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3 德意華軸心? 三 田中奏折
日本霞關，內閣總理大臣官舍。
在田中義一的書房之內，圍著辦公桌錯落坐著三個日本文武。今兒日本駐蘇聯大使片山潛的電報一到，田中義一就推掉了所有的公務活動，然后把外務大臣北一輝，陸軍情報局長岡村寧次兩個人都召到自己的辦公室，拿著片山潛的電報反復研究起來了。
“這個片山，真不應該讓他去干大使啊！”田中拍著桌子上的電報就埋怨起來了。
“為什么啊？”北一輝疑惑地問。
田中義一嘆了一聲：“現在根本不是殿下能去蘇聯訪問的時候，蘇聯方面試探的時候他就應該直接找個借口推掉！就說天皇陛下身體欠佳，皇太子殿下不能離開什么的就行了…就算想不出理由也應該先發電報請示外務省，怎么可以就這樣把蘇聯方面的正式邀請發到東京來呢？真是太糊涂了！”
北一輝這個外務大臣也有點糊涂，聽田中義一說了半天還是不得要領，于是就回頭看看岡村寧次。岡村解釋道：“由于中國現在明顯倒向德國，因此中蘇關系已經趨于惡化，此時蘇聯方面邀請皇太子殿下請問訪問應該是對常瑞青訪德的反制。而且…”說到這里岡村寧次的兩撇眉毛就擰成了一團。“而且皇太子殿下有些年輕氣盛，對帝國目前的對華政策頗有微言，認為是軟弱外交，萬一蘇聯方面再…這個事情真是有些讓人為難啊！”
因為是議論眼下的攝政皇太子，未來的天皇陛下，所以岡村的話說得有些吞吞吐吐。不過北一輝還是聽明白了個大概，田中義一和岡村寧次原來是擔心裕仁在蘇聯被人家一忽悠就中了圈套，讓偉大導師和革命先知騙了去當槍使。
北一輝淡淡一笑：“首相閣下，岡村君。二位怕是有些多慮了吧？據傳皇太子殿下頗有明治大帝之風采，是明治大帝轉世而來的。如此英明的殿下，怎么可能被俄國人欺騙呢？二位如果實在不放心，就建議殿下推掉蘇聯的邀請，這樣總沒有問題吧？”
“晚了。”田中義一苦笑著搖頭。“這位殿下可不是今上。他的主意大著呢！而且他是攝政，可以用陛下的名義下達大詔，我們做臣子的難道真的抗命嗎？這樣是不行的，只能讓他去蘇聯了，不過…”他看了眼北一輝。“北君。到時候只能麻煩你多看著些殿下了，千萬別讓他去和蘇聯締結什么密約。”
“我也去蘇聯嗎？”北一輝愣了下。
“當然了，你一定要去的。”田中義一摸了摸自己的光腦袋，臉色還是有點鐵青。“還有。我要寫一道奏折向天皇陛下和皇太子殿下闡明國策。北君，岡村君，都來幫我參謀一下，寫些什么好呢？”說著日本首相就拿出紙筆開始打草稿。
呃，這個就是本時空著名的《田中奏折》的來源了。不過奏折上的內容和歷史上是大不同了。什么“惟欲征服支那，必先征服滿蒙”的話是不能寫的。田中拿著毛筆思索了一會兒，就寫下了“惟欲征服南洋，必先聯合中國以共御赤俄”的開場白——這好像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日本是個帝國，蘇聯是要解放全人類的，第一個反對的就是皇帝老子，他們的國歌（國際歌）里面都唱不要相信皇帝不要相信神仙什么的，日本天皇可既是皇帝又是神仙。怎么能去聯蘇？這不是腦殘是什么？
“還應該和陛下還有殿下說明，帝國一定要稱霸海洋，只有這樣才能領導亞洲領導世界。”北一輝建議道。
“呃，那開場白就寫‘皇國惟欲領導世界，必先征服海洋；如欲征服海洋。必先聯合中國以制赤俄。倘赤俄與中國互制，則我南下無后顧之憂矣。”
田中用毛筆在自己原來寫好的開場白上打了個叉，然后又在下面寫下了新的開場白。
“閣下，還應該確定以英、美為假象敵國。”北一輝又接著給田中出主意。“而且帝國應該避免同時對抗英美。應該采取先奪取英國和荷蘭在南洋的殖民地，封閉馬六甲海峽。堵住英國東進之路，然后再同美國決戰的戰略。”
“首相閣下，最好將幫助印度獨立也寫進奏折。”岡村寧次插嘴說。“印度的人力、糧食，南非的黃金，還有加拿大、澳大利亞的土地，以及英國的海軍艦隊都是大英帝國世界霸權的根基。如果印度能亂起來，大英帝國的根基就大大松動了。”
“唔，很有道理！幫助印度獨立不僅應該成為帝國的南亞政策，還應該促使蘇聯和中國也采取同樣的政策。北君，這次出訪蘇聯的時候記得向蘇聯提出，他們不是要解放全人類嗎？印度阿三也是人類，應該要重點解放一下的。”田中義一吩咐完了，又用毛筆在紙上記錄下了這一條。
“嗨。”北一輝應了一聲。“閣下，萬一蘇聯提出要和帝國締結一個反對中國的秘密條約，下官應該如何應對？”
“當然是拒絕了。”田中義一說。“這種密約除了走漏消息還有什么作用？”
聽到首相這句半開玩笑的話，北一輝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萬一皇太子殿下被蘇聯說服了呢？”
田中義一的臉色又沉了下來，思考了一會兒。“那也要有個先后秩序。敵人要一個個收拾，不能同時對付，否則帝國就是四面受敵，會戰敗的！第一個對付的是英國，然后是美國，對付完了美國再聯合蘇聯對付中國，蘇聯放在最后…這樣行不行啊？”
北一輝和岡村互相看了一眼。北一輝問：“這個也要寫在奏折里面嗎？”
“寫吧，殿下喜歡聽這樣的話，不如就滿足他一下吧。”說著田中又在奏折的草稿上寫了征服中國和決戰赤俄的話，差不多就拼湊出了一個征服世界的計劃來了。至于能不能實現，說實話田中義一此刻也沒有什么把握，按照他的心思能拿下南洋，在擊敗美國太平洋艦隊后同美國締結和約，平分太平洋就足夠了。至于后面征服中國、征服蘇聯的都是沒有什么可能性的事情，也就是寫了哄裕仁皇太子高興罷了。如果日后的日本帝國按照田中義一定規劃一步步執行的話，沒準還真的能折騰出一個大帝國來。可是后來的歷史卻是這間屋子里的幾個日本鬼子沒有辦法預料到的了…
現在已經是臨近1922年冬天了，長江靠近吳淞口的水域掛著相當凌厲的北風。船體漆成灰藍色，掛著鑲藍邊的青天白日滿地紅旗的國防軍海軍軍艦正排成隊列，劈波斬浪的進行著演練。在吳淞口炮臺的一號堡壘里面，常瑞青穿著國防軍元帥的軍服用望遠鏡在看著整支艦隊的演習情況。他身邊站著的就是海軍軍令部長。楊樹莊海軍中將。他是閩海軍系統的人。現在國防軍海軍還是閩粵共治的局面，海軍部長是粵系的程璧光，海軍軍令部長自然就由閩系的楊樹莊來擔當了。至于薩鎮冰那樣的閩海軍老人，則都在國民政府統一中國以后下野回家太平去了。
從常瑞青的望遠鏡向江面上望去。只看見一艘一萬噸上下的重巡洋艦被十幾艘輕型艦隊圍在中間，在寬闊的江面上走著z子形的航線。常瑞青知道，這是標準的反潛陣型，此刻在水下應該潛伏著兩條從英國進口的輕型潛水艇，它們是現下中國海軍潛艇大隊唯二的兩艘潛艇001號和002號。由黃埔海軍一期畢業的廣西籍的海軍軍官馮云東少校指揮。被海軍部配屬給了第一艦隊，以上海吳淞港為母港，負責拱衛長江口的安全——光看這個部署就知道現在民國海軍那群中將上將有多落伍了！不過常瑞青也沒有辦法在短期內把這些家伙統統撤換了，也沒有人可以替代他們，只能一點點慢慢來了…
而扮演兩艘潛艇的假想敵的，則是一艘剛剛從英國開回來的霍金森級重巡洋艦。這是花了200萬美元買來給海軍裝點門面的，也是中國海軍現在的旗艦，命名為“海天”號，聽到這個名字常瑞青就想起了前世里面用過的一種醬油的名字！這艘和醬油同名的重巡洋艦日后大概也就是艘“醬油船”吧？雖然常瑞青對這個時代的海軍發展史所知不多。但是也知道這種萬噸上下的“條約艦”在日后的二戰中實在是沒有什么用處。如果不是為了訓練人員和裝點門面，常瑞青才不會花那個冤枉錢呢！
當然他也不是真不想發展海軍的。在過分積極的英國人的幫助下，上海的江南造船廠已經開始大規模擴建工程了，計劃興建兩個三萬噸級的船臺，一個三萬噸級的干船塢。和一個生產輪船和電站用的鍋爐廠和汽輪機廠——這是《中英海軍合作條約》里面規定的項目。此外英商的耶松船廠也在擴建，不過沒有大型船臺船塢，而是計劃興建十個中小型船臺船塢，還有一個直接從英國引進船用柴油機工廠。看來是準備定位于龐大的中小型艦艇市場了。按照公開的計劃，中國海軍將在未來十年內添購3條大型航空母艦。5條戰列巡洋艦（由日本建造），10艘重巡洋艦，18艘輕巡洋艦，36艘驅逐艦和多達50艘中型和輕型潛艇，還數十艘的輔助艦艇。并計劃建立有5個航空團規模的海軍航空隊。這樣一個雄心勃勃的海軍發展計劃主要將分為兩個階段來實施，和中國的兩個五年計劃相對應。在一五計劃中，海軍的主要任務還是訓練人員，包括軍官和水兵，建造和購買軍艦的規模非常有限。大規模的購買、建造軍艦則將從第二個五年計劃開始。
海天號重巡洋艦在江面上維持著15節的航速，這個速度相比潛航的潛艇要快得多。不過艦上的瞭望兵們還是不敢掉以輕心，全都瞪大了眼睛看著有些渾濁的江水。他們的艦長兼第一艦隊司令官陳紹寬少將可下了死命令，今天的演習成敗的關鍵就是他們這些瞭望兵！無論如何都不能搞砸了，否則個個都得挨軍棍！關系到屁股的問題，所有人就沒有不上心的，在艦上觀摩的黃埔海軍三期的十幾個學員也舉著望遠鏡在扶著船舷幫忙搜索。就連坐鎮艦橋指揮的陳紹寬中將也舉著望遠鏡四下張望，不過看了半天也沒有發現什么——聲納這些先進的東西別說眼下中國海軍沒有，就連那個世界第三的日本海軍也是沒有的，所以中日兩國的反潛作戰就只能靠眼睛看了…真不知道到了晚上該怎么辦？
“魚雷！左舷80米，兩發魚雷！”揚聲器里面突然傳出了喊聲，陳紹寬的腦袋嗡的一下就變成空白的了。人家的魚雷都打過來了，自己還不知道對手藏在哪兒？幸好是演習，要是實戰就死得太冤枉了…海天號的大副林元銓沒有陳紹寬想得多，他一聽見左舷有魚雷就趕忙來了個右滿舵，試圖將軍艦橫過來以避開急速駛來的魚雷。但是隨后傳來的一聲沉悶的撞擊聲音。還是這場“反潛演習”變成了潛艇表演的舞臺了。
看到海天號升起了“本艦中彈”的信號旗。楊樹莊在旁邊微笑著向常瑞青解說：“是潛艇大隊贏了，他們利用長江口的有利地形設伏，用訓練魚雷命中了海天號重巡洋艦。委座要不要召見一下獲勝的潛艇大隊大隊長？”
常瑞青含笑點頭，笑道：“好吧。就在海天號上接見他，那個人叫什么？”
“馮云東，表字逸之。”
“很好，我想聽聽他對中國海軍建設的看法。你讓他準備一個晚上，明天上午我在海天號的軍官室里接見他。”
一個星期之后。已經被提升為中校的馮云東躺在海天號重巡洋艦的一間軍官寢艙的上鋪，下鋪睡著一個國防軍空軍的上校，名叫施劍飛，和他一樣也是隨同常瑞青委員長訪歐的人員。
“逸之兄，你是海軍的吧？我怎么覺著這條船上的海軍官兵都好像和你有什么過節似的…”濃重的陜西口音從下鋪傳來過來，這位空軍的施大上校是一個長相憨厚敦實的青年，怎么看都有些樸實農民的模樣。不過他們家卻是陜西最大的地主，而且還頗為西化，他打小就在西安城里的教會學校接受教育。十一歲那年就隨在美國擔任外交官的三叔去了大洋彼岸。在華盛頓上大學的時候，還喜歡上了飛行，1914年畢業后還被一個在美國留學的法國妞拐去了法國——也不知道那個挺漂亮的法國小妞怎么會喜歡上一個“中國農民”的？是不是因為這個農民家里特有錢？在隨后的幾年，施劍飛就以志愿兵的身份參加了世界大戰，成了一名飛行員。整整在西線和德國人較量了三年，擊落了十一架德國飛機！自己也被德國人擊落六次，最后一次還落在了德軍控制區，結果被德國人逮去關進戰俘營。吃了一年多的牢飯，直到1919年才回到自己的法國妻子那里。隨后就聽說了一個關于中國崛起的故事，就拖家帶口回來報效祖國了。現在接替那個神秘消失的前中央第一飛機制造廠廠長的差事。
“我指揮潛艇打沉了這艘軍艦，在不久之前的一次演習當中。”馮云東冷冷地道。這還不是唯一的原因，首先他是一個廣西人，如果在國防軍陸軍，能說一口流利的廣西話絕對有利于升官。其次他還喜歡向海軍高層提出一些不算太陳舊的建議，如果他在空軍服務，這會讓他顯得非常合群，現在的中國空軍是一個由思想活躍的年輕人組成。但他卻是一個海軍軍官，他的上級都是一群腦筋還停留在甲午戰爭時期的保守的老頑固…這幫人對他在常瑞青面前鼓吹“潛艇制勝論”異常的不滿，所以連帶著整艘海天號上的海軍官兵都不給他好臉子看了。
“哈哈，這也沒什么嘛，這艘海天號非常脆弱，肯定沒有辦法在下一次世界大戰中幸存下來的。”空軍上校發表著自己的評論。“這艘船的裝甲很薄，打艦隊炮戰肯定是沒有希望的…它的防空火力也很弱，如果航空技術按照現在的速度發展，頂多15年，這艘軍艦就不適合作戰了。”
“但是最大的威脅還是來自水下，現在中國海軍幾乎沒有什么反潛能力，不是吹牛，憑我的兩艘潛艇就可以消滅整個中國海軍的水面艦艇！”
兩個人正在吹牛的時候，寢艙的門被敲響了，外面有人高聲喊道：“施劍飛上校，馮云東中校，常委員長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