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山以弱冠之齡奪得會試魁首,雖說姜府閉門謝客,但那些賀禮跟請帖,還是雪花似的飛進了姜府中。
門房待客待的,臉都快笑僵了。
這會兒姜云山聽竹院的書房里,擺著一疊厚厚的請帖。
姜云山看著書桌上這一疊厚厚的請帖,頗有些頭皮發麻無從下手的感覺。
姜云山之前在云海老人處修學,倒也時常會有一兩張帖子邀請他或是詩酒會,或是賞花宴之類的,他一般都以學業繁忙無暇分身為由給推了,輕松的很。
他哪里遇到過這么一大堆請帖扎堆過來的情況?
更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了,頗有些頭痛。
正當他發愁的時候,姜寶青帶著姜晴過來了。
姜晴身后的青嶂還抱了一本硬殼藍底的賬冊子。
“你們來的正是時候,”姜云山迎了出來,又讓半菡去泡茶,“快幫我拿個主意,這些請帖該怎么處理。”
姜云山指了指身后書案上那堆成小山似的請帖。
姜晴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哥哥莫急,姐姐帶我過來,就是幫哥哥解決這事的。”
姜云山看救星似的看向姜寶青。
姜寶青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
若說從前姜云山只管專心做學問就好,現在就已經是不得不要他來學會如何應對一些人際關系了。
“哥哥也別擔心,”姜寶青笑道,“我同你慢慢說。”
姜寶青接過青嶂抱著的賬冊本子,鋪在書案一角,又從那疊堆積成小山的請帖里,隨手抽了張帖子,看了眼落款,心中有數的直接將賬冊翻到某一頁,纖手指向記載著跟著帖子一同過來的賀禮那一欄。
“像是這份賀禮,乃是布匹兩匹,上好的筆墨紙硯一套,這樣就是中規中矩的,”姜寶青輕聲曼語的解釋著,“咱們按照這個規模,給人家稍微減一些回過去便是了。這個度還是要把握好,若是回禮回得太薄,人家會覺得咱們小家子氣;回禮回得太厚,人家反而會覺得咱們是不是故意在打他們的臉,看不起他們…”
姜云山有些凝重的點著頭,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姜寶青看姜云山凝重的模樣忍不住又笑了:“哥哥,你莫緊張,這些你聽著就是了,回禮的事多半也不從你手上過。”她頓了頓,又笑,“如今管著咱們家賬本子的人,可是阿晴呢。”
姜晴一副身兼重任的小模樣,揚了揚小腦袋,擔保似的:“哥哥你就放心吧,我會幫著把這些事都給你理順的。”
“不過,”姜寶青話鋒一轉,“阿晴雖說會幫你處理,但哥哥也要自己明白其中道理才行。”
姜云山對著兩個妹妹連連點頭。
姜寶青便從那堆小山似的請帖里翻出來幾本,作為例子,跟姜云山姜晴講了起來。
姜晴還拿了個小本子,不時地記上幾筆,很有好學生的風范。
“聽懂了嗎?”末了,姜老師這般提問兩個學生。
兩人俱是有些遲疑的點了點頭,尤其是姜晴,看著很是緊張的模樣。
“沒事,后面多練練就知道了,慢慢來。”姜寶青軟言安撫姜晴,“那些真心與我們家交好的人家,知道我們家里沒有長輩教導,一切都要自己摸索著來,哪怕偶有失誤也會體諒一些的。”
說著,她又翻出一份請帖來,看了一眼就笑了。
“像這種的,”姜寶青晃了晃,臉上露出一分厭惡的神色來,“哪怕禮數再好她們也不會當回事的,按照大面上的來不離十就行。”
那張帖子上,落款是定國侯府。
“嗯嗯。”姜晴直點頭。
反正她姐姐姐夫也快分府了,以后定國侯府就不用費心搭理,大面上維持著禮數不出錯就行。
“還有像這種親朋好友的帖子,”姜寶青又抽出一張帖子來,上頭落款是柳家,然而那不羈的飄逸行文,一看就知道是嫁到柳家去的蘇二當家的字跡,“人家誠心邀請,哪怕沒有時間赴宴,也是一定要親手回一封寫明緣由的。”
姜晴跟姜云山繼續跟著點頭。
姜寶青隨手又抽出一張帖子來,看了一眼,愣了一下。
帖子上的字跡清秀中又透著一股遒勁之氣,倒像是姜寶青曾經見過一次的勇親王府那位小世子藺昱庭的字跡。
看了一眼落款,果然是勇親王府的帖子。
姜寶青想起前一陣子跟藺昱筠見面時,她裝作不經意的聊起姜云山秋闈的事情來,送了一枚護身符給姜寶青,結結巴巴的解釋說,順手在城外白龍寺求的。
生怕姜寶青多想,她又一股腦的掏出一堆護身符來,姜寶青的,姜晴的,廖春宇的,保佑身體健康的,保佑家宅幸福和樂的,都有。
姜寶青忍不住嘆了口氣。
姜云山見姜寶青嘆氣,探過頭來看了一眼,見是勇親王府的帖子,神色頓時有些復雜起來。
姜寶青看了一眼不太對勁的姜云山,心下一動,裝作不經意的問:“哥哥,你進貢院前我不是給了你一個護身符嗎?你還帶著嗎?”
姜云山回過神,從衣衫中翻了出來:“一直佩著呢。”
姜寶青便露出個歡喜的神色來:“…看來昱筠給的這個護身符果然是極有用的,她當時還給了我幾個,阿晴的,春宇的都有覓柳,一會兒回去幫我找一下,送到阿晴跟春宇的院子去。”
覓柳應了聲“是”。
姜云山心跳驀然加快不少,他結結巴巴問道:“這,這護身符是,是郡主,給的?”
姜寶青看見姜云山那神色,哪里還有什么不明白。
兩人都這般小心翼翼的,生怕逾禮,又怕被旁人發現,怕是他們自個兒都不知道彼此的心意。
姜寶青心下嘆了口氣,臉上卻還是不動聲色的模樣,回了姜云山的問題:“是啊,前些日子昱筠約我喝茶的時候給的,說是在城外白馬寺求了好些護身符,也給咱們家的人求了些。哥哥的學業有成符,我跟阿晴還有春宇的平安順遂符,都有。”
姜云山怔怔的,有些發愣,反而一時間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