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2 迷失方向的世界大戰 四
工農紅軍總參謀長圖哈切夫斯基坐在陳設著老式柚木家具的辦公室里，心情焦急萬分。他剛才已經得到消息，美國商務部長霍普金斯給德國人送去了一份金額超過10億美元的易貨貿易合同，將向德國提供維持戰爭所必需的石油、鋼鐵和有色金屬。同時這份易貨貿易合同還透過中德易貨貿易將中國牽扯進去，由美國提供重要原材料（鋼鐵、石油等）給德國，德國提供技術和武器裝備給中國，再由中國提供大宗商品（絲綢、茶葉、柚木等）給美國的形式執行小說章節。這樣一來，中德兩國的戰爭潛力，全都將得到大幅提升！
他不時心神不寧地看著時間，人民委員會的會議應該已經結束了，接下來托洛茨基還要接見準備去支援日本革命的空軍飛行員代表，可能還有晚宴。
圖哈切夫斯基心想，自己最好盡快見到托洛茨基，以便早一點確定紅軍的總體戰略調整，于是他撥通了托洛茨基辦公室的電話。
“托洛茨基同志！”圖哈切夫斯基在聽筒里聽到“我是托洛茨基”的聲音，感到了幾分親切。“托洛茨基同志，我已經從波蘭回來了，也得知了中美德三國的交易…”
“你來一趟。”托洛茨基簡短地說，沒有流露出任何不安的情緒。
“好，我馬上過來。”
圖哈切夫斯基穿過一道道寂靜無人的走廊，很快就到了托洛茨基的辦公室。在那里看到了契切林和李可夫。兩人都是聯共政治局候補委員，前者是外交人民委員，后者現在是負責軍工生產的重工業人民委員。三個人還沒來得及搭話。托洛茨基和越飛還有瓦采季斯已經邊聊邊走進門來了。
“托洛茨基同志，白里安給您的信。”契切林第一個開口說話，他的表情有些揚揚自得，看來和法國人的交道打得不錯。
“白里安？”托洛茨基故作驚奇地大聲說。“來，這位諾貝爾和平獎的得主給我這個布爾什維克寫了些什么。”
托洛茨基接過文件夾，打開。坐在會議桌前，用意味深長的目光看了看在場所有的人，開始緩慢地讀信。
“托洛茨基先生。我非常高興地收到您的來信，非常高興地從多方面聽到或看到法俄傳統友誼還存在于我們兩國政府和人民之間。我充分了解，由于某個存在于法俄之間的老牌軍事強國已經完全實現了復興，甚至擁有比1914年時更為強大的軍事實力。已經對法俄兩國的安全和歐洲均勢構成了嚴重威脅。恢復歐洲主要強國之間的均勢則是我和法蘭西政府一貫追求的目標。
而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力所能及、對恢復歐洲均勢和早日結束戰爭有幫助的可行而有效的事情。但是請您原諒我的坦率直言，造成目前這樣危險局勢的主要責任恰恰是在貴國一邊。如果不是貴國發動對中東和印度的進攻，這場世界大戰也不可能爆發。因此，如果貴國有意要尋求恢復和平的路線，那么從中東和印度撤退，恢復那里原本的局勢就是唯一可行的道路。這樣，蘇聯不僅可以贏得法蘭西的友誼，還能獲得大英帝國的諒解。
您一定記得。在上一次世界大戰中，正是法國、英國和俄羅斯的親密聯盟。才最終阻止了邪惡的日耳曼帝國主義在歐洲的橫行霸道。而現在，正是我們三國達成諒解，并且重新開始實行遏制德意志帝國力量的時候了。此外，我還想提醒你們，德意志帝國的資源正日益增長，而且他們還擁有一個實力強大的盟友中國，甚至大洋彼岸的那個超級工業強國也同中德越走越近，如果這三個國家最終結成同盟，那將會是蘇聯和法國共同的災難。現在你們必須痛下決心，改變之前的世界革命政策了。”
托洛茨基停了下來，聲音嘶啞地說：“他要我們改變世界革命政策，要我們把中東和印度還給英國，讓那里的人民繼續處于被壓迫的水深火熱之中…”
辦公室內靜悄悄的，幾個蘇聯軍政要員都面面相覷，誰也不吭聲。世界革命是托洛茨基主義的核心，怎么可以輕易放棄？如果放棄世界革命，也就意味著蘇聯走上了“一國社會主義”這個必將要走向滅亡的道路！
托洛茨基合上文件夾，氣憤地把它推給了契切林，站起來，開始踱步，還點燃了一支雪茄，空氣中飄散著上等煙絲的香味兒。
“雖然我們不能同意法國人的條件，但至少摸清了他們的底牌。”托洛茨基啞然笑了，搖搖頭，繼續說道：“而且還讓我們看到了資本主義世界必然分裂的前景。我們的世界革命稍微受挫，原本團結的反革命陣營就有分崩離析的苗頭了，法國人對一個強大的德意志帝國的擔心甚至超過了無產階級的世界性革命…對革命陣營來說，這總歸是一件好事，我想同法國的談判還應該繼續。”
“或許我們可以從法國人得到一些先進的武器裝備，比如法國版追獵者坦克殲擊車的樣品和設計圖紙。”圖哈切夫斯基乘托洛茨基說話的間歇，補充道。“追獵者在戰場上的表現要優于Su76，所以我們應該考慮仿造。”
“可以仿造，”托洛茨基表示同意，他扭頭看看李可夫。后者馬上匯報道：“完全仿造有一定的難度，比較蘇聯的工業體系和標準同他們完全不一樣，不過可以在法國版追獵者的基礎上開發新型強擊火炮。”
“契切林同志，我們可以在下一階段的談判中提出這樣的要求。”托洛茨基頓了一下，又道：“至于白里安頓這封提出了非分要求的來信。我暫時不會答復，不過可以由克列斯廷斯基同志代為回復，回信中應該強調法俄傳統友誼。回避中東和印度問題。”
“好吧，”契切林點頭表示同意，用手指摸了摸已經發白的胡須，思索著問托洛茨基：“如果法國人在接下去的談判中再次提及沙俄政權所欠下的巨額債務和法國在俄國的資產，應該如何答復？”
“這個問題可以討論，不過要解決只能等到戰后。”托洛茨基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復。得到答案的契切林立即站起身，朝托洛茨基點了下頭：“托洛茨基同志。外交人民委員部還有一大堆事情等著我去處理，我能不能…”
托洛茨基笑了笑，就讓這個工作繁忙的外交人民委員離開了。辦公室內一片沉默。接下去要討論的是讓人頭疼的軍事問題了。世界革命的形勢似乎已經急轉直下，紅軍在東西兩線接連受挫，如果計算波蘭紅軍的損失，5月份的部隊傷（重傷）亡、失蹤總數恐怕要突破100萬人了！面對如此巨大的損失。所有人都感到心神不安。憂心忡忡。
“圖哈切夫斯基同志，”托洛茨基開口打破沉默，“知道我為什么把你從波蘭前線召回么？緬任斯基同志給我寫信，抱怨你在故意消滅波蘭青年的生命，有沒有這回事？”
圖哈切夫斯基沉默了一會兒，出人意料地點了點頭：“是的，托洛茨基同志，是有這樣的事情。我在波蘭的戰略就是用波蘭人消耗德國人。”
“可是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呢？波蘭人是我們革命事業的同志…如果失去他們的支持，將對我們的事業構成沉重打擊！”托洛茨基注視著圖哈切夫斯基。此刻他的眼神顯得嚴肅認真。
“托洛茨基同志，我想提醒您一點，”圖哈切夫斯基用同樣嚴肅認真的語氣說：“并不是每個波蘭人都是我們的同志！事實上大部分波蘭人只是在忍受我們和波蘭gcD，只有一小部分在波蘭革命勝利后成長起來的波蘭勞動人民子弟才是真心擁護我們的，不過這部分人也非常容易被敵人蒙蔽。一旦波蘭被帝國主義占領，他們就有可能成為我們的敵人！”
“圖哈切夫斯基同志！請注意你的言辭…”幾個充滿憤怒的聲音響了起來。
托洛茨基卻笑著擺了擺手，說道：“gcD人要有承認現實的勇氣，不能自己欺騙自己…圖哈切夫斯基同志的話是有一定道理的，自1923年以來，波蘭gcD人為了世界革命做出了很大的貢獻，但是這些貢獻并不是無代價的，許多波蘭人成為了犧牲品，但是只有真正具有gc主義理想，準備將整個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奉獻給人類解放事業的那一小部分波蘭人，才會為他們的奉獻感到光榮。而大部分波蘭人，怎么可能因為連年的饑荒、勞役和沒完沒了的政治運動而擁護我們呢？”
圖哈切夫斯基苦笑著說：“幸好這些波蘭人現在面對的是德國佬，要是換成法國或英國的軍隊，他們很有可能會愉快的投降！我想…如果德國占領波蘭的話，那些不敢反抗我們的波蘭人，同樣也不敢反抗德國，或許還會對德國人采取的相對寬松一些的政策感到歡欣鼓舞吧。”
“所以你就想在波蘭淪陷之前耗盡波蘭民族的元氣？”托洛茨基吸了口雪茄煙，淡淡地問道。
“是的，這是必須的…”
“那么說你不看好波蘭會戰的結果？”托洛茨基拿起辦公桌上的一張電報紙，遞給圖哈切夫斯基：“這是拉舍維奇同志的電報，波茲南突出部戰役似乎勝利在望了。”
圖哈切夫斯基接過電報看了兩眼，苦笑道：“這不是真正的勝利，是敵人主動放棄了波茲南突出部。”
托洛茨基哦了一聲，走到辦公室里另一端的地圖前面，屋子里的幾個蘇聯軍政大員都圍了上去。
圖哈切夫斯基拿起一根指揮棒，開始給托洛茨基講解波蘭前線的情況，他講得很仔細，最后還說了自己的分析和預測：“…形勢是很明顯的，只要德國人有足夠的決心，他們就能突破我們的防御。將我們從波蘭趕出去。波蘭平坦的地形非常不利于防御，而且南線蘇臺德山地和西喀爾巴阡山脈都在德軍的控制下，他們可以居高臨下攻擊蘇波聯軍。甚至可能包抄我們的后路。所以在我方已經處于戰略防御態勢的情況下，將500萬大軍至于波蘭平原之上是非常非常危險的布局！所以我建議…”
“等一下。”托洛茨基轉向瓦采季斯。“你怎么看？波蘭會守不住嗎？”接著圖哈切夫斯基插話道：“不僅僅是波蘭面臨危險，德軍還可以轉用兵力與巴爾干方向，從南線進攻烏克蘭，這樣我們將面臨更大的危險。”
托洛茨基和瓦采季斯互相看了一下，好像對圖哈切夫斯基有點天馬行空的想法感到難以適應。
“請原諒，”圖哈切夫斯基為自己的冒昧道了謙。但仍然堅持己見。“過去我們在波蘭集結重兵是為了解放白色德國，而不是為了防御，波蘭的地形根本不利于防守。太平坦也太容易被包抄了。這次波茲南戰役的結果告訴我們，德國是軍事力量最強大的帝國主義國家，目前我們沒有戰勝德國的實力，所以必須改變原有戰略。”
“我也同意圖哈切夫斯基同志的看法。”一旁的越飛也贊同道：“從政治和外交戰略上考慮。暫時放棄波蘭更為有利…根據我們所掌握的情報，波蘭是英法所能接受的德國擴張的底線！一旦德國占領波蘭，英法兩國就會采取遏制德國的戰略。”
托洛茨基又瞧了瞧李可夫，后者搖搖頭道：“放棄波蘭會對我們的經濟造成極大的影響，波蘭是歐洲重要的糧倉，如果失去那里，我們的糧食供應將會非常緊張，而且盧布林的波蘭工業對我們也非常重要。那里有一個大型飛機制造廠和幾家生產輕武器的工廠，我們（整個革命陣營）有20的戰斗機和15的輕武器是它們生產的。”
“可以遷移那里的工廠。波蘭不會在短時期內淪陷…因為德國人不想那么快占領那里。”圖哈切夫斯基說完這話，就把目光投向越飛。越飛點點頭說：“這是很有可能的，在這一輪中美德易貨交易完成之前，德國人不會做出刺激英法的舉動。此外，最近德國總統興登堡病重，希特勒有意在興登堡去世后繼任總統，同時想將責任內閣制改為總統制，為了建立威望，他可能會選擇在興登堡死后再發動波蘭會戰。”
托洛茨基看著瓦采季斯，后者是拉脫維亞人，一旦波蘭淪陷，他的老家很快就會處于德軍的威脅之下了。他當然不大贊成放棄波蘭，不過前線傳回來的各種情報都說明，一旦德軍全力進攻，波蘭是很難守住的。所以他嘆了口氣，說道：“托洛茨基同志，我想如果我們一定要放棄波蘭的話，那也應該修建一道新的防線，在烏克蘭、白俄羅斯和立陶宛的土地上面。”
“還要將盧布林的工廠都撤到烏拉爾地區，還有我們在波蘭的支持者、波蘭的工程技術人員和熟練工人都必須一起轉移。”李可夫補充道。
“要把所有有用的東西和人從轉移走，或銷毀掉，絕對不能留給德國！”圖哈切夫斯基說。他已經知道自己的建議已經打動托洛茨基了。
“說得很對，什么都不留給敵人！”托洛茨基拍了拍地圖。“我想在波茲南戰役結束后就可以悄悄實行撤退計劃了，不過我們撤出波蘭的幾百萬軍隊也不能閑著。我想…德國人有他們自己的計劃，即使發現我們已經在撤退，也不會趁機發動進攻的吧？”
“對，在美國人的物資到齊之前，德國人不會發動進攻，估計他們最快會在1934年春開始進攻波蘭。”圖哈切夫斯基估算道。“或許我們可以把從波蘭撤出的部分兵力用于東線，狠狠打擊中帝國主義！”
“打擊中國？”托洛茨基搖搖頭，若有所思地說：“德國人不會坐視他們的中國盟友遭受災難。因為我們同中國的矛盾是無法調和的，在反蘇的問題上，只有中國是真正和德國站在一起的！”
“那我們就應該退而求其次，將兵力轉用于中東或印度戰場，爭取早日…”
“不，不能再削弱大英帝國了，”托洛茨基搖搖頭道：“英國在未來很有可能成為中德的敵人，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那我們要進攻誰？”
托洛茨基的目光緩緩掃過地圖，最后停留在了黑海以南的方向上：“土耳其！我們的下一個目標應該是土耳其！現在波斯、伊拉克和保加利亞都已經被我們所控制，土耳其事實上處于我們的包圍之中，現在正是我們拿下土耳其的最佳時機！只要我們打下土耳其，我們在中東和巴爾干半島的優勢就算確立下來了…如果有可能的話，還可以順便攻下希臘。
當然，還有日本，圖哈切夫斯基同志，你親自去一次日本，同他們討論一下同美國開戰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