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雪花本來就是個沒有主意的人,見自己被自己連累當不了兵,她只能無助地看著齊世本。
齊世本心里煩悶無比,同時又非常不服氣:“咱家的成分是最貧困的雇農,咱們這樣家庭的兒子不能去當兵,誰能去?這樣吧,俺明天就去找咱村的民兵連長,讓他跟著俺一起去公社去。”
金雪花有些擔心:“你早就不當咱村的書記了,公社的領導又換了好幾批,你誰都不認識,能找誰呀?”
齊世本憤憤不平:“俺是解放前就入黨的老黨員,兒子當不了兵,俺還沒地方說理了?”
齊錦義看著爹為他的事著急上火,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渴望,勸慰著父親:“爹,要不然就算了吧,俺在生產隊上種地掙工分也行。”
別人不了解齊錦奇自小的心愿,他齊世本還能不明白自己的兒子么?
齊錦奇這個孩子打小聽話,從來不在外面惹是生非,每天不是跟著齊世本下地干活兒,就是回家幫著娘做家務活。
這么聽話的一個兒子,如果因為父母的原因受了連累,齊世本心里是一萬個不忍。
平靜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齊世本安慰著兒子:“錦奇呀,你放心,這是有人告了黑狀,俺多找幾個人去給咱做證明,證明你媽是清白的就可以了。”
齊錦奇聽到爹這么說,心里又燃起了希翼的小火苗,他的眼神一亮:“爹,能行么?”
齊世本哪兒知道到底行不行呀,他也只能是盡人事聽天命了,但為了不讓兒子擔心,他還是一拍大腿:“行,咱家是雇農成分,這事肯定能辦成。”
答應了兒子,齊世本琢磨了一下,村里現在的黨支部書記是齊錦歡,民兵連長是齊錦海,都是跟齊錦義兄弟是一輩兒的年輕人。
齊錦歡還是齊世本親自培養入黨,并向公社領導推舉,才成為齊家溝村的黨支部書記的。
本來,齊世本覺得這是他應該做的,并沒有想得到任何的報答。可是如今為了兒子,齊世本決定豁上自己這臉老臉,去求一下書記齊錦歡。
齊世本原本不是一個喜歡求人的人,當他站在齊錦歡的門口徘徊了許久,才鼓足勇氣邁過了那個不高的門檻。
進了院子,齊世本加重了腳步,給屋里的人一個提醒。
當他推門后,穿過屋子中間的廚房,他一掀門簾進入了里屋。
齊錦歡的家里跟他家的格局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比他家多了一間房子,廚房西邊是一個單獨的房間,東屋是兩個相鄰的套間,南邊的窗下是一溜的大炕。
炕上的齊錦歡正跟家里人在炕上剝著花生,一看他是齊世本來了,忙熱情地讓著:“三叔,快上炕坐。”
齊世本連連推辭:“不用,不用,俺在杌子上坐著就行。”
齊錦歡給齊世本點著了煙,也不說話,等著齊世本先把說明來意。
齊世本拿著煙袋抽了幾口,就直奔主題:“錦歡呀,你聽說你二兄弟的事了吧?”
齊錦歡心知肚明,他趕緊說:“三叔,俺聽說了,武裝部的領導那天來咱村了,專門下來調查俺三嬸的情況。”
齊世本聽了后,著急地問:“武裝部的領導怎么說的?”
齊錦歡撓了撓頭,努力回憶著那天跟領導的談話:“他好像也沒說啥,就是問了問你家的成分,然后問俺三嬸兒是怎么來的中國。”
齊世本一聽,急問:“你咋說的?”
齊錦歡:“俺如實說的呀,說你是給地主家扛長活兒的,解放前是房無一間,地無半畝的雇農。俺三嬸兒雖然原先是朝鮮人,不過現在入了中國籍了,原先是被賣到地主家當丫鬟的。”
齊世本還是有些擔心:“那領導聽了說啥了?”
齊錦歡:“也沒說啥,把俺的話記錄下來后就走了。”
齊世本聽完,心里一點兒底都沒有。
無可奈何之下,只好賣著自己的老臉皮求道:“錦歡,你也知道,你家二兄弟打小就想當兵,可是現在咱村不知道誰向縣里武裝部打了小報告,不讓你二兄弟走呢。你能不能跟俺跑趟腿,咱再去向公社的武裝部說說俺的情況?”
齊錦歡特別痛快:“三叔,那咋不行呢?俺明兒一早就跟你去公社找領導。你是咱村的第一個黨員,咱們所有的黨員都是你發展起來的,解放前你就帶領咱村打地主分土地,俺三嬸兒又給附近這些村的婦女接生,又累又臟的,這些人誰不念你們的好?”
跟書記齊錦歡說好了,齊世本的心里踏實了一些,然后,他又趕緊去了民兵連長齊錦海。
都是同村的人,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齊錦海當然也一口答應了齊世本的請求。
回到家里,齊錦奇正在幫著金雪花紡線,看到自己的爹進屋了,什么都沒問,卻用一種充滿希望的大眼睛,看著自己的父親。
齊世本見兒子這副樣子,忙安慰道:“錦奇呀,你就放心吧,俺已經跟你錦歡哥和錦海哥說了,明天就一起去咱公社的武裝部,跟人家領導把咱家的事說說清楚。”
金雪花本來是個萬事不知操心的人,看著兒子著急,她也跟著上了心:“錦義爹,你不是說以前咱公社的小馬調到縣里了么?他對咱家的事情比較清楚,你能不能打聽打聽他調到哪兒了,讓他出來給咱做個證明?”
齊世本一拍大腿:“哎呀,雪花,你這句話可是提醒俺了,俺明天先去公社找武裝部的領導說一下,然后就去公社里打聽打聽小馬調哪兒去了。”
齊錦奇聽著父母的談話,好像自己當兵的事情有了眉目,那眉眼就開了,臉上也有了笑模樣。
因為第二天要早起,到了晚上,一家人早早就睡下了。
等天一亮,齊世本就做飯,然后很快吃完,帶著齊錦義來到書記家敲門,書記齊錦歡還真是個辦事的人,也早早地吃了早飯。
三個人再去喊了村里的民兵連長齊錦海,四個大男人步行了一個多小時,來到了公社的武裝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