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菡娘沒有注意到秋二奶奶跟阮芷蘭的異樣,她只是心里頭響起一句話:
終于來了!
這福安郡主嘰嘰歪歪的,鬧出這么多來,方菡娘雖說一直像是在看猴子一樣看她鬧騰,但時間久了,總覺得這福安郡主真是好生墨跡,半天都說不到中心上來。
眼下好不容易把事情給揭開了,方菡娘都要感動死了。
比演技是吧?誰還不會演呢是吧?
近些日子以來她生活順遂的很,幼年時常靠演技的艱苦日子一去不返,她演技都有些生疏了。
不過對付這渣渣福安郡主,也算是綽綽有余了。
方菡娘臉上換上一副震驚的神色,一臉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模樣,聲音清清脆脆,又溫溫柔柔的:“福安郡主這是在說什么呢?我怎么有些聽不太懂?”
福安郡主把這事揭開以后,心里頭終于松了口氣,本就是裝出來的和藹態度,更是輕慢了幾分。她看向方菡娘,帶著幾分不屑道:“方菡娘,真要我把話說的透徹明白,徹底丟平國公府的臉不成?”
平國公府幾位女眷的臉色已經都不太好看了。
方菡娘身板微微挺直,目光平和,卻又帶著一股傲然,不卑不亢的回道:“郡主這話真是匪夷所思的很。我方菡娘行的正坐的直,無愧于心四個字卻還是敢說的,不知道福安郡主這么大的派頭,張口就說我丟平國公府的臉,從哪里來的底氣?”
縱觀福安郡主那副咄咄逼人的模樣,反而更像是無理取鬧,方菡娘這不卑不亢的模樣,才更令人信服幾分。
場上一些夫人們,都不自覺的偏向了方菡娘這邊。
福安郡主見方菡娘這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模樣,心中嗤笑一聲,再見那些夫人們幾乎臉上都寫著對她的遲疑,心里頭一怒,又是一發狠。
眼下你們覺得那方菡娘說的有道理,等下子我把事情真相擺在你們面前的時候,別覺得打臉!
福安郡主眼里頭一股子狠意。
她怒極反笑:“方菡娘啊方菡娘,我本來想給你留幾分臉面的,但你這般不知悔改的模樣,真是太讓人失望了。想讓我把話說透徹是吧?好,那我就清清楚楚的告訴皇后娘娘,各位王爺,在場的夫人們,你方菡娘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方菡娘反而一派從容鎮定,她輕笑道:“郡主這副氣沖沖的模樣真是有意思,倒不像是覺得我戴了假的南海天珠,不知情的人見了,還以為我頭上戴的這顆南海天珠,是你的呢。”
方菡娘話里頭意有所指,旁人或許聽不出來,福安郡主心里頭又是一突。
這方菡娘知道了?
這是在威脅她不要說出真相?
不過這反而證明了,她頭上戴的果然是個假貨,不然方菡娘怎么會選擇用這種威脅的話,來“脅迫”她不要講出真相呢!
福安郡主差點要笑出聲。
事情都到這一步了,這方菡娘難道還天真的以為,她到時候反咬一口說是她們忠勇王府調的包,在場的人會相信她說的話?
福安郡主越發志得意滿,仿佛看到了下一刻方菡娘即將會在萬眾矚目的情況下狠狠的丟臉,遭到皇后娘娘跟眾人的厭棄。
當然,最重要的是,遭到她的謹哥哥的厭棄…
福安郡主只要一想那個場景,幾乎就要笑出來。
不過眼下自然不是恰當的時機。福安郡主忍住臉上的笑意,聲音不急不緩,講起了早就打好的腹稿:“大家都知道,方菡娘在年前我們忠勇王府舉辦的慈善拍賣會上,花十萬兩的巨款,拍下了一顆稀有的珍寶南海天珠。當時大家都對方菡娘的豪氣以及善心大加贊揚,方菡娘在京城里的口碑一下子好了起來,原本不光彩的出身帶來的負面影響也減輕了不少。這都是那十萬兩帶來的好處。今兒之前,我本來也以為方菡娘就是那樣一位心地善良的好姑娘;然而今日一見,方菡娘頭上戴的這顆南海天珠,卻是顆假的!——謹哥哥送來的珠子,是經由宮內藏寶閣女官鑒定過的,自然是貨真價實。可為什么一顆貨真價實的珠子,到了方菡娘的頭上,就變成了一顆假珠子呢?”
福安郡主頓了頓,見不少人臉上都露出了沉思的神情,心下一喜,知道很多人已經接受了方菡娘頭上戴的是顆假珠子的事實。
再看向平國公府,兩位年長的夫人還好,再看看那年紀較輕的秋二奶奶跟阮芷蘭兩個人,臉都快白的像紙了。
方菡娘倒還是一副平靜的模樣,當然,在福安郡主眼里頭,這就是故作鎮定了。
福安郡主臉上笑意越發濃了,她緩緩道:“實際上,方菡娘的出身大家都聽說過,就是一個鄉下來的商人之女。她的父親,上門入贅了一家姓焦的人家,府上的產業錢財都是那戶姓焦的人家的。況且那姓焦的人家不過中產之資,在當地也并非什么大戶,哪里有余錢給方菡娘十萬兩白銀來拍一顆珠子?”
秋二奶奶按捺不住了,微微提高了聲音:“那是我們家老夫人給的!菡娘是我們家的表姑娘,我們平國公府,給表姑娘十萬兩銀子有何不可?!”
福安郡主臉上便露出了微微詫異的神色:“那樣說來,平國公老夫人還真是大方呢,要知道,當初走失的平國公府大小姐在外頭可不是只有方菡娘一個女兒,而是有三個孩子。照這樣算來,平國公老夫人豈不是要拿出三十萬兩白銀…?”
莫三夫人冷著臉,聲音也有些冷:“我們平國公府府里頭的事,與郡主何干?”
福安郡主笑道:“自是與我不相干的,我想說的也并非這些。自然,方菡娘手上的錢財可能是平國公老夫人給的。但更大的可能,是她不知道從哪里借來的…所以,等用這十萬兩拍下南海天珠賺足了名聲以后,這方菡娘便倒手將那顆南海天珠賣了出去,既白賺了名聲,又不損錢財,豈不是一舉兩得?”
福安郡主這話一出,場上不少夫人幾乎都被福安郡主說動了,都用疑惑的眼神往方菡娘頭上飄去。
要知道,誰都知道南海天珠的珍稀,但仔細賞玩過南海天珠的人還真是寥寥可數。她們覺得自己是看不出真假的——但她們看不出,并不代表人家福安郡主這日日與南海天珠相對的貴人看不出來啊。
既然對南海天珠有所了解的福安郡主都說方菡娘頭上戴的那顆是假的了,那莫非真的…
一時間,不少夫人都忍不住同身邊熟識的人悄悄議論起來。
安二夫人跟莫三夫人的臉色都是極為難看的。
安二夫人甚至也有幾分信了福安郡主的話,她有些懷疑的瞥了方菡娘一眼,壓著怒氣,低聲道:“你老實跟我們交個底,你頭上這顆,是不是假的?若是假的,那就早早認了,莫要牽連家里陪你丟臉!”
莫三夫人有些不贊同的看了二嫂一眼。
自打安二夫人同阮二老爺出了那檔事以后,這言語態度倒是越發有些刻薄了,一顆心里頭都是老五阮楚白,待家里頭的妯娌侄子侄女,都沒什么好臉色。這已經不是頭一次了。
莫三夫人不贊同的是,在這種場合,她們代表的都是平國公府的臉面,本就該守望相助。安二夫人說出這等寒人心的話,真真是涼薄極了!
方菡娘倒是沒有覺得心寒,她微微一笑,聲音低低的:“二舅母放心。”她頓了頓,又看向一臉擔心的莫三夫人,聲音軟了幾分,“三舅母,我不會有事的。”
莫三夫人同方菡娘打交道并不算多,但是這位外甥女的一些所作所為她又不是聾子瞎子,自然也是有所見聞,對方菡娘的品行自認是有一定了解的。
方菡娘這般說,莫三夫人心里頭悄悄的松了口氣,面上表情也松快了幾分。
福安郡主見方菡娘這邊沒什么動靜,心里頭越發得意。
在她看來,方菡娘這就是被自己說的啞口無言了。
是,事情真相是什么,她自然知道。
但方菡娘敢把事情真相說出來嗎?
她不敢,因為這反而會擔上一個污蔑皇親的罪名!
福安郡主臉上的笑都快控制不住的咧開了。
“方菡娘,你還不認嗎?!”福安郡主強忍住笑,大聲道。
隨著福安郡主這一聲喝,不少人都把眼神聚集到了方菡娘的身上。
就連王爺皇孫那邊的席位,也有不少目光,緊緊的鎖在了方菡娘身上。
姬天瑋悄悄的溜到姬謹行身邊,有些著急的悄悄拉了拉姬謹行的衣袖,低聲道:“小叔,小嬸嬸那邊,你不去護著?”
姬謹行聲音平靜的很:“等著。”
姬天瑋得了姬謹行這簡單的兩個字,一顆心仿佛就落到了肚子里去。
他是知道他小叔的性子的,但凡這樣說了,就說明這件事,一定沒有表面上這么簡單!
姬天瑋臉上也帶了笑,笑吟吟的,準備看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