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辦法?”霍守義雙眼微微睜大,有些不解地問。
江面上的惡戰依然在繼續,隆隆的炮聲、激烈而急促的槍聲不絕于耳,其間還夾雜著子彈打在人體上的”噗噗“聲和雙方士兵中彈后不時發出的慘叫。
東北軍原本就只有兩艘驅逐艦,而日軍有三艘。
現在,東北軍一艘驅逐艦被擊沉,江面上,也就只剩下一艘驅逐艦了。
而日軍雖被擊傷一艘,但卻戰斗力未損,還有三艘驅逐艦在作戰。
也就是說,東北軍比日軍少了兩艘驅逐艦,火力上,自然比起別人弱了不止一星半點。
雖然霍守義竭力保持著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但他的心,卻已經急成了一團。
凄厲的寒風仿佛無數雙無形的大手,把他藍灰色的軍大衣撕扯得呼啦呼啦作響。
在這種情況下,他就是絞盡腦汁,也難以想出任何一個扭轉戰局的辦法,而野狼卻在一旁悠然自得地抽著香煙,并且鎮定自若地告訴他,有兩個辦法,這怎能不讓他震驚。
如果不是因為野狼是少帥身邊的紅人,并且這大半個月著實展露出不少出色的軍事才能的話,他真的有些懷疑,野狼是不是有意在他面前賣弄才華的。
第一個辦法,就是讓駐扎在丹東市內的航空編隊立即出動,讓轟炸機在空中把鬼子的艦艇擊沉,鬼子是來這里興師問罪,耀武揚威的,他們從骨子里輕視我們,從一開始就沒有想到我們敢還手,敢和他們硬碰硬,也就是說,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有做好要和我們開打的準備,所以,他們只是出動了三艘驅逐艦和一些小型的裝甲巡邏艇和裝甲摩托艇,沒有出動飛機護航,只要我們出動轟炸機對鬼子的艦艇進行集群轟炸,他們絕對毫無還手之力,被擊沉,只是時間問題。”看著三艘在江面上疾馳,像鋼鐵巨獸一樣耀武揚威的日軍驅逐艦,野狼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不屑的冷笑。
的確有道理。“霍守義眼前一亮,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頃刻間,他想到了中東鐵路爭奪戰中的東北軍江防艦隊重創蘇軍阿穆爾河艦隊的戰例。
在那一戰中,東北軍方面就是出動了數十架轟炸機,對蘇軍阿穆爾河艦隊展開集群轟炸,炸沉四艘”列寧級“深水重炮艦,七艘輕型裝甲艇,而東北軍方面,只是損失了一些輕型艦艇,以極其微小的代價,一舉重創阿穆爾河艦隊,使得蘇軍完全喪失了在黑龍江上行動的主動權。
那么第二個辦法呢?”霍守義好奇地問,只不過,他的口氣變了,由原來的質疑變成了請教,就像一個在學習中遇到難題的學生在請教老師。
第二個辦法很簡單,但是危險性恐怕會大一些。“野狼雙眸寒光閃動,聲音平緩地拋出。
那就是,你馬上下令,讓任天華帶領艦隊往岸邊后撤,把日軍艦隊吸引過來,讓他們進入我軍岸防炮的射程范圍,只要他們進入了我們的岸防炮射程范圍,其機動性和活動空間必然受限,然后,我們就用岸防炮配合在江面上作戰的艦艇,對日軍艦隊進行密集的火力打擊,這樣一來,就算不能把日軍艦隊全殲,也能讓他們脫層皮。”
鬼子能上當嗎?“霍守義輕皺著眉頭問,似乎有點兒底氣不足。
如果他們是做好了和我軍開戰的準備,并且把我軍平等當成對手的話,或許不會,但是,這伙鬼子明擺著就是來興師問罪的,他們在心里本就輕視我們,如果你下令讓艦隊撤退,日軍那位驕橫自大的指揮官肯定認為,我們是打不過他們,而且是被他們打怕了,才會逃命的,所以,他們肯定會不顧一切地追趕。”野狼深吸了口氣,饒有興趣地吐出了一個完美的眼圈,不緊不慢地解釋道。
如果他們進入岸防炮的射程范圍之后,你還不放心的話,可以同時讓轟炸機編隊出動,對鬼子的艦隊進行集群轟炸,到了那時,他們同時遭到水上、岸上、還有空中的火力打擊,就只有艦毀人亡,葬身魚腹的份了。“
好,我聽你的。”霍守義沉聲說道,緩步走到一臺電話前,俯下身子,飛快地搖動起一個號碼。
艦長,師長電話!“一個年輕的東北軍士兵急匆匆地跑了上來,恭敬地對任天華說。
師長電話,這個節骨眼上給我來電話?”任天華清秀的臉上驚疑交加,黑刀一樣的眉毛劇烈地晃動了起來。
轟!一聲巨響傳來,“猛虎號“驅逐艦像是被巨怪哥斯拉撞上了一樣,龐大的艦身觸電一般猛烈顫動,并出現了下沉的跡象。
怎么回事?”任天華眉頭緊鎖,急切地問。
艦長,鬼子的一顆魚雷命中了我們,現在艦首被鑿穿了一個大洞,江水正往里面注入,艦艇很快可能有沉沒地危險。
技術人員,給我馬上搶修!炮手!給我開炮還擊!“任天華對著無線電通話機拼命地吼道。
輕輕舒了口氣后,有些心力交瘁的他才大步走了上去,拿起了話筒。
師長,是我。”
馬上命令所有的艦艇往岸邊撤退。“話筒里傳來了霍守義威嚴霸氣,中氣十足的聲音。
什么?后撤!”任天華拿著話筒,雙眸閃過一絲疑惑,微微愣了愣神。
難道師長為了保存實力讓我們把艦隊撤入港口之中,不準我們再巡河迎敵?甲午海戰之中,李鴻章就是讓北洋艦隊躲入威海衛港口之中,不準艦隊巡海迎敵,使得北洋艦隊完全喪失了在海上的主動權,最后全軍覆沒。
難道甲午的悲劇要重演嗎?“任天華左手攥緊拳頭,硬是沒有放下話筒。
雖然那個時候他還沒有出生,但他卻是在講武堂上過學,并學習過戰史的人,每每想起甲午,想起那些為保家衛國而葬身大海之中的北洋艦隊的將士,他的心,就像是被刀割針刺般疼痛。
任天華,執行命令!執行我的命令,105編隊或許還能保全,甚至反敗為勝,孤注一擲,只會讓將士們白白喪命。”話筒里再次傳來了霍守義短促而有力的聲音。
是!“任天華將心一橫,沉聲答道。
霍守義師長的為人在他來到這里之前就有所耳聞,這是個鐵骨錚錚的愛國將領,至少,他不會是李鴻章!
邊打邊撤!”任天華一屁股坐到指揮位置的座椅上,對著無線電通話機大聲吼道。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盡管不知道為什么這么做,盡管一些血氣方剛的水兵對這道命令有些不滿,但是,他們還是遵照著執行了。
于是,東北軍艦艇一邊向駛過來的日軍開火,一邊有條不紊地向港口撤退。
轟轟轟!東北軍一艘裝甲艇上炮聲響起,一艘急速駛來的日軍輕型巡邏艇瞬間被炸得四分五裂。
而這個時候,日軍的”吹雪號“驅逐艦上的主戰炮也開了火。
巨大的響聲傳來,江面上登時濺起陣陣浪花,一艘東北軍裝甲巡邏艇被擊沉,橫飛的彈片瞬間把一艘裝甲摩托艇上的一名東北軍機槍手的腦袋削掉。
白花花的腦漿濺了一地,仿佛打潑的牛奶。
狗日的小鬼子!“林環雙眸血紅,厲聲大叫道,厚重的軍靴踩踏著滿地的腦漿和鮮血,的機槍手身旁,起重機槍,對著”吹雪號“驅逐艦瘋狂地掃射起來。
重機槍似乎被主人的悲憤所感染,12.7mm的槍口像打了雞血一樣,劇烈地跳動起來,熾熱的火焰巖漿般噴出,雨點般的子彈打在鋼鐵鑄造的艦身上,不聽地濺起陣陣火花。
雖然無法把厚大200多毫米的裝甲打穿,但硬是把一些自以為是,把腦袋探出來的日軍水兵打成了馬蜂窩。
林環,別浪費子彈了,鬼子驅逐艦的裝甲厚大200多毫米,馬克沁重機槍的子彈是無法洞穿的。”嚴景嚴肅地說,揮手制止他魯莽的行徑。
為什么要撤退?為什么要撤退?“林環大口喘著粗氣,充了血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三艘快速在江面上行駛,向東北軍耀武揚威的日軍驅逐艦。
那隨風飄動著的太陽旗,像是一張張魔掌,在狠狠地拍擊著他的心!
雖然知道東北軍的艦隊在艦只和火力上處于劣勢,雖然知道再這么打下去也很難扭轉被動的局面,但是,他還是不甘心!
這是師長的命令,或許也是野狼長官的意思。”嚴景眺望著來勢洶洶,不斷向東北軍艦隊追擊被瘋狂地開著火的日軍艦艇,輕輕嘆了口氣,沉聲說道。
清冷的風拂過他的臉頰,像是兩只冰冷的手在撫摸著他的臉。
什么?野狼長官的意思?“林環睜大眼睛,微微愣了愣,便不再說話。
如果只是霍守義的命令,他或許不會服,但如果那是野狼的意思,他肯定會心服口服,而且不再有半點脾氣。
嚴景是瞅準了他這一點,才這么說的,這命令是師長下的沒錯,但究竟是不是野狼的意思,他就不清楚了,不過,為了讓這個刺頭的心情平復下來,他也只能這么說了。
轟!”在急速撤退之中,東北軍“猛虎號”驅逐艦上的主戰炮猛烈地晃動了一下,一發炮彈破膛而出,不偏不倚地打在了“吹雪號”驅逐艦的左側船舷上。
十來個手持鋼槍,站在船舷上耀武揚威的日軍水兵頃刻間被炸得粉身碎骨,艦身也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口子。
卑劣的支那人,這不過是在垂死掙扎罷了!“”薄云號“指揮艙里,山田建三冷冷地笑了笑,三角眼里流露出一抹嘲諷與不屑。
所有艦艇加速前進,務必把支那艦隊全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