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差挨家挨戶的去把姑娘送回了家,并對這些姑娘的家人說明了那王管事并非是高老爺家的管事,而是一個假借著給高老爺選小妾的名頭拐人的拐子。
這些姑娘的家人大多都非常失望,但一聽說還要收回那三兩銀子作為贓銀證物,個個都不樂意起來。
然而,衙差也講明了,若是不繳回這些銀子,很可能會被視為同黨的時候,大部分姑娘的家人還是咬牙將那三兩銀子交了出去。
但也有個別姑娘的家人,說什么也不愿意交那三兩銀子。
秀翠她后娘在那嚷嚷著:“這錢是那個王管事給我們的。我們都按了手印了,姑娘也交出去了,眼下送回來是你們的事,但這銀子可不興再退給你們!”
秀翠面無表情的站在衙差身后,看著她爹蹲在那兒不說話,她那個后娘,懷里頭抱著個還在吃奶的奶娃娃,大聲嚷嚷著哪怕不要閨女,這三兩銀子也不會再還回去。
那么潑辣的秀翠,什么也沒說,就站在門口,眼神有些發飄,不知道在看什么。
然而無論衙差怎么說,秀翠她后娘都不愿意把那三兩銀子吐出來。
到了后頭,秀翠她爹都有些忍不住的站了起來,搓著手同秀翠她后娘商量:“這鄰里的都來看熱鬧了…”
秀翠她后娘一眼刀子直接剮了過去,嚷嚷道:“咋著,你有錢你退回去啊!咱家小寶這么瘦瘦小小的,都怨你這個沒出息的,賺不了啥錢,平時家里頭吃的太差,弄得我也沒啥奶水,這三兩銀子可不得好好補補身子啊?!你就這么一根獨苗苗,為著個賠錢貨,你這是想讓小寶餓死是吧?!”
秀翠她后娘嗓門大得很,罵人的時候口水四濺,噴得秀翠她爹直抬不起頭來,只賠著笑臉喏喏的應著好好好。
秀翠眼里頭有光熄滅了。
她突然笑了起來,對著她那后娘道:“哎呦,你說你是不是傻啊?要真想拿我換錢,我可不只值這三兩銀子!”
秀翠她后娘眼里頭閃了閃,像是被人提點了什么,終于勉為其難的把那三兩銀子交了出來。
秀翠家在劉家村,三里窩還在劉家村后頭,姜寶青又恰好跟秀翠一輛馬車,按照順序,姜寶青應是下一個被送回家的。
秀翠可以進家門了,她卻沒有直接進去,折回到車上,同姜寶青笑著說了一聲:“今天的事,我還沒跟你道聲謝呢。”
姜寶青搖了搖頭。
她不是為了救秀翠,她不過是為了能制服那王管事罷了。
秀翠卻不管姜寶青說什么,她笑著擺了擺手,跟姜寶青道了別,這才進了家門。
只是,姜寶青從車窗里看著秀翠笑嘻嘻喊著爹娘,進了家門的背影,卻無端的覺得心里有些難受。
然而不過是萍水相逢,姜寶青又能做些什么呢?
姜寶青沒有說話。
衙差將姜寶青送回三里窩姜家時,李婆子跟周氏看到姜寶青的神情,先是錯愕:“咋著,不可能吧?你這是沒選上?”
心里無比的痛惜那五十兩銀子飛了。
當衙差跟她們解釋清楚這一切不過是那個“王管事”的一場騙局時,李婆子跟周氏心里頭甚至還有些惋惜。
那騙子怎么就不加把勁,把這姜寶青直接給賣掉算了呢?
然而,當衙差說要收回那三兩銀子的贓銀時,這就好像是往周氏跟李婆子砍了一刀。
李婆子當即就跳了起來:“啥?還要退銀子!?不退,我們不退!”
周氏也賠笑道:“差爺,這銀子,家里頭都花了啊,實在沒法退。”
原來李婆子跟周氏這銀子剛到手,姜一牛就問她們倆要去了,問他要拿來做什么,姜一牛也不說,只不耐煩的說什么“到時候出了人命看你們怎么收場!”
唬得李婆子跟周氏嚇得夠嗆。
衙差是知道姜寶青在這個案子里的貢獻的,自然是站在姜寶青這邊,他板著臉,威脅道:“要你們不退這銀子,那就把你們當成是非法買賣人口的同伙!一并抓到衙門里去!”
自古民就怕官,衙差這般威嚴的一說,嚇得李婆子跟周氏腿都直哆嗦。
周氏心一橫,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哭了起來:“差爺啊,這話說的,明明是我侄女兒自愿自賣自身,我們收了這銀子也不過是答應了她替她照顧她哥哥,咋就成了同伙了啊。要是這銀子是贓銀,那你們也得問我侄女兒要去啊!這是她給我們的報酬啊!她自己花了的,差爺您可得找對人要這銀子啊!”
李婆子心道這個兒媳婦還是有點心眼子的,關鍵時刻這腦瓜子轉得挺快。
姜寶青冷笑道:“哦?我自賣自身呀?那字據上按著的可是二奶奶的手印。我還可以說是二奶奶強行把我賣給那人販子,想把我賣去青樓呢?”
衙差很是配合的一抽腰間的刀,大聲道:“誰按的手印?!這錢交不出來,按手印的那個跟我去衙門,先關個幾天!”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衙差也一副馬上要鎖人的模樣了,李婆子跟周氏再想賴皮,也得掂量掂量為了三兩銀子把自己送到牢里去值不值得。
李婆子瞪了周氏一眼:“你男人花的銀子,還不趕緊去拿錢?!別墨跡,咋著,是想看我被鎖走嗎!”
周氏心里憋屈的很,說的好像我男人不是你兒子似得。
然而這話自然是不能當著婆婆面說出口的,周氏心疼的一顫一顫的,回屋子去,顫巍巍的開了柜子上那個裝錢的匣子上的鎖,里頭沒幾塊碎銀子了,最后連邊邊角角那起子銅板都搜刮干凈了,才勉強湊齊了三兩銀子。
這好不容易湊起來的三兩銀子交上去以后,周氏只覺得要心疼的暈過去了。
衙差拿了銀子,客客氣氣的同姜寶青抱了抱拳,又去送另一位姑娘回家了。
姜寶青到了家,姜云山還不知道這事,他一直以為今天姜寶青就是去縣城里頭玩去了。
姜寶青怕姜云山從旁人口中聽到這事,再受什么驚嚇,這會兒塵埃落定,還不如她把這事告訴姜云山。
結果出乎姜寶青的意料,姜云山生氣了,而且是非常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