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閘北區。
菲律賓前總統埃米利奧.阿基諾和幾個心腹手下現在就住在一處貧民聚居的民宅當中。這大概是他這輩子住過的最糟糕的房子了,他可是菲律賓土著三大家族之一的阿基諾家族的掌門人,從小過得就是養尊處優的富貴生活。無論是在西班牙殖民時期,還是在短暫的菲律賓第一共和國時期,他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但是美國人來到菲律賓后,卻非常忌憚他這個菲律賓共和國的開國總統,一直都不遺余力地打壓他和整個阿基諾家族。弄得他一度流亡香港,還在那里同日本方面拉上了關系。
本來想指望在日本人的支持幫助下奪取菲律賓政權,可誰知道這些日本人最后竟然自身難保,在內戰中敗給了gcd,還跑去投靠了中國。現在更是將中國國家情報局的關系介紹給了阿基諾,說什么中國人肯幫助菲律賓鬧獨立…不過在菲律賓政壇沉浮了那么多年的埃米利奧.阿基諾也不是三歲小孩子,看看所謂的中國國家情報局給自己安排的臨時住處(倒不是gc國際不舍得錢,而是害怕被中國保密局發現),就知道對方的身份有多可疑了!
不過阿基諾卻沒有去揭穿將自己騙來上海的土肥原賢二(這可是真貨),還煞有介事地同所謂中國國家情報局的任怡海(任輔臣)將軍進行了幾次秘密談判。今天更是從這位任怡海口中聽到了一個搞不好真能將菲律賓從美國殖民統治下解放出來的辦法。
“組織菲律賓紅色旅?將軍,您是說中國可以幫助我們菲律賓死士去襲擊美國人?”
面對兩眼放光的阿基諾的問題,冒出國家情報局少將的任輔臣肯定地點點頭:“沒錯,為了打擊美帝國主義的殖民統治,就應該嘗試各種各樣的辦法,在組織紅色旅進行恐怖襲擊的同時,你們還可以效仿印度的甘地,發動菲律賓人民進行非暴力不合作斗爭。還可以派出代表向國際聯盟控訴美國對菲律賓的侵略行徑。甚至可以派人去美國本土,告訴美國人民美國政府在菲律賓實行殘酷統治的真相。總之,各種各樣的辦法都可以去試。我們中國國家情報局可以向你們提供力所能及的一切援助!”
雖然已經看穿對方不是真正的中國情報官員,但是阿基諾先生還是愿意接受援助。這個時代亞非拉的反殖民斗士都信奉有奶便是娘的原則,管他是日本人、gcd還是中國人呢,只要能拿到援助,統統都可以合作。什么諾言都敢許。反正他們革命成功以后都是要當翻臉不認人的白眼狼的。
在達成了原則性的協議后,接下來的談判進行的也非常順利。以阿基諾為代表的菲律賓民族主義者是鐵了心想鬧獨立。任輔臣背后的gc國際和蘇聯也是真心誠意幫助菲律賓人民,而且還是做好事不留名,更別提索取事成之后的回報了。
雙方的合作細節也不復雜。gc國際出錢、出武器、出教官,在菲律賓的某個人跡罕至的島嶼上建立秘密基地。而阿基諾一伙負責尋找菲律賓熱血青年去接受訓練,訓練結束后就開始襲擊菲律賓各地的美國目標和美國公民,干的事情就和早年的常大恐怖分子拉起來的赤色旅差不多。恐怖襲擊完成以后,還會打電話給菲律賓的報紙亮明紅色旅的招牌!
由于眼下的上海自由市已經成長為東亞的金融和貿易中心。每天進出的各色洋人何止千萬,所以中國國家保密局的特務并沒有發現菲律賓前總統阿基諾在1924年5月份的時候來上海住了幾天,更不知道他已經和所謂的中國國家情報局特工搭上了線。
因此已經金盆洗手不干恐怖分子的常瑞青也不知道,自己已經有了一個麻煩的菲律賓學徒。他現在的主要注意力就放在兩個方面,一是什么時候能把暹羅這塊肥肉吃到嘴里;二是大中華聯邦和遠東民國成立的事情。特別是后者,更是一件將會永載史冊的大事,可不能出任何紕漏。
為此,常瑞青在安排完了煽動暹羅革命和入侵暹羅兩個方案后,在1924年6月初。開始了自己第一次的遠東之行。
六月的遠東已經是季春時節,烏蘇里江東岸的良田都已經完成了播種,小麥和水稻的幼苗正在茁壯成長,放眼望去,遠東大鐵路的兩邊都是一片郁郁蔥蔥的昂熱生機。
伯力、新安土、雙城子還有海參崴。遠東大鐵路的每一個重要車站里都是人山人海的場面。每天都有無數拖家帶口的日本難民乘火車離開遠東,也有差不多同樣數量的來自中國內地的移民遷入,很有一些后世春運意思。
在經歷一場國運大戰后,曾經的統治者日本帝國已經灰飛煙滅。獲勝的中國重新將這片淪陷數十年的故土納入懷抱。而生活在此地的上千萬日本開拓民,就成了一個讓人感到有些扎手的難題了。
原本強行驅逐的計劃因為《日華合邦條約》的出現和日本革命的發生。變得非常不合時宜了。而且上千萬日本人對蘇維埃日本來說,也是一股巨大的力量,不說別的,光是按照6的兵力動員比例,將來世界革命的時候日本gcd就能從他們中間動員60萬紅軍!
但是讓他們聚居在遠東的這片土地上,同樣是在養虎貽患!雖然經歷了戰爭的慘敗和關東大地震的“神跡”之后,生活在遠東的日本人表現得異常順從,對我們的常大神仙更是崇拜得五體投地。不過常瑞青卻很清楚自己并不是神,等到將來自己不在了,那些遠東日本人的后裔難保不生出分離主義的心思!所以在他的堅持下,在1924年春耕結束后,一項前所未有的移民工程就在遠東乃至整個中國展開了。
而常瑞青此次北上的主要目的,就是現場坐鎮監督移民工程的實施!
“…委員長,根據粗略統計,在未來遠東民國的轄區內,現在一共生活著955萬和族人。其中約有700萬是從事農牧業的農業人口,主要分布于烏蘇里江東岸和興凱湖周圍的平原上。剩余的250萬人屬于工商業人口。原本主要從事采礦、建筑、交通運輸、有色金屬冶煉、食品加工等行業。另外,遠東的行政體系和教育設施比較發達,因此也有大量的原政府公職人員和大中小學校的教師,人數在5萬左右。”
在一列緩緩行駛在遠東大鐵路上的專列里面,剛剛上任的遠東臨時政府總理周e來正捧著一堆資料向常瑞青介紹情況。經過在新疆的這些年的歷練。這個后世共和國的總理現在已經顯示出了高超的行政管理能力。到了遠東任上不過兩個月,不僅將各級政府的班子搭了起來,順利從國防軍手中接管了遠東的行政,而且還將遠東的人口和經濟情況摸了個通透。還制定出了一個用于試點的移民工程計劃。不過此時周大總理的兩撇濃眉,卻微微擰了起來。
“翔宇,移民的事情難在當代,利在千秋。”常瑞青看著周e來的容色,就知道他在大移民的事情操心。于是微微一笑,開解道:“現在把幾百萬人從遠東移出來,又要從內地移民上千萬人過來是很麻煩,花費也極大。可不如此不能保證遠東這片土地永遠屬于中國,也不能保證這里的上千萬日本人融合成為中國人的一員。而且這樣的事情現在做是最合適的,去年戰勝的余威仍在,又有關東大地震的特殊效應,他們正是最畏懼最服從的時候,幾乎是任憑我們擺布。如果過個十年八年,他們心中的恐懼淡了,各種各樣的心思就會起來,事情就更難做了。”
周e來暗暗嘆口氣,低聲道:“移民工程對遠東的經濟社會發展打擊很大。這里本來是能建成中國的魯爾區的…”
他說的是實情,遠東濱海地區擁有非常豐富的煤炭和有色金屬資源,而且又經過了俄國人和日本人數十年的建設,各種基礎設施都是中國內地所不能比的。更難得的是,遠東日本開拓民的受教育程度比中國內地的老百姓高得多。擁有相當多的工程技術人員和技術工人,現在第一批被移往內地的,就是這些工程技術人員和技術工人,而從內地遷移來的則是普普通通的農民!
“翔宇,你知道的,所有的工程技術人員和技術工人都會在新的崗位上發揮出更大的價值。”常瑞青的話也不錯。這一次的移民工程不是用市場經濟的辦法實行的,而是走的計劃經濟的路子。遠東軍事管制委員會和遠東臨時政府花了大半年時間,將遠東每一個日本開拓民的情況基本摸清。然后再根據他們原先的職業和受教育情況安排移民并且分配工作或是土地…還有住房(他們在遠東的住房當然也收歸國有)!如果不是遠東的軍管和中國現在實行的半計劃半市場的經濟體制,擁有大量的國有控股企業,這樣的移民工程簡直是不可想象的。雖然在分配工作、土地和住房的過程中,肯定會存在這樣那樣的問題,不過卻能在最短的時間里,將這些對中國而言算是非常寶貴的人才充分利用起來。
周e來苦苦一笑,身為遠東的總理,想到自己管理的地盤在經濟和社會領域出現全面倒退總是有些不愉快的。
見到他的表情,常瑞青呵呵笑了起來:“遠東的基礎設施和資源還在,等過上幾年,等到國內的大中專科學生和技工學校的學生大量畢業以后,遠東的基礎和資源優勢還是會發揮效益的,到時候遠東一定能在翔宇你的領導下,建成為中國的魯爾區。”
聽常瑞青這么一說,周e來的臉色頓時好看了許多,又開始跟常瑞青談起自己建設遠東的宏大理想來了:“委員長,我們在新疆的gc主義實驗由于種種原因而無法實行,但是那并不代表gc主義的經濟學原理是錯誤的。經過這幾個月的調查研究,我發現遠東的條件是非常適合用gc主義的計劃經濟來治理。遠東大鐵路兩邊的大片平原非常適合發展電氣化大農業,我們可以在這里建立起規模和效率都遠勝于個體農戶的國營農場,走集約化規模化的農業發展道路。
遠東的礦產資源非常豐富,埋藏較淺容易開采,而且還有日本人和俄國人留下的礦山,這些產業現在大多由臨時政府管理,將來也不要搞私有化。應該成立大型國有采礦公司。還可以依托這里的煤礦、錫礦、鎢礦、鉛鋅礦、鋁土礦建立鋼鐵廠和各種有色金屬冶煉工廠。
遠東的林業和漁業資源也非常豐富,我們可以建立起國營林業公司和漁業公司,不僅可以砍樹捕魚,還可以建設起木材加工和漁業加工企業。生產的產品不僅可以滿足國內需要,還能出口換匯。
此外遠東的大中城市雖然基礎設施良好。但是原先日本人開辦的工商企業大多因為戰爭的沖擊而倒閉。少數還在維持的也沒有多少活力,我們完全可以將它們統統接管過來,按照gc主義計劃經濟的辦法來經營…”
周e來說得眉飛色舞,但聽在常瑞青耳中卻有些索然無味。尤其是聽說周e來想將遠東的城市工商業也接管下來搞大鍋飯時就忍不住嘆息起來了。
“翔宇,有些事情說起來是一回事,做起來又是另一回事。”
“可是計劃經濟是完全可行的啊!我國這幾年重工業建設所取得的成績不就是受益于計劃經濟體制的優越性么?據我所知,蘇聯在實行計劃經濟后,工農業生產也取得了相當大的成就。”周e來一連串地背出許多數字。鋼鐵產量增長了多少,煤炭產量增長了多少,發電量增長了多少,造船、汽車、拖拉機的產量和鐵路運營里程又增加了多少。總之在蘇聯的純計劃經濟和中國國家社會主義的半計劃經濟體制下,兩國的重工業生產形勢一片大好,增長速度更是所有的資本主義國家都比不上的。這樣的成就已經證明了計劃經濟的優越性,既然如此,遠東為什么不能全盤實行計劃經濟呢?
“翔宇,計劃經濟不能無所不包。這種體制的優勢是集中力量辦大事,所以用于促進少數重點行業的超常規發展是可以的,但要用于整個國民經濟是絕對不可行的。”
“為什么呢?”周e來道:“我們都知道世界大戰的腳步已經臨近了,現在實行計劃經濟的蘇聯和日本集中了幾乎全部力量投資建設重工業。而我們卻將大量的資金用于生產過多的布匹、衣服、家具、玩具、皮鞋、瓷器、自行車、各種美味的食品,還有更多的錢用來投機土地建造房屋。開辦了許多飯館、旅社、銀行、證券公司、電影院、游樂園,甚至、甚至還有賭場和色情場所!”
最后周大總理嚴肅地指出:“我們為什么不能把那些資金都用來建設能為我們贏得世界大戰的重工業呢?”
為什么呢?常瑞青苦苦一笑,腦海中浮現出四個字——上山下鄉!在另一個時空,從1950年代開始一直到1970年代末期。差不多也就是自己眼前的這個人民的好總理執政時期。就在中國從一窮二白的農業國轉變為初步完成工業化,建立了完善工業體系。成為一個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過程中,居然出現了城市人口大量向農村倒流的奇跡,而且還是在中國的城市化率相當低的情況下實現的!
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原因,在常瑞青看來,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在計劃經濟條件下,資本被大量集中到了可以產生大量工業增加值,但是不能解決多少就業的重工業領域。而在可以容納大量就業的輕工業、商業、服務業和建筑業,則由于缺乏投資和嚴格的管制,要么日趨萎縮,要么停滯不前。最后就出現了工業高速增長,但是各項同人民生活有關的輕工業品全部都供應不足,商業和服務業同樣無法滿足需求,同時能夠用于輕工業生產和商業、服務業的青年又被大批打發到人多地少的農村去種地的情況…
想到這里,常瑞青也用同樣鄭重地表情對周e來說:“翔宇同志,我們的國情同蘇聯、日本是不一樣的。我們有5億人口,絕大部分是農民,但是我國的耕地總面積不過十幾億畝,靠這些土地,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讓那么多農民富裕起來,更別說將來還會有更多的農民被繁衍出來。他們實現富裕的唯一出路就是到城市中來從事工商業生產,所以我們需要一個各方面都非常繁榮城市工商業,而不是一枝獨秀的重工業,那樣是沒有辦法吸收那么多農村過剩人口的!如果解決不好這個問題,我們連最基本的社會安定都做不到,還談什么對外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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