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炮彈、肉彈、銀彈
“那咱們可怎么辦？叔叔，要不咱們多帶些部隊去北京？”張弼廷看著自己的叔叔。實際上他是不贊成復辟的，可是張勛卻一意孤行，也不聽他的話，他也只好硬著頭皮繼續幫叔叔出謀劃策。
“部隊是要多帶一些，要不就帶15個營頭吧。”張勛淡淡苦笑：“也只能帶這些了，再多就不像是去調停的了。咱們的力量也有限，要一路打到北京去恐怕不太可能，而且也要防著小徐把皇上給害了，這個人手黑著呢，什么干不出來啊！”
“大帥，15個營頭恐怕還是不大夠用吧？”張文生有些忐忑，雖然他已經暗中和徐樹錚有了往來，但是現在還沒有到賣主求榮的時候，他掰著手指頭給張勛算道：“北京周圍有李進才的第十三師、陳光遠的第十二師、李長泰的第八師，如果再算上常瑞青的模范團，總共有近四十個營的兵力！萬一他們和咱們真打，可是三比一的優勢。”
“不怕，不怕。”張勛搖了搖手：“除了這個常瑞青不知道深淺，別的幾個人是不會和咱們真打的，打得都是他們自己的實力！他們憑什么去為段祺瑞賣命？他們想要的無非就是頂子、銀子還有美嬌娘，只要咱們復辟了大清，就有了給他們封官犒賞的權力，再找洋鬼子借一筆善后大借款，就什么都擺平了，頂多就是南邊的國民黨和孫大炮還會鬧騰一陣子。”
“叔叔，可是常瑞青萬一不服，還是要咱們自己的兵去打的。”張弼廷皺著眉毛提醒道。
張勛沉默了一下，緩緩搖頭：“都是北洋一派，能不動武還是不動武的好。這個常瑞青，我想總也是喜歡銀子，喜歡頂子，喜歡美嬌娘的吧？”
“喜歡美嬌娘就未必，上回他來徐州，連淮香閣的嫣兒姑娘都…”張文生嘟囔道。
“不好色？呵呵，是有大志向吧？”張勛笑了笑，眼神卻深沉下來了，他冷冷道：“那還有官！還有錢！他既然跟咱們北洋混，那和國民黨就不是一個路數，我就不相信他不要官，不喜歡錢！”
他拍了拍桌子，站了起來，對身邊的張弼廷道：“這次去北京，要多帶銀子！通過英國匯豐銀行匯過去，各方面都要打典到了！還有，上次托淮香閣準備的那幾十個清綰兒也都帶上，該送到的，絕不能漏了。最后就是官了…李進才、陳光遠、李長泰幾個都好說，只是那個常瑞青，恐怕要大大封賞一下。”他回頭看著張文生：“文正，你說該給個幾品的頂子？”
“頂子？”張文生沉吟了一下：“大帥光給頂子恐怕不成，常瑞青是保定軍校出來的，他們這批人和咱們不是一個路數了，對朝廷和頂戴花翎什么的已經沒有什么概念了。咱們要收買他，只怕得給個混成旅旅長，還得加個鎮守使的實缺才成。”
“還要給地盤？”張勛皺著眉毛沉默了半天，最后才冷冷地道：“給！給他一個混成旅，再給個鎮守使的實缺，就封到四川去，那里是全國最亂的地盤，他常瑞青有本事就打平了四川，我到時候奏請皇上封他做四川總督！”
他指著張文生，語調冰冷：“把他的爹媽都給我看住了！還有，叫他那個弟弟常瑞元和我一塊兒進北京！”
就在張勛準備著他的復辟大計的時候，北京城內各種各樣的暗流也在涌動著，其中和常瑞青有關的，就是段祺瑞和徐樹錚這一條線。也不知道是歷史的慣性還是常瑞青的建言起來作用，總之，段祺瑞和馮國璋之間的密謀已經進行了一段時間了，而他們密謀的內容則同外界的傳聞差不多——他們想用軍事政變推翻黎元洪這個空頭大總統，解散掉國民黨控制的國會！
而被徐樹錚一手提拔起來，視為心腹骨干的常瑞青似乎就是為這場軍事政變沖鋒陷陣的第一人選！他是北洋的新人，除了徐樹錚、段祺瑞之外，同各方面幾乎沒有什么交集，而且手中又牢牢控制著一個團的兵力，雖然是新兵，不過卻訓練的不錯，拉出來嚇唬人順便解除總統府衛隊的武裝是沒有一點問題的。
更重要的是，用常瑞青的價錢比較便宜。如果要用李進才的13師去政變，沒有一百萬大洋想都別想！而常瑞青的一個團，有10萬塊鐵定能動起來！至于真打起來，這一團兵是不是少了點？徐樹錚壓根就沒有考慮過？因為這普天之下，大概也沒有誰會吃飽了沒事兒干，去保衛黎大總統的吧？
至于常瑞青肯不肯干，徐樹錚就更沒有一點擔心了。不僅因為常瑞青是他夾帶里面的人，而且這回也不是讓人家白干，除了10萬塊大洋，事成后還有一個陸軍第31混成旅少將旅長的官銜。
當常瑞青奉命到鐵獅子胡同的陸軍部里，和徐樹錚見了面之后，對方和往常談公務一樣，直截了當就和他提起了發動政變的事情。
“耀如，我已經和馮河間的代表師嵐峰談妥了，準備在下個月底就把黎元洪請下臺！總統給馮河間，段芝老出任總理兼參戰督辦…你的任務很簡單，帶兵進城，包圍總統府實行兵諫！不過你給我記住了，做做樣子就可以了，千萬別動真格的，知道了嗎？”
之前常瑞青雖然鼓動過徐樹錚搞政變，不過這個差事真落到自己頭上的時候，心中還是有些忐忑，只是面子上不敢有半點的含糊。忙一個立正，大聲喊道：“學生明白了！學生唯錚公之命是從。”
徐樹錚滿意地點點頭，不過臉上的神色還是非常凝重，皺著眉頭緩緩道：“這件事情可是非同小可，回去以后一定要保密，除了最可靠的人，誰都不能告訴。這里是十萬塊的支票。”說話間，徐樹錚從辦公桌抽屜里面拿出一個信封遞給常瑞青：“按照慣例，這些錢你可以拿三成，下面的軍官合起來是三成，剩下的給當兵的。事成之后當然還有重賞，你的模范團會擴充成一個混成旅，旅長的差事就由你來干了！”
常瑞青還是立正敬禮，大聲道：“謝錚公栽培，學生肝腦涂地難以未報！”
徐樹錚擠出了一點笑容，點了點頭，又接著道：“為了方便行事，我會下令給13師，把你們團的駐地移到豐臺縣城里面去，還有五萬發子彈，稍后也會送到豐臺，不過你一定要關照下去，槍能不開還是不開為好，只要把總統府包圍起來就行了。還有，部隊一定要給我約束好了，進了北京城不許擅動民間一物，明白了么？”
“學生明白了。”常瑞青鄭重地點點頭。徐樹錚交代完了事情也就沒心思再和常瑞青扯下去了，按了下桌子上的電鈴，喚來一個二十多歲，眼眶凹陷，鷹勾鼻子，面相頗有些陰霾的青年軍官，軍銜居然也是中校。徐樹錚指了下這個年青軍官道：“這位是盧逸軒，字子休，是盧子嘉的本家弟兄，也是咱北洋的才俊，是剛剛從德國柏林軍校畢業的，就到你的模范團當個主任參謀吧，這次的行動發起的命令就由他給你下達。子休，這是常瑞青，咱們保定軍校的高材生，你們以后要一起共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