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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芳不需要說的很清楚,因為她知道,刑堂的刑令,也許講全面的卿家族人會有些個別的不熟記不全,但頭三篇的三十條是一定會記得很清楚的,因為那都是“大逆”之條。
她清楚的點出了第二篇第五條和第一篇地第八條,凡是卿家族人,立刻會知道這兩條說的是什么!
“自相殘殺,迫害族人為利者,輕則杖五十,重則斷四肢,身受‘失手足’之刑。”
“逆謀作亂,違宗主,弒殺宗主者,不論輕重,一律待枷沉湖,死后取其頭皮做悔燈長明,其身焚之,不入族墳,族譜除名。”
兩條大逆,刑法自然很重,秦芳這樣說出來,看起來就是在外人面前保住了卿家人的臉面,卻也讓大家都明白,這位卿云姑姑,這位刑堂的堂主究竟對她這個大小姐做了什么。
卿云咬了下唇,死死地盯著秦芳。
她很想說,你憑什么給我這些罪名,可是,她說不出口,甚至是根本不敢說,因為此刻她的內心是怯的。
她刺死的卿歡好好地站在她的面前,她唯一能想到的解釋,就是被反設計了,否則怎么可能人沒事的,在此時此刻站在她的面前,拿著族令來宣告著對她的處置?
所以,她反而不敢抵死不認,不敢問大小姐要罪證,因為罪證一旦拿出來,在眾目睽睽之下,特別是海龍國的皇子眼前,卿家將徹底的失去世家的傲色。
爛,就只能爛在心里。決不能爛在外面!
卿云清楚,卿家這些大大小小的管事們,也都清楚。
所以當秦芳拿著族令丟出這樣的話時,沒人敢反駁。沒人敢質問,反而是更多的人把目光都投在了卿云的身上,用眼神在告誡她,千萬不要胡來!
“我錯了。”終于卿云擠出了幾個字來:“我這就去祠堂令罰。但,大小姐,你雖有手中族令,可我真的不認可你。卿家要的是有實力的人為族長,而不是你這么一個,小女孩。”
卿云說完是轉身就走,她不能把潰爛擺在外面,但也要讓大小姐不能在此刻立威。
秦芳看著卿云的背影,眨了下眼。隨即扭頭看向敖卓。沖他一笑:“謝謝你的守信。放心,我記得。”
用暗語告訴他,自己明白得補償他什么后。秦芳直接看向了那個一直看著自己,沉默許久的卿楓。
“你好。我是卿歡,卿岳的嫡長女。”秦芳一臉大方,似乎沒被卿云的話給擾出一絲難堪。
“卿楓,三房長孫。”卿楓波瀾不驚的說著,眼翹望著秦芳,似乎想從她的臉上看出點什么來。
“很抱歉,我這個時候才出來,實在是打回來起,就聽聞大少爺您是如何的深的族人的愛戴,便不由的想,若你真真兒合適,我父親給我的族令,我也許可以放心的交給你…但…”
秦芳說著嘆了一口氣:“你挺讓我失望的。”
卿楓的眼微微一瞇:“卿楓乃卿家族人,只想盡最大的可能護衛著卿家,卿家族長之位并不敢覬覦,但大小姐說失望,不知卿楓哪里做的不好?”
“不察,不清,不人。”秦芳字字清晰的慢慢吐出了這六個字,每個詞出來,卿楓的臉上便多一抹不悅。
“大小姐這三個詞,卿楓不懂。”卿楓的眼里此時已有了一抹隱怒之色。
他雖然沒想到帶著族令離開的卿歡會冒出來,也沒想到卿云姑姑竟然對大小姐做下了那樣的事,但那都是他身邊的家人,是看著他長大的長輩。
他固然震驚與不齒他們的行為,也生氣他們如此的不相信自己而亂來,可是現在,被一個比自己小的丫頭這么輕視的吐出三個聽來完全不靠譜的罪名,他有一種被遷怒,被侮辱的感覺,登時有些怒火在心中騰起。
“怎么,大少爺覺得我冤枉你了嗎?”秦芳說著依然走到了卿楓的面前,她雖然比他矮,說話要揚著頭,但她此刻的眼神和氣勢卻并不怯。
“你雖然是今晨踏月歸家,可我到底是失蹤不見,還是自行離開,你都不去了解,弄明白,你這不是不察又是什么?”
“我是大小姐,是長房的嫡長女,更是族長的嫡長女,我雖為女流之輩,卻手持族令而歸,縱然你比我年長,可我也是宗主之身,排在你之上,從我出現到現在,你又對我行禮嗎?對我尊崇嗎?還要我主動與你招呼,呵,堂堂卿家大少爺連尊卑都分不清楚,這不是‘不清’又是什么?”
“至于不人,一個自持樣樣都比我好的大少爺,在聽到別人說我比你強時,你怒極,認為是受了侮辱,可當你聽到別人為你做錯事而受刑罰時,卻沒站出來為她求恕一句,你這樣的把自己撇的是干干凈凈了,可毫無勇氣,毫無一個人應有的感恩與血性,你覺得自己還算個人嗎?”
“你!”卿楓強壓下的怒氣在這一瞬間徹底的爆發開來。
不察?他只是發現大小姐不在,族令不在,看到祖父與祖母表情的難堪,就隱隱想到發生了什么,而知趣的不去問因為問了,他就必須要做選擇,他寧可喊累的休憩裝傻不去碰他,已確保自身不沾半點污泥。
不清?他為什么要清?自小他努力刻苦,目標就是卿家的族長。他知道長房厲害,可他更知道長房膝下只有一子,年紀尚小且有些無成,至于那兩位小姐,一位性子弱的要嫁進宮闈為太子妃,一位則是嬌奢無知,根本就沒有可能去做什么卿家的族長,而現在,大小姐跑了回來,不做太子妃的想當族長,就憑她?
他怎么可能恭敬的低頭認她?縱然她的血脈身份擺在那里。但族長已經被流放,自身難保,這個大好時機的節骨眼上,他再不抓緊機會上位。反而去把族長之位拱手想讓,他豈不是也太辜負自己這些年的付出了?
不人?
卿楓咬著牙。
他猜想到的是,是不是他們軟禁了大小姐,奪了她上位的可能。卻沒想到竟然是卿云來了個弒殺。
這是大逆的行為,這是違背了族規的,盡管聽起來是為他好,可是,他不敢站出來為她辯護,因為他要自己完美,他要自己一身干干凈凈的,才能完美無瑕的成為族長的最佳人選。
可是,這個冒出來的大小姐。這個本該性子弱的連說話都臉紅的大小姐。竟然用這六個字將他諷刺斥責到一身泥污。
不察不清還不夠。竟然說他不是人?他,豈能不火大?
“你憑什么教訓我?”卿楓此刻已經完全丟棄了他偽裝的那份完美,因為此刻他所有的小心控制已經在大小姐的一串斥責里。便成了他的錯。
秦芳亮了亮手里的族令:“憑它夠不夠?”
卿楓咬著牙,不說話。眼里卻是實打實的怒色與嫉恨。
“不服對吧?是不是覺得我不就生在了長房家中,才能站在你的面前耀武揚威,對不對?”秦芳說著把族令朝著蒼蘊那邊一拋,蒼蘊當即抬手抓住,秦芳便已沖著卿楓說到:“族令我現在也沒有了,不如你和我好好的比一比,看看誰有資格做這個卿家的族長,怎樣?”
這話一出來,卿楓呆住了,敖卓則是眼有敬佩的看著秦芳,而更多的卿家族人則是傻了眼。
這是什么情況?
堂堂族令,竟被大小姐如此不當事的就丟到了一邊不說,她竟然還要和大少爺比?
她,她這是吃了老虎膽,真以為自己了不得了嗎?
“你確定,你要和我比?”卿楓難以置信的看著秦芳。
“確定以及肯定。”秦芳說著沖他一笑:“不然,我怎么會讓你明白,你離那個位置還遠。”
卿楓咬了一下牙:“好,我倒要看看,你讓我怎么明白!就是不知道,大小姐想比什么?”
秦芳一攤手:“我不知道,比什么你定吧,只要不是比身高,年齡什么的就行。”
卿楓聞言臉上更有怒色:“我才沒那么厚顏無恥!”
秦芳撇了下嘴沒說什么,但那表情,卻顯然覺得他沒好到哪里去。
看著秦芳如此表情,卿楓只覺得一股莫名的火氣在體內使勁的竄,他咬了咬槽牙說到:“這樣,我不欺負你,咱們比三樣。大小姐你是都城里的長大的,自幼又是往太子妃這身份上培養的,所以才藝必然絕佳,那比得第一樣,就是在琴棋書畫里,你選一樣好了,免得說我欺負你。”
“大少爺還真是替我著想呢,這個好意我領了,琴棋書畫比高下,最直觀輸贏的那就是棋了,所以,不如這個好了。”
秦芳這話一出來,卿楓的眼里就閃過一絲笑意:“你確定?”
“確定。”秦芳再一次肯定,卿楓點點頭:“好,第一樣,就比棋藝。”
“去準備棋局吧!”秦芳說著扭了頭,自己轉身去同一直呆看著自己的卿海以及那位圓滾滾的三太太招呼去了。
她言辭客氣,臉上掛著笑,就好像卿云的刺殺就只是她一個人的決定一般,完全沒影響到他人一點似的。
而在她與別人的言語里,卿楓看著她,卻是一臉的自信,因為他選擇琴棋書畫,就是為了不讓別人說他欺負人,他原本料想著比個書畫什么的,反正也不會吃虧,畢竟輸贏是大家評判的,族地里向著他的人自是多數。
可是他沒想到,她竟選了棋,這簡直讓他心花怒放,因為他的棋藝不低,祖父都已不是他的對手。
他在心花怒放,偽裝成侍從捏著卿家族令的蒼蘊則有些擔憂的看著那個與人熱絡的秦芳,眨眨眼后,他輕動了唇,依然無聲,但秦芳卻偏偏就聽見了蒼蘊如蚊蚋般的聲音:“我會幫你的。”
秦芳微笑著朝他那里看了一眼,她很感激他的幫忙,但卻沒辦法告訴他,棋藝,她是絕對,不會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