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世本這邊的日子蒸蒸日上,齊世生和老高還有李和平在青島解放之后,也留在了青島繼續工作。
大哥齊世昌的日子也有了好轉,新中國成立后,他又回到了鐵路上工作。
并且,大兒子也去了青島鐵路局,二兒子參軍入伍,三兒子去了濟南鐵路局。
這下,齊世昌就輕松多了,家里只剩下一個久病的妻子和一個已經十二歲的小兒子。
因為剛解放,齊世昌忙的團團轉,三個已經成年的兒子需要安排,老婆的病要找人醫療,他的工作又忙的要命,他就一時沒能顧上自己的小兒子。
齊錦國看著父親送走了大哥,又送走了二哥,接著,三哥也去參加工作,唯獨他自己年齡小,還留在家中,他的心里非常不是個滋味兒。
人家工作的工作,上學的上學,自己卻還像一個二流子似的,成天晃來晃去的沒個正經事干。
這天晚上,齊錦國又向父親提起自己上學的事情了。
齊世昌這段時間看著日子有了盼頭,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了,整個人都顯得年輕多了。
聽著小兒子的央求,他有些為難:“四兒呀,不是爹不讓你上學,該報名上學的時候,俺一忙就把這個茬給忘了,現在人家都開學好幾個月了。要不,等明天秋天俺給你問問,行不?”
齊錦國一聽就不干了,他強忍著淚水:“爹,現在還沒到過年,等明年秋天的話,這又要耽誤一年,人家都是七八歲就上學,俺都十二歲了,一天的書都沒撈著念。”
這事還真讓齊世昌犯愁,你說吧,他那三個兒子也沒念幾天的書,一個也沒像這個老四這樣,成天拿著那書就跟命似的,不干活的時候,沒事就翻著書看。
要是這孩子托生在有錢人家里,家里看著孩子這么上進,肯定得樂死了。
可是,托生在他家里,孩子要念書,卻成了他最為頭痛的大事。
齊世昌有些愧疚,但也有些為難,為了維持自己父親的臉面,他馬上板著臉訓斥了兒子一聲:“人家沒念書的人也沒死了,你咋不念書就這么難受呢?“
“爹,以前是日子不好過,你不讓俺念書,現在咱全國都解放了,你還不讓俺念書?反正,如果不讓俺念書,俺活著沒勁兒!“齊錦國也是倔脾氣,把筷子一扔,就掉開了眼淚。
看著這么大的兒子哭,齊世昌更加生氣,他對著兒子又一頓臭罵。
“他爹,孩子想念書,你就去學校求求人家,看能不能讓他插班進去,你成天罵兒子干啥?“旁邊的齊家大嫂,有氣無力地為兒子申辯了一句。
“好了,好了,過幾天俺就去問。“齊世昌也不知道這事該怎么辦,煩躁地敷衍著。
“你明兒就去問。“齊錦國一聽有戲,馬上止住了哭泣。
“明兒俺要上白班呢,等過幾天俺上夜班的時候,俺給問問去。“
等到了準信的齊錦國這才又拿起了筷子。
齊世昌雖然答應了老婆孩子,可是對于怎么讓兒子插班上學這事,他一點兒頭緒都沒有。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他便有些心不在焉。
齊世昌是鐵路工務段的一名工人,平時的工作就是維修鐵軌,他今天穿的厚實,拿著個鐵錘子,順著鐵軌查看。
看到有地方不太規矩,他就拿著錘子叮叮當當的敲一通。
也可能是心事太重,就在他一手扶著鐵軌,一手拿著錘子,準備修整一段鐵軌的時候,那錘子高高地落下。
“哎呀“一聲慘叫。
那錘子竟然狠狠地砸在自己左手的大拇指上。
齊世昌仔細一看,整個大拇指的指甲部分血污一片,他疼的直哆嗦。
“老齊,老齊,怎么回事?“兩個遠處的工友聽到動靜,紛紛趕了過來。
齊世生跪在地上,用右手托著顫抖的左手,強忍著痛苦:“砸著手了。“
“哎呀,快,快去醫務室看看。“兩人說著,扶著齊世昌起來,就往醫務室走去。
到了醫務室,兩個工友就咋咋呼呼地喊:“醫生,快過來看看,老齊受傷了。“
醫務室本來有一個病人,正坐在桌子前面跟醫生說著什么,聽到動靜后也轉過頭來,打量著他們三人。
“怎么回事?“醫生忙站起來,過來查看齊世昌的傷勢。
看看是外傷,并且沒有傷筋動骨,醫生有些放心了,她仔細地給齊世昌清理著傷口,然后給他上了藥包扎起來,又坐在桌子上開始給齊世昌開藥。
坐在醫生對面的那個病人,在齊世昌進門的時候就是一愣,然后又仔仔細細地端詳著齊世昌。
在醫生給齊世昌處理傷口的時候,他一直默不作聲地看著。
等醫生處理好傷口坐下準備開藥的時候,他忽然站了起來,走到齊世昌的面前,低聲試著喊了一聲:“老齊…齊世昌?”
“你…”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齊世昌抬起了頭。
因為他從年輕的時候,就是膠濟鐵路上的一名工人,有人認識他,齊世昌并不奇怪。
“你…哎呀,想起來了,你是王大海?對吧,哈哈哈…”齊世昌終于認出了對方,高興地哈哈大笑,就連受傷的手都不那么疼了。
“對呀,俺是王大海,老齊,咱們哥兒倆可是有些年沒見了,剛才俺差點兒都沒認出你呢。”對方顯然比他還高興。
齊世昌:“俺們可是有日子沒見了,也快十年了吧?”
王大海:“可不,整十年了,咱們都老了呀。”
“不是聽說你參加那個鐵道游擊隊了么?…哎呀,能回來真好。”齊世昌長長地舒了口氣。
歷經那么紛亂的歲月,如今時隔多年還能碰到當初的好友,真是一件特別高興的事情。
王大海也是感嘆連連:“俺是參加了鐵道游擊隊,這不咱們解放了么,俺又回到咱鐵路上工作了。”
醫生抬起頭,笑了笑:“現在王同志是咱們車站的領導呢。”
齊世昌一愣,馬上有些自卑:“哎呀,兄弟,弄半天你當官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