覓柳客氣的接了過來,沒多說什么。
夏艾氣得渾身有些發抖,但也謹記著不能失控給她們家夫人招來禍患,待那丫鬟娉娉婷婷的走了之后,夏艾這才抑制不住怒意,從覓柳手里接過那包裝精美的糕點盒,氣極反笑:“這位世子夫人,真是好大的架子!誰沒吃過點心似的,真要是懂禮就讓我們先走啊!”
夏艾是個心直口快的,姜寶青不以為杵,笑了笑沒說什么。
畢竟是在私密的馬車車廂里,夏艾想說什么,隨她去。
“好啦,消消氣,”覓柳勸著夏艾,“這次奶奶帶我們幾個出門,可不能給奶奶招惹麻煩。”
夏艾依舊是氣鼓鼓的:“覓柳姐姐,我曉得!就是氣不過!我們家奶奶,也是圣上親自封過的一品誥命夫人,不比什么世子夫人品階低!…她那般趾高氣揚的輕狂,我就是替咱們奶奶委屈。”
姜寶青看著夏艾一張秀美可人的瓜子臉氣鼓鼓的氣成了小包子模樣的,忍不住笑了,伸手戳了戳夏艾的臉:“行了,別氣了,不過是讓個路,沒什么。”
夏艾還想說什么,想了想,還是沒說出口,只是依舊撅著嘴,撅的高高的。
姜寶青哄她:“好啦,你看,咱們不過晚走一會兒,還白得了一盒子點心,多好啊。”
夏艾想說自己又不是貪這一兩口點心的人,然而看著姜寶青那笑吟吟的模樣,她抿了抿唇,還是沒說出口,低下頭去,開始拆那一盒子糕點。
這是京城興芳齋做的京八件,包裝精美,很適合送禮。
夏艾一雙白嫩的小手很是麻利的解開了點心的包裝,拿帕子捧了一塊云片糕,奉到姜寶青跟前:“奶奶先吃。”
姜寶青笑瞇瞇的咬了一口,只是那點心剛到嘴里,姜寶青神色就變了下,也拿出塊帕子,將嘴里那口還未嚼碎的點心吐到了帕子上。
她又飛快的拿起小桌上的茶杯漱了漱口。
這一系列操作看的丁香夏艾目瞪口呆。
覓柳跟著姜寶青的時間久,幾乎是立時反應過來,急急翻出懷里備著的一個小瓷瓶,倒出一粒烏黑的藥丸來:“大奶奶!解毒丸!”
姜寶青接過,看都沒看直接塞嘴里嚼了嚼吃了。
聽到“解毒丸”三個字,丁香跟夏艾這才反應過來,臉都白了。
丁香想的卻更多些。
她見姜寶青毫不遲疑的接過覓柳遞過來的藥丸就直接吃了,這種信任…
若里面放著的是入口封喉的毒藥呢?
丁香的心里砰砰砰直跳,有些煞白的臉上顯出幾分詭異的紅暈來。
她知道這個想法很危險,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去想。
夏艾跟覓柳這會兒都又駭又急,哪里會去注意丁香的胡思亂想。
姜寶青的心思也都在這帕子里包著的毒物上頭。
覓柳給姜寶青倒茶的手都顫了,就連聲音也在發顫:“奶奶,您沒事吧?”
姜寶青搖了搖頭。
那毒其實下的挺巧妙的,無色無味的,一般人還真嘗不出來。
可這不是巧了嗎?這毒碰到的是她姜寶青。
那點心一入口,姜寶青就嘗出來了那掩在點心層層甜意之下的不和諧,再加上舌尖的微微麻痹感,換作常人可能以為是點心與舌尖之間的觸感,可姜寶青很警覺的發現了,這是舌尖對于毒素的反應。
她當機立斷,將那口點心吐了出來。
“我發現的早,這丁點不礙事,”姜寶青又掰了塊點心,這次她謹慎的碾了一點點碎末放在口中,微微一嘗,下了定論,“果然是下了毒。”
盡管看姜寶青的異常反應就已經猜到了,但聽到姜寶青親口說出來,幾個丫鬟臉上都露出了驚恐的神色。
“怎么會有人給奶奶下毒?”夏艾小聲的喊了出來,秀氣的瓜子臉上因著驚懼過度卻是有些發白,“這是東鄉侯世子夫人送來的點心,難道?!”
姜寶青微微搖了搖頭:“倒不像是那位世子夫人故意害我,你想,她這做的都明晃晃的,我若出了事,頭一個被查的就是她。若是她有心想要害我,怎么會這般大張旗鼓?”
這話說服了夏艾,夏艾不住的點著頭,還是有些驚懼:“那會是誰想害奶奶!”
姜寶青又搖了搖頭:“倒未必是想害我。”
無論是那個管家還是那個丫鬟,過來交涉的時候,哪怕是客客氣氣的丫鬟,那副倨傲都遮掩不住,倒不像是知道她是誰的樣子。
難不成這位東鄉侯世子夫人還隨機挑一個路人送出劇毒大禮包不成?
覓柳小臉也是被驚得有些發白,然而這會兒她還在盡量理智的分析:“…從侯府出來,一直到這個岔路口,我們的車隊倒也不一定非走這條路,這位世子夫人總不能是算準了我們會走這條路,守在這里跟我們搶到,伺機送出這份點心。”
覓柳的眼神落在點心盒子上,蹙著眉頭:“這點心是興芳齋的京八件,平日里多是拿來贈人的…”
姜寶青點了點頭,順著覓柳的話說了出來:“或者,這是誰想害那位世子夫人,她不知情,順手將這帶了毒的糕點盒子送了出來。”
這個猜測倒是比東鄉侯世子夫人故意要害她更通順些。
她跟那位東鄉侯世子夫人唯一的交集也就是方才的讓道上,說這位世子夫人蓄意要毒害她…確實也說不太過去。
馬車里一時陷入了寂靜。
半晌,丁香才低聲道:“那位世子夫人,倒也真是好命。”
可不是么?
把有毒的糕點盒子送了出來,還正巧碰上了能識別毒素的姜寶青…
姜寶青心下一動,看了丁香一眼。
丁香被姜寶青看得下意識縮了縮。
不由得有些心虛,然而又一想,方才她在腦子里想的那些事情,姜寶青哪怕再神通廣大,總不會鉆到她腦袋里看到她在想什么。
這才微微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