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賊喊捉賊 聽到王士珍的這個問題,徐樹錚突然就沖門外大喊了一聲:“常瑞青!”
“學、學、學生在!”
常瑞青頓時就是一身白毛汗,心虛的四下看看,見周圍的衛士都是自己的心腹,才大松了口氣,一推門走了進去。
徐樹錚指著常瑞青對王士珍道:“這是常耀如,這回再造共和之役中可是居功至偉,也是我小徐夾帶里面最能干的人物,營救宣統皇上,緝拿赤色旅匪徒的差事就交給他了辦理。不知聘老意下如何?”
王士珍抬眼瞧了瞧常瑞青,滿意的點點頭:“有常旅長這樣的北洋后起之秀來偵破此案,老夫也就放心了。”
“報告聘老,瑞青是團長不是旅長。”常瑞青一臉謙虛的回答。
徐樹錚擺了擺手笑道:“耀如,王聘老的話也沒錯,等芝老回到北京,你就是第31混成旅旅長了!短短幾個月,就從一介保定畢業生爬到了少將旅長,這樣的升官速度在咱北洋歷史上也是數一數二的。”說著他的語氣已經放沉:“升官升得天下側目,這個差事也得用心去辦。限期三個月,如果不能救回宣統皇上,不能把赤色旅大頭目左民緝拿歸案,你這個混成31旅旅長的差事可就沒了!”
讓常瑞青去拿左民!這個…抓得住么?不過這個話可只能放在心里面,常瑞青面子上還是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用力拍著胸脯大聲保證道:“請錚公放心!學生保管在三個月內把宣統皇帝救出來,把姓左的那小子也給您牽了來!如果完不成任務,學生也就沒臉再干這混成旅長的差事,不用錚公開口,學生自己向陸軍部請辭!”
徐樹錚滿意地笑了笑,又道:“耀如,你是軍校的路線上來的,對于破案緝兇之類的也未必拿手,你知道我為什么要把這份差事交給你嗎?”
常瑞青聞言一怔,細細一想,就笑著回答道:“學生明白了,這股赤色旅的強人一定是有些來頭的悍匪…靠京師警察廳的那些人不一定對付得了,最后多半是要出兵剿匪的…錚公,您就瞧好吧,甭管什么樣的悍匪,全都逃不出學生的手心!”
徐樹錚呵呵一笑,又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常瑞青,淡淡地道:“耀如,破案這種事情其實也沒多難,什么樣的悍匪、慣匪總會留下蛛絲馬跡,只要順藤摸瓜就一定能把兇徒緝拿住,你說是不是啊?”
“植生,這赤色旅的主張到底是馬克思主義,還是伯恩施坦主義?”
“植生,赤色旅同中國資產階級和地主階級的關系到底是斗爭還是合作?”
“植生,赤色旅的最終目標是不是在中國實現GC主義制度?”
赤色旅的宣傳負責人黃寶培這兩天過得也非常充實,天天和陳獨秀、李大釗兩位北大教授在北洋大學內的臨時住所里面討論一切和赤色有關的東西。說實在的,在眼下的中國,和赤色或者說是社會主義有關的書籍和資料實在是太少了!就連陳獨秀和李大釗也沒有讀過全本的《資本論》,更別說黃寶培這樣的北大學生了,他突然發現,自己這個赤色分子,原來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赤色主義!
至于赤色旅領袖左民同志(也就是常瑞青)到底懂不懂什么馬克思主義、伯恩施坦主義的,他心里面也沒有什么底。畢竟和常瑞青還有王君皓、趙振等人接觸的時候,對方也只說反帝救國,壓根沒提多少赤色的東西…
眼見著天已經黑了下來,可兩位大教授的問題還沒完沒了往外冒,而自己又多半無法回答。黃寶培的臉上多少也有了一些倦意,他來見兩位大教授可不是為了研究什么主義的,那種玄而又玄的東西誰又能說得清楚?特別是未來的路怎么走,自然應該由未來的人們自己去決定,哪有讓兩個十九世紀就死掉的古人來決定的道理?
到了后來,他也終于忍耐不下去,不再和他們討論什么主義,而是直入主題了,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兩千銀元的銀票放在了桌子上:“陳先生,李先生,這是我們赤色旅一號同志左民托我帶過二位的,是二月份的宣傳經費…我們想讓二位先生寫一些關于赤色主義的文章,宣傳馬克思主義或是伯恩施坦主義都行,寫好以后再刊登在《新青年》上面。同時再向《大公報》等平津地區的大報投稿,內容也是宣傳或介紹赤色主義的。總之,先要讓國民了解赤色主義到底是個什么概念。”
“這…”陳獨秀和李大釗兩人都遲疑了一下,然后對望一眼。兩人也都是剛剛接觸到社會主義的思想和理論,自己也沒有完全掌握,怎么就能向國人推銷呢?他們都是教書育人的大教授,自然不大愿意把自己都一知半解的東西拿去教學生的。屋子里一下就安靜了下來。
黃寶培一看場面有些尷尬,忙又繼續勸說:“兩位先生,其實咱們一時間沒有弄明白赤色主義的精髓也沒有關系,這不妨礙我們將這個主義介紹給國人啊…了解的人多了,討論的人也就多了,到時候就能有更多的同道中人一起來研究,沒準真能找到一條適合中國國情的社會主義道路。”
聽了這個話,兩位大教授的神色都緩了下來,好像頗為心動的樣子。能有更多的人一同尋求救國真理肯定是好事情,也是他們辦《新青年》的初衷。
陳獨秀微微點頭:“植生說的對,我們不能關起門來討論社會主義,而是應該把這種主義介紹給國人,讓更多的人一起來研究、討論。”
李大釗也勉強一笑:“是應該讓更多的人知道社會主義的理論…不過歐洲的社會主義流派繁多,其中不乏有完全相反的觀點和理論,如果全盤引進,只怕會讓國人無所適從,不如先引入一些主流的觀點。”
“主流觀點?”黃寶培愣了下,他對歐洲的社會主義流派知之甚少,也不知道什么是主流,什么是非主流。
陳獨秀笑著解釋道:“現在歐洲各國的社會主義政黨是有一個國際間政黨聯盟的,名叫‘第二國際’,而這個第二國際的主流理論就是在馬克思主義的基礎上發展而來的伯恩施坦主義,我和守常兄研究了一下,覺得這個主義還是比較符合眼下中國的國情。畢竟中國還是一個半封建、半殖民地國家,中國無產階級的力量過于弱小,要實現民族解放和民主革命,還必須要聯合中國資產階級的力量。”
“好,一切就全憑陳先生、李先生做主。”黃寶培看到對方松口,就忙不迭的點頭。至于這個主義那個主義的,他也搞不清楚誰跟誰,只要和赤色搭上邊兒就成。
李大釗卻擺了擺手:“怎么能全憑我和仲甫(陳獨秀)做主呢?你們的左民同志才是赤色旅的領導人呢!對了,植生,我們是不是應該找個機會同這位大名鼎鼎的左民同志見個面呢?有不少問題,我們可還想向他當面請教呢!”
“請教?”黃寶培心中苦笑一下,那個左民其實就是個北洋軍閥…也不知道從哪里接觸到了一些赤色主義的皮毛就拿來當大旗搞個暗盤,哪里能同這兩位大教授討論主義?還不得露了馬腳?不過在面子上他也不好拒絕,而是含糊其詞地道:“好吧,我一定會將兩位先生的意思轉達給左民同志,等到外面的風聲松一些,他肯定會來和二位見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