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第一次剿赤？

　　北洋陸軍第31混成旅大部，包括一個步兵團，一個炮兵營（只有有一個山炮連），一個騎兵營（沒有馬），一個輜重營，一個工兵營，一個旅部營，總計有二兩三百多名官兵。在1917年二月十八日一大早，就打好了背包，準備好了行李，整隊離開了豐臺縣城內的軍營。步行走到豐臺縣城西北的盧溝橋火車站，上了早就準備好的軍列，開始了一段他們中間大多數人都沒有預料到的漫長的遠征。

　　火車拖著長長的黑煙，“咣當咣當”的向前行駛，沿著北京城南一路向東開去，漸漸遠離了這座中華民國的首善之城。混成旅的士兵們都擠在罐頭一樣的運兵車里，坐在厚厚的稻草上面，一路吹牛打屁，消磨時光。內容除了那些行伍上面最常見的葷段子，就是不久之前剛剛結束的那場“再造共和之役”。正是這場算不上激烈的戰爭，把大家從一個沒有見過血腥的新兵蛋子，變成了一個真正的戰士，對于這些好像初生牛犢一樣的年輕軍人們來說，那段經歷還是非常值得回味的。

　　不過此刻，聚集在一節普通客運車廂內的第31混成旅高層們，卻一個個容色凝重，圍在一幅用紅藍鉛筆標注的密密麻麻的山東省軍用地圖前面，低聲議論著什么。和他們在一起的，還有一穿著長袍馬褂，頭戴瓜皮帽，腦袋后面垂著一根已經花白了的大辮子的老頭兒，正是紫禁城里那個小朝廷的總管內務府大臣世續。世續的臉色當然是這列車廂里面最難看的，他一路聽著周圍這些北洋軍官議論山東匪患，腦門上頭已經是冷汗淋漓了，就連腿肚子也在微微發顫！

　　“這山東的匪患在全國來說也是數一數二的，山東一省，可以說是沒有一片區域沒有土匪，沒有一年土匪偃旗息鼓的。”

　　“而且山東的匪比別處的匪更厲害，也更能打！因為民初以來，各家大帥都喜歡在山東招兵，而因為種種原因被遣散的士兵，大多也就回山東落草了。這些匪都經過正規軍事訓練，所以戰斗力不在正規軍之下！”

　　“從地圖上看，山東匪患最嚴重的，就是魯南地區，魯南之匪則分布在以抱犢崮山區為中心的沂山、蒙山地區。據山東督署上報，僅臨沂一地就有匪伙50余股！他們小者數百徒，中者千余數，大者則有萬余眾！甚至已經發展到攻州掠縣的地步！民國五年，大土匪毛思忠、毛思玉就曾揮軍圍攻豐縣縣城，連著攻打了七天七夜！”

　　“唉，我們這次要去的，正是沂山山區！那里的土匪加一塊兒，少說也有好幾萬！比咱們的人多幾倍！估計赤色旅多半就是其中一股巨寇！人槍總在萬余上下，咱們這趟差事恐怕不大好干了······”

　　“是啊！旅長，那些土匪可都是亡命之徒！張督軍的第五師都擺不平，咱們一團人過去豈不是肉包子打狗？”

　　“嗯，還是一只價值二十五萬兩金子的大肉包子！要是走漏了消息，只怕全山東的匪都要打咱的主意了！”

　　話說到后來，混成旅的一票高層和參謀軍官們，都紛紛拉長了臉，在那里搖頭嘆息！而我們的常大旅長，也沒有了在醇親王府上拍胸脯打包票的勁頭了，臉色鐵青的都快變成黑色了。到了最后，就是長嘆一聲，一臉為難的沖著世續拱了拱手：“世大人，您也看見了，山東匪患猖獗，咱們的人馬又有限，如果貿然進了沂山，只怕······咱的隊伍損失一些還是小事兒，可要是把金子丟了，你們的皇上可就要龍馭賓天了！”

　　世續眉毛皺得緊緊的，只是低聲嘆氣：“可是皇上還在他們手里，他們晚一天拿到金子，皇上可就要多遭一天的罪啊！”說到這里，世續的眼睛一酸，眼淚就留了下來。

　　“嗯，是啊，事情不好辦呀。”常瑞青也皺起了眉毛，偷偷瞟了一眼邊上的吳石。吳石哼了一聲，開口就很不客氣：“多遭一天罪，總比丟了性命要好！世大人，這事兒關系到的，可不是你們家小皇帝一個人的性命！我混成旅上下兩千多將士的性命就不考慮了嗎”

　　“那、那、那可如何是好？”世續的腦袋都有點大了，本來以為來趟山東，交了贖金就能迎回皇上，可沒想到這個在北京城下挺能打的常瑞青居然怕山東的土匪！這可如何是好啊······難道還要向徐州、濟南“請兵”？眼下可不是大清朝了！自己這個總管內務府大臣的官兒在紫禁城外面就不好使了。如果想讓張文生、張懷芝出兵，少不得又是一筆巨款開銷出去！現在內務府的庫房里面，可是空空如也，哪兒有銀子給他們？

　　就在這時，混成旅的參謀長盧逸軒突然輕輕咳嗽了一聲，開口提醒道：“旅長，不如咱們先去徐州，在那里把隊伍擴充一下······定武軍現下正在裁兵，咱正好借機招攬一些原定武軍的士兵入伍，然后再去山東把握就大了。”

　　“可是…”世續呆在當場，他到底也是為官多年，聽了盧逸軒的話，他已經覺出來這是常瑞青等人在做戲給自己看，可目的又是什么呢？他緩緩將目光轉向常瑞青，常瑞青嘴角一動，苦苦一笑：“世大人，兄弟也是情非得已，兄弟的混成31旅名頭雖大，可實際上就是一團兵，不過兩千多人，根本經不起消耗的…那可是常某人和一干兄弟安身立命的本錢，所以不得不小心行事啊！”

　　世續心中不停咒罵，可面子上也只有朝常瑞青慢慢點頭。好半晌之后，才聽見世續為難的開口：“…旅長的難處，兄弟也是知道的，要不…就向徐州請兵吧。張文正畢竟也是受過皇恩的，總會念及一點故主之誼…當然，請兵的事情由老夫出面，另外…老夫再想辦法籌一筆銀子，算是給弟兄們的辛苦費，只求將軍可以早日出兵。”

　　這話幾乎就是在哀求了，可是常大軍閥卻是一臉的無所謂，他聳聳肩膀：“那就請世大人給陸軍部和徐州鎮守使衙門各發一個電報吧。兄弟的第31混成旅就先在棗莊駐扎下來，一邊擴充一邊等待張文正將軍和陸軍部的回音。同時，兄弟再派吳副旅長和孟先生一起去沂山同赤色旅的左頭領說明情況…想必他也不希望黃金讓人黑吃黑，劫了去吧？世大人，您看這樣安排行嗎？”

　　根據原先的計劃，常瑞青的第31混成旅就要乘火車南進到山東棗莊縣城，然后再步行前往臨沂縣，到了臨沂縣之后，孟離就會帶著31混成旅的副旅長吳石進入沂山山區，去和“盤踞”在那一帶的赤色旅接頭，商量好交割黃金的具體地點以及護送黃金的兵力等等的。不過這個計劃不過是用來應付清室和徐樹錚的，常瑞青可壓根就沒有打算帶著金子，悄悄進沂蒙山區…這事兒，還是要把水搞搞混，讓山東、徐州的軍閥都牽扯進來，到時候金子的下落可就說不清道不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