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7 日本四省 上

　　想到一大堆的難題，常瑞青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報告，肅容環視一屋子的文武官員。

　　“爪哇島、蘇門答臘島的事情，諸位已經知道了，一個民族上千萬人，就這樣被他們消滅掉了，真是令人發指，無論首惡脅從都必須受到應有的懲罰。”

　　論起在這場世界大戰中殺人的數量，能排到第一的恐怕還是中國國防軍！直接或是間接被中隊殺害的蘇、日、印等各民早就超過一千萬這個數字了，只怕都快有兩三千萬了。但是那些人或是死于戰場，或是死于轟炸，或是死于饑荒。像爪哇島、蘇門答臘島這樣公然的屠殺，雖然也是有的，但都是零星發生，也不是有組織有預謀的種族滅絕。影響當然也不能和這場爪哇島、蘇門答臘島大屠殺相比。

　　現在大屠殺的事情還捂著蓋子，只是情報部門報上來，大中華聯邦和全世界的新聞媒體都還一無所知。不過用屁股想一下也能明白，等到這個消息捅出去以后，國際國內會是何等的口誅筆伐。而且所有人的目光都會盯著常瑞青的聯邦政府，看他們會怎么處理犯下罪行的日本人或者叫做和族人。

　　“但是現在的問題是，擺在我們面前的不僅是雙手沾滿爪哇、蘇門答臘土著人民鮮血的劊子手，還有許多沒有參與屠殺但卻從中獲益的普通和族人，他們在某種程度上說應該算是幫兇，或者也可以說是兇手是為了他們的利益而犯下滔天罪行的…”

　　常瑞青揮手。山口淑子將他辦公桌上的南洋方面軍司令官王君皓發來的密電交給眾人傳看，密電的內容是爪哇島、蘇門答臘島的日軍代表秘密抵達了新加坡，提出了有條件投降。

　　“日本人的投降條件中的第一條就是確保爪哇島、蘇門答臘島上700多萬日本軍民的生命和財產安全。承認南洋聯邦政府和日本蘇維埃政府頒發的土地所有權證的有效性。諸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吧？”

　　常瑞青搖頭：“殺光了人家的全家，還占了人家的家產，現在又要我們來背書承認，這個事情不大好辦啊…”

　　為什么不好辦，大家心知肚明，當然就是涉及到大中華聯邦內部各族人民之間的矛盾，特別是南洋土著民族和北方的漢、和兩族的矛盾。當然也有漢族同和族的矛盾。雖然這一次明面上看，是和族殺了爪哇族，但實際上牽扯進去的問題卻復雜的很。

　　“南洋土著的情況大家也是知道的。在我們這個聯邦里面，他們的經濟和政治地位實際上都是最低的，雖然名義上說同漢族、和族是平等的，但其實還是低人一等民族。”

　　常瑞青這回算是說了實話了。南洋土著融入聯邦的進度并不太理想。他們無論在外貌長相、語言文字、生活習慣還是思維模式上面，都同北方的漢和朝三族差距甚遠。即使大中華聯邦的護照上面沒有注明民族，南洋土著也還是可以一眼就分辨出來。

　　更讓人頭大的是南洋土著的思維方式還有對待人生和財富的態度，同漢族、和族、朝鮮族等聯邦的“北方民族”可以說天差地別。雖然漢和朝三族之間在語言文化上也有一定的差別，但都屬于那種挖空心思想要發家致富崇尚奮斗的民族，所以才能誘之以利，促使和朝兩個民族融入中華。但是南洋土著的性子卻大不一樣，很有一點得過且過的味道。他們中的絕大部分人對什么發財、讀書、從軍、從政的興趣都不大。也不大肯為了這些人生目標而發奮努力。要不然過去殖民時代，南洋那里就不會出那么多華人富豪了。實在是那里的土著太不成器，才給了外來華族施展拳腳的機會。

　　而且這些在經濟、政治上都處于劣勢的南洋土著，并不在自己身上找毛病，往往將造成他們貧困的原因歸咎于洋人和華人，在大中華聯邦統治南洋之前就時不時鬧出排華事件，現在排華是不敢了，不過還是有一撮不合作的南洋土著上層人士嚷嚷著要獨立、要為土著人民謀利益。等到爪哇島、蘇門答臘島的血案消息傳開來以后，還不知道他們會嚷嚷什么呢？

　　所以這次怎么處理爪哇島、蘇門答臘島上的日本人就有點讓人頭疼了。

　　“總理，其實這一次血案對我們還是有利的，那些人留著還不如殺了！”

　　開口說話的是黃寶培，他在南洋十數年，說是南洋通也不為過。聽到他的驚人之語，常瑞青卻苦笑了一下，點了點頭：“任何事物總是存在兩面性的，不過現在的問題是怎么把這碗水端平，不能讓印度支那、緬甸、馬來亞、暹羅、菲律賓的政治人物說我們包庇和族，說我們借刀殺人！”

　　眾人點頭，這是自然的，面子上的事情一定要過得去，要不然這個大中華聯邦就要鬧出“南北隔閡”來了。不過怎么把這碗水端平卻不大容易，畢竟同化也和族是促進大東亞聯邦統一的最關鍵步驟。

　　國民教育部長孫月薰雖然已經交了辭呈，但是在議會補選和共榮會新任理事長選舉結果出來前，她還暫時留任原職，作為聯邦境內和族人的代表，她總覺得自己必須得替和族人說話：“總理，雖然聯邦的法律上是將平等的，但是歧視卻是客觀存在的，和族的地位畢竟高于南洋土著…”

　　常瑞青語調放沉：“這不等于和族就有權滅掉爪哇族！我們這個聯邦的基礎是共存共榮！”接著他又舒展眼眉對孫月薰道：“小美，日本民族既然對南洋土著犯下罪行，就必須承擔相應的責任，你先去問問大家的看法，準備怎么處理善后吧。”

　　“理事長，總理真的沒有提出什么要求嗎？”

　　孫月薰美目微蹙，看了一眼提問的團琢磨，微微搖頭：“事出突然，先生可能沒有想好怎么善后吧？”

　　“沒有想好？那他還默許…”一臉花白絡腮胡子的安田善之助有了個國防軍總參謀長當女婿，說起話來自然大膽，不過被孫月薰的美目掃了一下，還是硬生生把后半句話給吞到肚子里去了。

　　“總理先生是要一石二鳥吧…”

　　岡村寧次扶了下小圓眼鏡，目光一閃，幽幽說道：“我看他是從來沒有將南洋土著當成一回事兒的，要是換成我們去總理府門前舉牌子鬧獨立，恐怕早連骨頭都不剩一根了。”

　　這個話說得誅心，不過卻也是實情，屋子里面一片寂靜，眾人呆了片刻，然后才在孫月薰的嘆息聲中清醒過來。

　　“既然岡村先生深知總理的心思，那就請您說說我們該怎么讓他滿意吧。”孫月薰環視眾人一圈：“只要總理滿意了，殺多少南洋土著都不是問題，爪哇島和蘇門答臘島的土地資源也不是問題，甚至讓元兇逍遙法外也沒有關系。”

　　“我看這位總理閣下現在最想要的，就是收回一個名分了。”岡村寧次幽幽地道：“日本民國的名分，如果我們同意把這個名分交出去，那就萬事都好商量了。”

　　“但是…”

　　岡村寧次話鋒一轉。

　　“所謂大義名分，有了這個名分才能有大義，將來才有復興大日本帝國的希望，如果現在把名分交了出去，未來就真的沒有一點指望了，諸位能甘心嗎？”

　　屋子里又是一片寂靜，沒有了日本民國的這個名分，當然也不是說日本獨立就沒有一點指望了，但是獨立的難度又不知道要增加多少倍。因為有日本民國在，日本列島就是所謂的“聯邦主體”，根據是擁有退出聯邦獨立的權力，前提不過是日本民國議會的三分之二多數票外加日本民國公民投票通過而已。另外，只要日本民國這塊牌子還在，日本獨立的問題就可以拿到臺面上來議論，也可以組織以爭取日本獨立為目的的政黨或政治組織。雖然最后實現日本獨立的可能性仍然微乎其微，但理論上還是存在的。

　　可要是把這塊招牌交出去了，日本列島就會變成中華民國的幾個省。再要想鬧獨立可就沒有現成的合法程序可以走了！而且日本的國號也會消失，長久之后甚至會被人遺忘，到時候漢和兩個民族大概就真的變成一體了。

　　眾人沉默了許久，都不肯表態，最后就聽見孫月薰低低嘆了口氣：“舍了日本民國的名分，漢和才是真正一體的，爪哇島、蘇門答臘島的事情自然可以不了了之，否則國防軍肯定會拒絕南洋軍（日本）的有條件投降，難免又要付出百萬生命的代價，爪哇島和蘇門答臘島的土地資源我們的人也得不到…難道一個虛無縹緲的獨立希望，真的比上百萬人的生命和南洋第一寶島還蘇門答臘的石油加在一塊兒還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