這位說話的意思,或許她今夜的夜探是可以平安收場的。
“茶已擺好。稍待可飲,不知施主所來,是要和本座論佛法呢,還是,討要點什么?”此時面前的男人話鋒一轉。將問題丟了過來。
秦芳其實很想順著梯子往下滑,但她此刻一身夜行衣的打扮,順著前言也不大合適,當即略為沉吟了一下,便大方地說到。
“大師既然都如此直白了,我也就實話實說了。實不相瞞,我來,是想和大師討要一樣東西…”秦芳的話沒說完,男人就搖起了頭:“不夠。”
秦芳一愣:“什么不夠?”
“你的功德不夠。”男人說著目光直直地看著她:“有得必有舍,施主什么都沒舍,如何能得?”
秦芳有些不解的看著男人:“大師說的舍是指…”
“神靈之徒,求的是一個虔誠,施主若想從神靈這里得到什么,就自然要為神靈做些什么。舍的是貪癡嗔,得的是心里念。”
男人說的一派大師模樣,秦芳卻聽得有些無語:“大師,我要的可不是神靈的保佑,我要的只是您這里的一樣東西。”
“那還是一樣的。”男人說著一臉虔誠之色:“我這里的一花一草一木都是神靈的恩賜,都是我苦修得來的,你要想拿這里的東西,可以,但必須以你的苦修來換。”
秦芳當下眉眼一挑:“我每日里誦經萬遍,算不算苦修?”
“算是算,不過那是佛緣淺道,至少十年苦修才能換得一物,且還要看,是什么。”
“每天誦經萬遍還算是佛緣淺道?那不知大師口中的深道是怎么個情況?莫非是修繕千座廟宇不成?”
“修禪廟宇佛像,這的確是個途徑,但也只是中道,若施主求的是小小之物,可用此法,若求的是珍寶,恐怕得走深道。”
“那請大師說說這深道之法是何?”
男人笑了一下,抬手指指身后。
秦芳看了看他身后那大大小小的千座佛,隱隱有種不妙的感覺:“您是指…”
“佛度金身,若施主您肯親手為這些佛塑度上金身的話,相信施主的功德會得不少。”
秦芳聞言登時有種想掐死面前這男人的沖動。
好一個深道,好一個佛度金身,說了那么多廢話就是想讓她出錢出力當冤大頭。
“施主,茶要涼了,還請喝了吧。”男人一派不慌不忙的淡淡,秦芳則無語地盯了他一眼后,把茶杯拿起,喝下了第二盞。
茶和第一杯的感覺差不多,只是口中的回甘略有了一些澀。
此時男人拿著茶壺添了第三杯,這次倒的全是滿滿的。
“得與舍,施主自行選擇,這第三杯不必等,熱熱地喝下去后,施主便可去了,若施主一心還想從神靈這里得物的話,可持此物來此為佛度金身,若是不愿,也大可繼續誦經祈福,只是那就不要再踏此室,本座可沒那么多的蟠龍茶招待施主。”
男子說著抬手摸上了茶桌邊的一座佛塑向上一提,登時露出了佛身之下的一個盒子,他將其內的一串菩提念珠拎出放在了秦芳的面前,而后放回了那佛塑,隨即沖她比劃了一個請的姿勢。
秦芳此刻則是心中驚叫:怪說我找不到碧落草,弄不好那草就在這些個佛像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