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世生:“三弟,是我…俺是你二哥。”
聽到親人的聲音,齊世生激動的聲音都有些打顫了:“二哥?”
齊世本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心,像是一個冰塊,忽然掉進沸騰的油鍋中,刺啦一聲就爆了。
齊世生急得直想跺腳:“嗯,快給俺開門吧。”
齊世本感覺自己的手都不聽自己的使喚了,他好容易才把門栓給拉開,一見齊世生那夜幕下的身影,他砰地一拳就搗在二哥的肩窩上。
齊世生被他打的趔趄了一下,依然笑著:“反了你了,敢打你哥了。”
齊世本壓抑著激動的心情,黑著臉低聲說了一句:“趕緊進來吧。”
然后,轉身就往家里走去。
炕上的幾個人圍著小錦義正玩的歡,也沒特別注意有人來家里了。
“錦平呀,你快看,誰回來了?”齊世本進來就沖著齊錦平嚷了一句。
齊錦平抬起頭,眼神直直地瞪著齊世生,小臉上的表情變化萬千,可沒叫聲“爹”,也沒挪窩兒。
“快,你爹回來了,快叫爹。”齊世本過來,拽著齊錦平就往這邊拽,希望孩子跟二哥親近一些。
可是,齊世生跟孩子很少見面,齊錦平見了爹,就如同見了陌生人。
他多少有些興奮,可也有些害怕。
他的娘親死了,現在住在三叔家,三叔和三嬸兒都對他不錯,平常有個哥哥照顧他,還有個弟弟陪著他玩兒。
他在三叔這里,找到了從來沒有過的安全感和親情,他怕爹一回來,他的這種安全就化為無有。
所以,當齊世本拉著他過來讓他跟自己的爹親近時,他不進反退,掙扎著從齊世本的手里掙脫出來,連滾帶爬地逃到炕里面,一雙驚懼的眼睛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你這孩子,牽著不走打著倒退。”齊世本無奈地嘆息一聲。
“別難為孩子了。”齊世生看看兒子又長高不少,小臉兒在熱炕上暖和的紅撲撲的,心里很是高興。
“二哥來了,快上炕坐。”金雪花也認出齊世生來了,趕緊熱情地招呼。
“三妹挺好呀,孩子也挺好哈。”
“哎呀,三兒,你都長得比你二叔還高了,真長成條漢子了。”
齊世生樂呵呵地跟每一個人都打了招呼。
“錦平,你娘呢?”巡視了一圈,還是沒見自己的媳婦,齊世生就有些疑惑。
“俺娘…早死了。”齊錦平難過地把頭低下了。
“…”齊世生一下子愣住了。
不過,他還是有些不相信,把目光投向了齊世本。
齊世本沒能照顧好自己的二嫂,說實話心里一直歉疚。
不過,他嘴上可不服軟,馬上瞪起眼睛,沖著齊世生就發火了:“要俺說,你們這些人就該打光棍兒,誰家的閨女跟了你們,那是倒了八輩子霉了。”
看著齊世本這個態度,齊世生情知剛才兒子說的不假。
那個跟著他吃糠咽菜的媳婦,終于還是沒能熬到跟他過好日子的那一天…
他的眼圈有些濕潤,默不作聲在地上的杌子上坐下了,顫抖著手從兜里掏了半天,都沒能把煙給掏出來。
“抽俺的吧。”齊世本還是心疼自己的二哥,他馬上把自己的煙袋磕了磕,然后把煙裝滿煙鍋,塞給了齊世生,給他點著火。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齊世生緩和了一下自己悲傷的情緒,才悶聲問了一句:“她咋死的?”
齊世本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跟他說了一遍。
“三弟,俺那小姨子來俺家了?”當齊世生聽到崔貴芬在他家,甚是有些意外。
“昂”齊世本不咸不淡地應了一句。
“那俺剛才回去叫門的時候,家里咋沒人呢?”
“你那個小姨子呀,打著照顧外甥的名義在你家住了下來,卻一天到晚不著家。”齊世本不屑地撇了撇嘴。
“她都忙什么呢?”
“二哥,崔家二姐是咱村的婦女主任呢,成天組織俺們學習,還挨家挨戶地給俺們做思想工作,讓俺們不要拖男人的后腿。”金雪花在旁邊插了一句嘴。
“哦”
三兒是個有眼力見的孩子,剛才看三叔和二叔在談論二嬸兒死的事情,大家心里難過,他也就沒有吱聲。
現在見拉起了別的,氣氛有所緩和的時候,他趕緊麻利地下炕給二叔和三叔倒水。
隨著他身影的移動,齊世生又想起一件事來,他抬頭看了看三兒,然后對著齊世本說:“三弟,今晚還有一對父子要相見。”
“誰?”問出這個字的同時,齊世本看著二哥的表情,那心里便跟明鏡兒似的。
“喏”齊世生沖三兒抬了抬下巴。
“嘶“齊世本倒抽了一口冷氣。
他心里早就知道,他的這個三兒,早晚有一天,是要還給人家的。
可是,他沒想到這么快。
他跟三兒,那就是親父子般的感情,聽說三兒的親爹來了,齊世本心里酸溜溜的不是個滋味兒。
他的臉色很難看,非常非常的難看。
甚至,他連二哥都有些討厭了!
這個人咋這么不識好歹,居然領著外人來要他的三兒。
齊世生可能看出齊世本不高興了,忙安慰他:“你放心,三兒還是你的,我們這次來就是看看,然后過幾天俺們就要走。不會帶上你的三兒。“
又要走?
齊世本這次特別巴望二哥趕緊滾蛋,他暗自松了口氣。
“人呢?“
“哦,咱們在家里說話,俺還忘了他們倆呢。“齊世生忙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走了。
齊世本雖然自己心里難受,可還是叮囑著三兒:“三兒呀,你二叔剛才說的話,你也聽見了,你爹來了,真來了…一會兒呀,你可別向你錦平弟弟那么不懂事,連聲爹都不叫。“
“俺就不叫。“誰知道三兒也犯了驢脾氣,梗著脖子就跑回東屋藏起來了。
一會兒功夫,就聽外面腳步聲急,齊世本的心突突地跳著,他有些口干舌燥,又點了一袋煙。
門響的特別刺耳,二哥首先掀起門簾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