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3 嗨臺爾曼
不一會兒，臨時政府國防部的阿道夫.希特勒部長坐著一輛梅賽德斯.奔馳牌的大轎車來了。他現在又穿起了軍裝，不是國防軍陸軍的灰色軍裝，而是他的人民沖鋒隊的褐色軍裝，胳膊上還有一個有納粹黨萬字標記的袖箍。他有一種瘋狂的、激動的、非常非常興奮的神色。在蔣百里眼中，這個留著一撮牙刷似的小胡子，個子不高的德國人是個瘋子和天才的結合體，他們之間談過幾次話。每一次都是希特勒在滔滔不絕，蔣百里卻難得插上幾句，而且講話的內容常常會偏離原本的主題扯上一大堆德國和中歐的歷史以及地緣政治的內容。不過普通的德國人卻非常喜歡這樣的演講風格，希特勒的廣播演說是最有效的戰爭動員手段，他的納粹黨也和gcD一樣，是一部馬力十足的戰斗機器。在柏林3月革命后的一個多星期里，僅僅在慕尼黑一地就有至少十萬人成為了人民沖鋒隊的成員！這些人大多參加過世界大戰，擁有良好的軍事素養——不過讓蔣百里和徐浩宇他們感到奇怪的是，納粹黨好像在3月革命之前就準備好了足夠多的沖鋒隊軍服，而且慕尼黑市內也儲備了大量的武器裝備，以至于他們見到的每一個沖鋒隊員都身著褐衫，肩背步槍…
“蔣，我已經有五十萬大軍啦！”希特勒一見到蔣百里就大聲嚷嚷道。“我很快就將指揮軍隊反攻柏林，即使沒有國防軍的參加。我也能把gcD人從柏林攆出去！”
“那我就提前預祝您的勝利了，國防部長先生。”
“不過現在有一個小小的麻煩，所以我需要您為我件事情。”希特勒和蔣百里擁抱了一下，就和蔣百里面對面坐了下來。他環顧了一下這個陳設講究的辦公室，手指著寫字臺上的文稿。“啊，你又在給南京寫報告了？我想你可以在最新的報告里面提一下調停的事情，納粹黨領導下的德國不希望同gc主義的蘇聯開戰，更不希望一場世界大戰，這對所有人都沒有好處。”
“好的，我會將您的意思報告給南京。這就是您要我做的事情嗎？”
“哦。還有一件事情。”希特勒合起了雙手，努力顯出一些慈悲的表情。“我的軍隊（指沖鋒隊）比gcD的多五倍，而且擁有更好的裝備和組織（這也是事實），還有一個天才的軍事家魯登道夫將軍的指揮…我相信國防軍最終還是會同我們站在一起的，實際上他們一直在支持我們！所以柏林之戰沒有任何懸念，納粹黨必然能贏得勝利！但是我不希望德國人在這場可悲的內戰里面流太多的血，這是毫無意義的，是對日耳曼民族的犯罪。”
希特勒頓住了，瞧著蔣百里的臉。好像是氣憤地說：“但是，gcD并不這么想！他們要毀掉德國。毀掉日耳曼民族，他們已經把靈魂出賣給了魔鬼，他們根本不知道有民族，不知道有國家，心里面只有蘇聯主子！我可以同意這些人逃到波蘭或是東普魯士去，他們可以在那里成立一個蘇維埃德國…但是！”他歇斯底里地叫喊起來。“他們不能毀掉柏林，不能將柏林市內的知識分子、政府官員、資本家和退休的軍官們綁架為人質！這是聞所未聞的罪行，他們沒有權力那么做！”
蔣百里露出了狐疑的表情。
希特勒瞪大了眼睛看著他。“怎么了，蔣先生？您不相信我？我告訴你。還有更可怕的事情！他們已經開始屠殺貴族了，每一個姓名當中有個馮的男人、女人、老人還有孩子都是所謂的反革命分子！這樣的人在整個德國有好幾百萬！在柏林就是幾十萬！”他從胸前的口袋里抽出一張紙，打開，遞給蔣百里。“這是我寫給拉狄克和臺爾曼的信，懇請他們看在上帝和日耳曼民族的份上停止這樣的罪行！然后帶著他們的人和平的離開。這對大家都好，否則五十萬沖鋒隊員和十萬陸軍就會在一個星期內把他們從柏林城揪出來吊死，每個人都要被吊死！蔣先生。現在沒有什么人能自由進出柏林了，不過您應該是個例外，他們再怎么喪心病狂也不至于加害一個gcD執政的國家的外交官。”
蔣百里不知道眼前這個半瘋的德國人所說的話有多少真實性。在中國，他認識許多gcD人。他同他們中的一些一起為國家工作，成為朋友，和另一些則關系不佳，但是所有的gcD人在他看來都是非常正直的…哪怕是持比較激進觀點的那一些，也是一心為了一個更加公正的社會制度，絕對不是希特勒口中的瘋子。這個臨時政府的國防部長一定是因為壓力太大而得了妄想癥了吧？蔣百里在心中暗想著。
雖然不相信希特勒的話，但是蔣百里還是很爽快地答應了下來。在送走了希特勒后，他又用電報將此事告知了南京，在得到外交部的批準后，就和徐浩宇一起搭乘汽車去往柏林。路上，他們的確看到了不計其數的沖鋒隊還有穿著原德意志帝國陸軍軍服的武裝人員，所有的人都攜帶著武器和背包，舉著納粹黨或是德意志帝國的旗幟，排著長長的還算整齊的隊伍在向柏林開進！看來希特勒和德國臨時政府并沒有把太多的精力浪費在同漢諾威當局扯皮上面。
現在主管柏林中國大使館少數幾個剩余人員的，是一個名叫劉鵬的二十多歲的青年外交官，同時也是軍事情報局德國站的負責人。他是一個能干的、極度理智的人，但是他在軍事情報局里卻一直有點默默無聞，因為他是一個大學生。這似乎不是一個不受重用的理由。但是在一個由一群半文盲組成的特務機關里面，一張上海同濟醫工學堂（同濟大學）工科畢業證書已經足夠成為遭人排擠的理由了。作為一個在1917年就在上海加入鐵血同志會的“老革命”。他居然沒有得到軍事情報局科學部部長的職位，只是作為一名中校銜的高級特工被派到德國，以中國駐德國大使館教育參贊的名義負責領導情報局在德國的為數不多的特務。對于這種不公正的遭遇，他并沒有太多抱怨，因為他知道抱怨是沒有用處的，而且他還相信是金子總有會發亮的一天。當蘇維埃德國的紅旗，在柏林的上空升起的時候，他知道顯示才華的時候終于到了。
3月最后一天的晚上，他趴在一張大寫字桌前面，正在仔細研究著一份無比復雜的技術圖紙——這是他的下線。一個在西門子公司的技術部門實習的中國留學生趁亂偷來的機密資料的一部分！實際上每個在德國工業部門的技術部實習的留學生都被他發展成了特務。而搜集德國最新的技術情報也是軍情局德國站的主要工作，要不然他們還能干什么？難得搜集德國的軍事情報嗎？中國不需要這樣的情報，或者滲透德國的政治勢力？這似乎也沒有必要，而且也很難做到。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辦公室外傳來，隨后一個在洪堡大學醫學院讀書的名叫周導的前軍醫沒有敲門就走進來了。
“子翱兄，有什么事情嗎？”劉鵬和這名軍醫很熟，沒有責怪對方不敲門就直接闖進來的意思。
“全德肅反委員會的人剛剛查封了威廉皇帝研究院，逮捕了還留在柏林的所有院士，罪名是宣傳資產階級思想。”
“意料之中。這座城市可是帝國主義國家的首都，有幾個人是干凈的？”劉鵬笑了。年輕俊朗的臉龐上露出了嘲諷的笑容。
“對了，剛才我路過電報房的時候，王主任要我把這個帶給你。”周導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份剛剛翻譯好的電報抄件，遞給劉鵬。
這樣的事情在平時是違反紀律的。不過眼下這個大使館里攏共也沒有幾個工作人員，每個人都兼著幾分差事，跑腿的事情也就沒有人專門負責了。劉鵬接過電報看了眼。“蔣大使要回柏林來？真是的。”
“有什么問題嗎？”周導拿起辦公桌上的咖啡壺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大口地喝了下去。這幾天他負責跑外勤，忙得要死，已經有四十八個小時沒有合眼。全靠咖啡和香煙在提神。
“當然有問題了！中國是gcD執政的國家，雖然是聯合執政，但在德國gcD人眼睛里至少是半個gcD國家，里所應當是支持他們的！可現在卻承認了慕尼黑的臨時政府。”劉鵬說。“德國gcD的高層可沒有少因為這件事向大使館提抗議，現在大使還要從慕尼黑回柏林給納粹黨當信使…臺爾曼他們會怎么看待咱們？”
周導搖搖頭，嘆了口氣。“在柏林的中國人說不定會被當成間諜的！要不讓所有人都停止活動，集中到大使館里來？”
“當然。只能這么做了。”說著他站起身，拿起大衣向門外走去，走到門口又扭頭吩咐周導。“這件事情你去安排一下，一定要快。我現在就去威廉大街的總理府見臺爾曼，告訴他大使準備回柏林的消息。”說完他就大步向外面走去。
劉鵬是走著去威廉大街的。大使館的車因為沒有汽油已經變成了擺設——現在柏林市內什么都缺，汽油、食品、電力、干凈的飲用水，所有的商店都好像被洗劫了一番似的，什么貨品都沒有！德國gcD已經開始在這座城市實行軍事gc主義了，什么東西都是配給的，聽說還組織了機關槍征糧隊去郊區向德國農民征集余糧！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是傳說中俄國革命的翻版，而且比“帝國主義和反動派散布的謠言”還有可怕！
現在正是大革命的時候，德國革命者的熱情都很高，沒日沒夜的在工作。雖然是晚上，但還是能感受到非常高漲的革命氣氛。走在選帝侯大街上的時候，劉鵬看見一隊穿著工裝。戴著紅袖箍的武裝人員正押著幾十個瑟瑟發抖的那女老少往巴黎廣場的方向走去——那里是肅反委員會處決反革命分子的地點！
“他們犯了什么罪？”劉鵬大聲地用德語提問。雖然中國政府并沒有承認蘇維埃德國，但是在德國gcD對外的宣傳中，還是將中國說成了一個親蘇的準gc主義國家。所以那幾個不明真相全德肅反委員會的下層成員對長著東方面孔的劉鵬還是非常客氣的。
其中一個德國的契卡戰士大聲回答道：“他們是俄國人！是白俄！”
劉鵬點了點頭。他知道紅俄現在是柏林的太上皇，索斯塔瓦和越飛的話等同于圣旨。但是他們下達的第一道圣旨卻是用來對付和他們的白俄同胞的！在柏林，白俄必須被滅絕！對此他也無能為力，他同情地看了一眼那幾個無助的俄國人，搖了搖頭就繼續往威廉大街道方向走去。
隨后他又發現了一群哭哭啼啼的德國猶太人被押往巴黎廣場去處決。在俄國，因為沙皇的排猶政策，大部分猶太人都很窮，也都傾向革命。在眼下的蘇聯gcD里面托洛茨基猶太幫勢力強大。但是在德國，由于第二帝國和魏瑪共和國給了猶太人比較寬松的環境，所以他們大多成了資本、知識分子、政府官員——姓名里面的馮字還可以隱瞞，但是一張猶太人的臉可是沒有辦法改變的。因此現在還呆在柏林的猶太人大多被全德肅反委員會抓捕了，這一批大概是罪惡比較大的…熬不到納粹黨來拯救他們了（呃，這種事情聽上去都不可思議，但是在這個時空的確發生了！）。
“嗨！列寧！嗨！臺爾曼！”
剛剛走上威廉大街，劉鵬就聽見了勞動群眾歡呼的聲音。那一定是德國gcD的領袖恩斯特.臺爾曼又在進行演說了。在3月革命后的不到10天時間里，這個德國gcD的二把手已經有蓋過拉狄克成為德國偉大領袖的苗頭了——拉狄克畢竟是個波蘭人。雖然gcD人是沒有民族這個概念的，但是日耳曼族的勞動群眾還是比較能接受一個日耳曼人成為他們的領袖。因此在柏林指導德g工作的索斯塔娃和越飛也就順勢而為。開始將臺爾曼包裝成德國的列寧了。
劉鵬還沒有靠近原來的德國總理府，現在的蘇維埃德國人民委員會大樓，就被人山人海的德國勞動群眾給阻擋住了。他遠遠看見，幾盞探照燈發出的刺眼光線射向總理府的一個陽臺。恩斯特.臺爾曼穿著一件呢子大衣，在幾個戴著紅袖章的衛士的簇擁下站在陽臺上面，正對著擴音器在大聲演講。
“…革命的工人兄弟們，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偉大的革命先知托洛茨基同志剛剛給我回電，同意派遣偉大的蘇聯紅軍來德國的土地上幫助我們！現在已經有超過10萬名全副武裝的蘇聯紅軍官兵向著東普魯士開進！準備幫助我們在東普魯士的同志建立和保衛蘇維埃政權！此外。紅軍主力在擊敗了白色波蘭的殘存力量以后，也將繼續向柏林前進！”
底下的人們似乎也沒有了國家和民族的概念，聽到蘇聯紅軍將要踏上德國領土的消息后，還是一個勁兒的歡呼。只有劉鵬有些臉色陰郁地旁觀著這一切，gc主義的蠱惑力還真是強大！如果中國gcD也成為gc國際控制的工具，這樣的情形大概也會出現在中國吧？
恩斯特.臺爾曼并沒有注意到有個中國外交官正混在人群中往總理府大門的方向擠過來。他已經完全被革命群眾的歡呼給陶醉了——成為偉大領袖的感覺實在太好了！他換了一口氣，臉上笑得是更加燦爛了：“最多10天。偉大的工農紅軍就將打到柏林城下了！資產階級的德國已經注定了滅亡的命運！德國革命和世界革命的勝利將很快到來！不過在這之前，我要求你們，革命的、光榮的、勇敢的德國工人階級，拿起武器參加紅軍。同正在向柏林挺進的反動武裝決一死戰！用我們的鮮血和生命，譜寫下世界革命歷史上最光輝的篇章！革命的德國工人萬歲！革命的蘇維埃德國萬歲！”
“海！臺爾曼！嗨！臺爾曼！”在突然爆發出來的巨大歡呼聲中，恩斯特.臺爾曼向底下的群眾用力揮舞了下手臂，就轉身走進了房間。這時總理府前的氣氛已經變得像爆炸一樣，歡呼聲幾乎都要把人的耳朵給震聾了。德國工農紅軍在總理府門前設立的征兵點前面，也頓時排起了長長的隊伍。看來德國的工人階級，已經下定決心要保衛他們的勝利果實——柏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