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較量

第四部：云開日出　　會場上的形勢急轉直下，地方派系的常委們此時全都黑了臉，誰都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

　　董強交代是蔣振國給他打電話通風報信，才做出了出逃的決定，雖然這份材料并沒有說出他們之間還有沒有另外的勾結，但僅此一點就足夠蔣振國難看的了。

　　堂堂的市委副書記充當犯罪嫌疑人的保護傘，在公安局實施抓捕之前又向罪犯通風報信，這個問題可不是一般的嚴重。如果市委同意了董良訓的建議，向省委報告這件事情，上面是肯定會派人來調查的，到那個時候恐怕就不單單是通風報信的問題了。

　　像這種事情可大可小，現在的焦點是要不要向省委報告這件事情，圍繞著這個問題，常委們又展開了激烈的辯論。金山林等人認為證據不充分，不宜向省委匯報，同時還振振有詞的說是為了維護市委的形象，穩定花園市的干部隊伍。

　　而董良訓則堅持要向省委報告，對蔣振國的問題進行徹底的調查，甚至還暗示蔣振國一定與董強還存在其他的幕后交易，把蔣振國的問題調查清楚也有利于集資案的順利解決。

　　“大家都不要吵了，既然存在著不同的意見，我們就舉手表決吧。”

　　表決的結果很有意思，十個常委三個贊成把蔣振國的問題向省委報告，三個堅決反對，另外的四個則投了棄權票，董良訓的提議流產了。

　　金帥饒有興趣的觀察著會場上的形勢，他已經看出來了，能夠堅定地和他站在一邊的，除了紀委書記董良訓之外，還有副市長張振龍，而對立面則是宣傳部長金山林、統戰部長秦羽里、北章縣委書記彭天宇，其他的四個常委包括孫海波在內都是態度含糊。

　　“根據表決的結果，沒有形成大多數的意見，我們無法以市委的名義，把蔣振國同志的問題向省委做出匯報。我的意見是這件事情暫時放一放，可以讓公安局加大對董強的審訊力度，取得確鑿的證據之后，在下一次的常委會上再討論這個問題。”

　　雖然孫海波現在是待罪之身，但不管怎么說上面還沒有免去他的市委書記，話語權還是有的，既然他已經拍板了，別人也不好說什么，畢竟這是市委書記的權利嘛。

　　金帥郁悶至極，先是在派不派工作組去竹山縣這個問題上沒有獲得通過，遭到第一次失敗，又在蔣振國通風報信這件事情上與對方打了個平手，但沒能形成一個決議把蔣振國的問題向上級匯報，實際上也是失敗了。

　　嚴格的說起來，金帥在這次常委會上準備得很不足，確切的說他小瞧了蔣振國，沒有想這么快就與當地派系進行公開的較量，以為憑借總理的尚方寶劍，會讓這些常委們老老實實的聽吆喝，卻沒想到把總理的尚方寶劍亮出去之后，并沒有得到應有的效果。

　　這種情況在官場里也是很常見的，上級的指示再正確，中央的政策再英明，但下面執行起來卻就是另一回事了。每個單位都有自己的利益，在不損害自己利益的前提下，執行的力度就會大一些，如果損害到了自己的利益，究竟能夠執行多少，那可就不好說了。畢竟一級黨委做出來的決議，上級黨委還是要尊重的，有些事情是不能單靠命令進行強制，在思想沒有得到統一之前，還要靠說服和溝通，但就是這個說服和溝通也不知道耽誤了多少寶貴時間。

　　金帥和董良訓的目光一碰，兩個人同時點了點頭，就在孫海波要宣布散會的時候，董良訓說道：“我尊重市委做出來的決定，但我也有向上級反映情況的權力。做事要光明正大，不搞陰謀詭計，現在我宣布，我將會以個人的名義到省委和省紀委反映蔣振國的問題。”

　　金帥笑了：“良訓同志既然要以個人的名義向上級反映問題，那就算上我一個。”

　　金帥的話音剛落，副市長張振龍也說道：“也算我一個，我就不相信省委會對這些問題視而不見。”

　　政法委書記沈書強張了張嘴巴又閉上了，他的心里很矛盾，作為一個在官場摸爬滾打大半輩子的人，又是政法委書記，他自然是能掂量出蔣振國問題的嚴重性，但同時作為一個當地干部，他又不想得罪更多的人，所以也只好做中間派了。

　　孫海波苦笑了一下：“按照黨章規定，每個人都有向上級反映問題的權利，任何人都無權干涉，只不過還請你們認真考慮一下，我們花園市確實是經不起折騰了。”

　　孫海波口口聲聲的說花園市經不起折騰，要保證社會秩序的穩定，金帥本來就對他這些話很反感，現在聽到他又老調重彈，自然也就不會再講客氣了。

　　“海波同志，難道為了社會的穩定，我們就要放棄原則嗎？你一直在講花園市經不起折騰，那么我想請問，這是市委想折騰還是某些人想折騰？團結固然重要，但必須要在堅持原則的前提下。對一些違法亂紀的現象不敢展開斗爭，任由一些歪風邪氣橫行而不敢制止，這樣的團結不要也罷。”

　　金帥講話時目光直視蔣振國，擺出了一副要和他們斗爭到底毫不妥協的架勢。看到金帥的強硬，孫海波心里也在暗暗叫苦，自從金帥來到花園市之后，他一直小心翼翼的避免與金帥發生正面沖突，甚至還想幫助金帥解決好集資案的問題，取得他的好感，依靠金帥的勢力保住自己頭上的烏紗帽，可是今天這個常委會卻讓他的全部希望落空了。

　　孫海波又一次處于了進退兩難的地步，一面是強勢無比的市長金帥，另一面又是以蔣振國為代表的本地派系，這兩方面他哪一面都不敢得罪。

　　除此之外，本地派系后面還站著省委書記呂宗良，集資案一旦處理不好，勢必會得罪呂宗良，金帥有總理撐腰，呂宗良不敢把他怎么樣，而他孫海波就不行了，只要呂宗良動動嘴巴，想拿下他的官帽子，也并不用費很大力氣。

　　一聲散會后，常委們紛紛站了起來，孫海波向金帥發出了邀請：“金市長，到我辦公室去坐一坐？我那有朋友剛給我帶來的新茶。”

　　金帥笑了笑：“呵呵，謝謝孫書記的邀請，市政府那邊還有很多的事情等著我去處理，等忙過這一陣子，我一定會找你好好聊一聊的。”

　　兩個人講的這些話，所有的常委們都聽到了，大家的第一個感覺是，市委書記和市長之間的裂痕已經產生了。金帥拒絕了孫海波的邀請，實際上就是對孫海波很不滿了，他說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告訴孫海波，我沒有時間和你閑扯皮，市政府的工作才是我的職責。

　　孫海波苦笑了一下：“那好，以后咱們找機會再聊吧。”

　　看到金山林要走，金帥把他叫住了：“金部長，請留步。”

　　金山林停住了腳步：“呵呵，金市長有什么指示啊？”

　　金帥笑了笑：“金部長，下個星期市政府準備召開一次新聞發布會，還希望得到宣傳部的支持。”

　　“沒問題，全力配合金市長解決集資案的問題，是中央和省委的指示，也是我們宣傳部門的職責，盡管咱們在某些看法上不一致，但工作是第一位的。”

　　雖然不知道金山林說的是假話還是真話，但畢竟他這個表態還是好的，金帥也從沒有奢望得到金山林的全力支持，只要他不在里邊添亂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