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3 不屈的裕仁
1923年7月22日。東京，赤坂離宮。
在攝政皇太子裕仁親王的書房之內，兩個戎裝筆挺的日本軍人默默對視。其中一個正是生命和皇位繼承權都受到常瑞青威脅的裕仁，他正拿著一份電報抄件，翻來覆去地仔細看著，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日本陸軍參謀本部總長閑院宮載仁親王坐在他的對面，鐵青著臉在那里磨牙，估計是想跑去中國咬常瑞青一口吧？
屋子里面一片死寂，只聽見閑院宮載仁磨牙的吱吱聲音。“”,全文字 到了最后，就聽見啪的一聲，裕仁的巴掌重重拍在了書桌上面。一臉憤恨地道：“英國和美國準備聯合調停…他們認為常瑞青提出的和平條件是可以接受的，包括要我下臺的條件，都可以接受…日本帝國的皇位繼承問題居然要聽支那和英美的，帝國的顏面何存啊…”
“…可是我下臺就真的能體面結束戰爭嗎？陸軍的精華已經失去，蘇聯又不允許第一軍借道返回伯力…現在連海軍都要辜負天皇陛下的期望了，竟然在兩日之內丟掉兩艘戰列巡洋艦，一艘一等海防艦，十四艘運輸艦…大日本帝國這是怎么啦！難道明治大帝遺留下來的偉業真的要葬送在我手中嗎？我難道是尼古拉二世那樣的昏君嗎？”“”看 聽著裕仁的話，閑院宮載仁親王的鼻子一酸，眼淚就流下來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這大日本帝國的江山傳到（大正天皇已經無法理政。裕仁實際上已經是天皇了）裕仁手里就開始江河日下了呢？現在也不知道是誰，居然在東京街頭貼“反天皇標語”，惡毒攻擊攝政皇太子裕仁是斷送大日本帝國霸業的昏君。還說這場中日戰爭純屬是裕仁的瞎指揮才一敗涂地的！
裕仁怎么會是昏君呢？而且那幾場失利的戰役和裕仁的關系也不大，就算用金剛號刺殺常瑞青的事件，也不能算錯誤，如果刺殺成功，現在中國肯定已經大亂，滿洲多半也得到手了。現在說裕仁是昏君，完全是成王敗寇嘛！
更可惡的是那個常瑞青居然假惺惺地表示對遠東、朝鮮沒有野心。這樣就讓英美誤以為還可以恢復東亞地區的平衡。因此英美現在不僅不出壓中國扶植日本。而且還反過來向日本施加壓力，逼迫裕仁皇太子放棄皇位繼承權…
載仁親王長長嘆口氣，皺著眉毛對裕仁說：“請您千萬振作。現在帝國遠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帝國的戰爭潛力還沒有完全發揮出來，反而是支那的力量已經到了極限。只要日本實行全民總動員，將全國的人力、物力。還有工業實力全部轉化為戰爭能力。打敗支那，收復失地，甚至是奪取滿洲都是可能實現的！”
載仁的話音里面帶了哭音，這些言不由衷的話在裕仁聽來，倒也有點肺腑之言的意思。
裕仁緩緩地抬起頭來，雙目當中，已經多了幾分神采，似乎又看到了勝利的希望。“全民總動員…現在日本還有多少人力物力可以動員？庫存的武器裝備還能武裝多少軍隊？還有多少商業船舶可以動員？海軍儲備的燃料還能維持多長時間？萬一英美制裁我們。國內庫存的原材料還能維持多長時間的工業生產？載仁卿，這些問題你都清楚嗎？”
載仁心里頭叫苦。他又不是內閣總理大臣，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事情？可也不能說不知道，這樣太打擊裕仁了，只好撿他知道的說：“殿下，現在本土的人口尚有五千余萬，如果實行總動員，最多可以組織起600萬大軍！”
“600萬？”裕仁眼睛一亮，看著載仁說：“真的能武裝起600萬軍隊嗎？”
載仁搖搖頭說：“武裝600萬軍隊是需要一個過程的，現在陸軍庫存的武器裝備遠遠不夠，需要將國民生產轉入戰時才可能實現。不過武裝一百萬到一百五十萬人的庫存武器裝備還是有的。”
“原來還有那么多武器…”裕仁頓了一下，又問：“這些武器都是非常陳舊的吧？”
載仁斟酌著說：“也不算特別舊，大部分都是日俄戰爭遺留下來的，小部分是這些年儲備的。”
日俄戰爭遺留下來的武器的看是什么，步槍和機關槍當然不算陳舊，可大炮就已經落后不堪用了。
不過裕仁也沒有深究，而是將話題轉到了海軍。“海軍呢？支那人的飛機好像很厲害，海軍有辦法應付嗎？上海作戰還能夠維持嗎？”
“有辦法，海軍已經找到對付支那空襲的辦法了！”閑院宮載仁親王說。“實際上長江口的作戰并沒有一敗涂地，至少登陸部隊還堅持在海灘上。”
土黃色的東中國海上，一萬四千多噸的日本戰列巡洋艦筑波號猶如被什么東西擊中了腹部，右舷舯部焦黑不堪，尤其是艦橋正下方的艦體上更是破了個大洞，海水從破洞口涌入，淹沒了好幾個防水隔艙。
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這艘戰列巡洋艦已經有些向右傾斜，明顯是右舷大量進水造成的，不過再細看一會兒又能發現艦體的平衡正在慢慢恢復，這說明艦體的左舷部位正在注水。
聯合艦隊司令官竹下勇中將就站在筑波號受創部位上方的甲板上，手扶著欄桿臉色陰沉地問筑波號艦長永野修身道：“永野君，筑波號還有修復的價值嗎？”
“我想沒有了。”
永野修身微微搖頭，苦笑道：“艦體舯部被魚雷炸開了兩個大口子，一個有三米寬，一個有一米半左右，而且一鍋爐房也已經進水致使筑波號喪失了30的動力，如果要修復至少需要6個月。花費幾百萬日元…到時候戰爭恐怕已經結束了，筑波號也該根據《上海條約》的規定拆毀了。”
“吆西。”聽到永野的回答，竹下勇的臉上居然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既然沒有修復的價值。那么筑波號也不用開回日本了，不如就扔在長江口吧。”
“中將閣下的意思是要放棄筑波號？”永野修身一怔，心說司令官是要把筑波號鑿沉嗎？雖然這艘舊船沒有太大的價值，但是被拆毀在船臺上和沉沒在戰場上的意義還是不一樣的！至少對他這位艦長閣下未來的前途來說，可是天差地別的。
“不能算是放棄，應該是廢物利用吧。是山本大佐的主意，將筑波號擱淺到長江口的橫沙島灘頭上充當固定炮臺。筑波號的大炮都還好使吧？”
“固定炮臺？那么說上海作戰還要繼續下去？”
“繼續。當然要繼續了。”竹下勇苦笑一聲：“這是宮中的意思，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只能咬著牙打到底了！”
“打到底就能勝利嗎？”永野修身脫口而問。顯然在21日長江口的海口大戰后。這位歷史上曾經當過海軍大臣的日本軍國主義分子已經對戰爭的前途產生懷疑了。
“能勝利！一定能勝利！”竹下勇咬咬牙齒，很肯定地道：“艦隊司令部開會總結了21日的長江口戰役，司令部認為支那的飛機和潛艇并不是不可戰勝的…他們的飛機航程太短，只能在天氣條件良好的白天使用。而且只有魚雷攻擊機 有足夠強大的火力可以威脅到主力艦。我們只需要在白天避入深海。夜間返回長江口就不用害怕支那飛機了。至于他們的潛艇，數量太少，火力也不足，聯合艦隊決定調動更多的驅逐艦前來長江口，這樣就不用太擔心潛艇了。”
他頓了下，用手拍拍筑波號的欄桿，笑道：“至于白天的火力支援任務，就讓這艘筑波號去完成吧！永野君。給你半天時間補充彈藥搶修軍艦，等天一黑就去橫沙島灘頭擱淺。這次任務應該是沒有什么風險的。因為支那軍沒有能夠擊穿筑波號裝甲的火炮，實際上他們連不到一萬噸的磐手號的裝甲也對付不了！”
竹下勇最后對永野修身說的話沒錯，全亞洲最強大的中國國防軍，現在居然真的拿一艘1900年竣工的裝甲巡洋艦都對付不了！在日本聯合艦隊主力退到遠海以后，京滬杭守備總司令部就覺得上海戰役已經大勝在即了！只要把崇明東灘和橫沙島上的日軍趕下海就萬事大吉了。這個光榮的收尾任務就交給了國防軍陸軍第20軍去完成，想來用一個軍去收拾幾個已經被打得落花流水的日本聯隊總是小菜一碟吧？
可誰也沒想到，國防軍第20軍組織的幾波攻勢竟然都已失敗告終！橫沙和崇明東灘的苦戰打到7月22日下午仍然沒有多少進展，而造成國防軍進攻受挫的最大原因，就是這艘擱淺在崇明東灘淺灘上的磐手號一等海防艦！
讓磐手號擱淺大概是日本聯合艦隊司令官竹下勇在21日的長江口海戰中所做的最正確的決定了。這艘排水量不到一萬噸的老爺船如果漂在水面上的話，根本就是個不堪一擊的活靶子。華軍的潛艇和魚雷攻擊機輕輕松松就能將其擊沉，但當它擱淺在海灘上的時候，常瑞青的將軍們郁悶地發現，他們竟然拿這艘老掉牙的裝甲艦沒有一點辦法。
首先，他們不可能用魚雷去擊沉一艘已經擱淺的船，魚雷這玩意兒又不是會飛的導彈，必須要一定的水深才能使用。其次，用飛機扔炸彈好像也不大管用，ju.23轟炸機的投彈精確度實在是個悲劇，就算扔下成百噸的炸彈也未必有一枚準確命中目標的，至于福克d.18俯沖投彈的準頭倒還過得去，可是50公斤的炸彈對一艘裝甲艦而言，威力實在是小了一點。最后，國防軍的180門220mm重型榴彈炮也打不著崇明東灘，這種火炮的機動性太差，壓根就上不了崇明島。
而這艘讓中國國防軍一時束手無策的磐手號一等海防艦的火力相對陸軍來說又是異常的強大。全艦共擁有四門203mm主炮，14門152mm速射炮。12門76mm速射炮和8門47mm機關炮。這么一個鋼鐵炮臺一樣的東西，現在就靠在崇明東灘南岸的沙灘上，一側對著崇明島。一側朝著橫沙島，左右兩舷的副炮和四門203主炮的火力都可達到最大的發揮。也就成了橫沙、崇明兩島上日軍的火力支柱了。
戰線就圍繞著磐手號展開，雙方的炮火打得是接地連天。日軍雖然沒有什么陸上火力，而且彈藥有限，可是磐手號的艦炮支援卻是非常有力。日軍是拼死要保住這兩塊花了極大代價才搶下來的灘頭陣地，好為他們主力的卷土重來保留下兩個橋頭堡。而中國的京滬杭守備司令部就是抱著一個宗旨，早點把這些堵在上海大門口的日軍趕跑。
在前線指揮中國軍隊進攻的是第20軍軍長劉峙中將。無論這位在歷史上的抗戰和解放戰爭中的表現如何糟糕。但在這個時空的二十年代。他在國防軍中的表現還算是非常稱職的。接到任務之后，他就把軍部從吳淞口遷到了靠近崇明東灘的陳家鎮。還親自帶著軍部參謀下到第一線，趴在一片樹林子里面抵近觀察日軍戰線。
發現日軍的灘頭陣地亂得一塌糊涂。在兩片面積不算太大的爛泥灘上散亂的堆放著大量的物資，有些用木箱裝著，有些用蒲包包裹，還有一些是用木桶裝著。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在更遠一點的水面上還漂浮著許多雜七雜八的物資。大概是從那十幾條被打沉的運輸船上遺落的，有幾十艘小舢板正努力地打撈。已經登陸的日本兵大約在萬人上下，其中大部分在崇明東灘，小部分在橫沙，正在泥灘上面挖掘工事，似乎準備在這里長期堅持了。國防軍的遠程炮火不斷地在灘頭和擱淺的日本軍艦周圍落下，不濺起的泥水柱都不太大，看來是爛泥灘吸收了相當的爆炸威力。還有一些炮彈命中了那艘日本軍艦，但是爆炸的火團過后。只是在軍艦的鋼甲上面留下一片片焦黑而已。
“軍座，就是這艘軍艦！”一個頭上抱著紗布的第59師的團長指著那磐手號咬牙切齒地對告訴劉峙道：“弟兄們沖了三次都被它用大炮趕下來了，實在沒有辦法…”
“沒有辦法你還讓人沖？”劉峙瞪了他一眼。然后又扭頭問身邊一個穿著藍色海軍軍服的上尉。“李參謀，海軍有什么辦法嗎？”
那位姓李的海軍上尉一直皺著眉頭，好像已經苦苦思索了一會兒。“強攻肯定不行，那可是一艘出云級裝甲巡洋艦，舷側裝甲最厚處有175mm，步兵是無論如何沒辦法對付的…起碼要用7英寸重型加農炮在較近的距離直射。不過…”他的眉毛擰得更緊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不過什么？”劉峙追問道。
“劉軍長，看日本人的架勢好像還不肯死心，卑職擔心日本看到用軍艦擱淺充當固定炮臺的戰術有效，還會繼續使用別的老舊軍艦來執行這個戰術，他們可有不少過時的戰列艦和裝甲艦啊！”
就在劉峙偷偷摸摸靠近日軍戰線偵察的時候。日本第三軍司令官，被人稱為“喊救命的鈴木”的鈴木莊六中將已經在磐手號上重建了自己的軍司令部。其實也就是將近衛師團的師團部當成了軍司令部使用，原來近衛師團的參謀長蓮沼藩大佐則臨時兼任起了軍參謀長的工作。
新的第三軍司令部的作戰室就擺在磐手號的軍官休息室里，“喊救命的鈴木”無精打采地坐在地圖臺前面，定定地看著地圖上面標注的密密麻麻的華軍部隊符號，口中還低聲嘀咕著什么，仔細聽聽好像是“打不過”“不行啊”“怎么辦”之類的喪氣話。看來21號失去軍司令部的經歷對這位中將閣下的打擊實在太大了。不過這個作戰室里面的其他軍官好像也沒有多大勁頭，他們不比底下的士兵，這些人都是消息靈通人士，早就知道了日軍在遠東、朝鮮面臨的災難！再加上這兩天海軍所遭遇到的挫折，看來這場戰爭真的是打不下去了，或許撤退的命令很快就會下來吧？上海的銅墻鐵壁明擺著不好打，與其在這里浪費寶貴的兵力，還是將部隊調去朝鮮救急吧。
就在這時，磐手號的艦長八角三郎大佐忽然推門走了進來，朝著鈴木莊六行了個軍禮，就道：“中將閣下，長門號剛剛發來電報，竹下司令官已經決定在今天晚上再發動一場登陸，同時還準備讓筑波號戰列巡洋艦在橫沙島附近擱淺充當固定炮臺。”
聽到這個消息，鈴木莊六好像愣了一下，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啊，那么說海軍還不肯放棄，是嗎？好吧，那陸軍就舍命陪君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