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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安之若命

  “所以,你是真的死了一次。然后,靈魂遇到了一個‘創世神明’,他把你復活了?”

  聽完徐林關于如何復生的講述,南宮熙一臉狐疑。

  在雁回關驛站的客房里,四個人正圍坐一桌,想要探究徐林死而復生的秘密。

  “神明之說,自古有之。我們七福地有拜‘三清四御’先天真神的傳統,然后據我所知,四圣閣也有信奉的四方天域守護神。但你口中所說的‘創世神’,我還真是第一次聽說。”

  聽到這個,金鵬附和道:

  “確實,我們…我們那邊也沒有聽說過這個神明。”

  蕭崎也想了想,從小到大,自己聽說過武神、財神、福神、河神、山神,甚至是門神、灶神,卻沒聽說過“創世神”。

  創世神…這世界,需要創嗎?它不應該是自然形成的嗎?

  于是他跟著金鵬的話,點了點頭。

  徐林面上一臉尷尬,但他心里卻暗喜。

  呵呵…你們沒聽過就對了,這本來就是我瞎編的,為了把圣族守護者大人的身份給糊弄過去。

  “徐兄,介不介意,我探查一下你的神臺?”

  看著徐林的樣子,南宮熙有點不放心。

  他此舉,乃是借助天樞山的秘法,檢查徐林的神臺是否有邪魔入侵的痕跡。他有點擔心,眼前這個徐林,該不會真的被人奪舍,或者鬼上身了吧。

  “南宮兄請便。”

  徐林并不懂這其中的底細,自然是無所謂的答應了。

  南宮熙從懷里掏出一張靈符,以真氣催動,靈符飛至火燭處燃燒殆盡。灰燼散落,竟憑空出現一道赤金色的符文在空中浮動。

  這一手法術看的金鵬嘖嘖稱奇,不過蕭崎卻一臉不屑,似乎自從徐林頂著“靜樂往生符”詐尸之后,他就有點看不上修士們的符箓了,覺得那多半是糊弄人的玩意。

  空中浮動的赤金符文在南宮熙的指揮下,如同一個靈活的小人,神奇地映在了徐林的額頭上。然后南宮熙閉目凝神,食指、中指并指為劍,點在徐林的百會穴上。

  徐林感覺腦中有了一絲絲清涼的感覺,還挺舒服。

  很快,清涼的感覺消失,那道赤金色的符文也消散在了空氣中。

  南宮熙緩緩睜開眼睛,眉頭舒展開。

  “徐兄神臺雖然混濁,但卻完整、飽滿,并無任何遭外界入侵的跡象。看來,是我多慮了。”

  以南宮熙的境界,并不能施展靈魂層面的法術,所以這個符箓是他師尊洞玄真人給他防身用的。因此,對于這個結果,南宮熙自是深信不疑。

  “那就好,那就好。”

  金鵬與蕭崎也安心了。

  “徐兄,剛剛此舉還請見諒,非我不愿意相信你的話。只是你所說之事過于奇詭,然后你…心思單純,涉世未深,又對靈魂之事幾乎一無所知。所以,我擔心你身上的奇遇被一些別有用心之人利用。”

  南宮熙略帶歉意地朝徐林拱了拱手,金鵬與蕭崎也對他投來關切的目光。

  徐林看了看三人,一陣久違的感覺從內心深處緩緩生出。

  這種感覺,他曾經在父母兄妹那感受到過,也曾在天碑學院的幾位同窗那里感受過,最近一次,則是在張家村的村民那兒。

  徐林眼前的這幾位,雖是萍水相逢,卻曾患難與共,一起經歷過生死。所以,他自然是很信任他們的。

  可惜,自己答應了圣族守護者不能泄露秘密,不然他肯定會將自己經歷的所有事情全盤托出。

  至于南宮熙說的,被人利用,他卻是一點都沒擔心過。畢竟,那位“圣族大人”可是無數次救過自己命的大恩人,怎么可能騙自己?利用就更談不上了吧,我一個普普通通的書生,有什么可利用的?

  “南宮兄言重了,我自然明白你的用心。不過,請你放心,我還是原來那個我。至于你說的奇遇,包括我身體上的神奇變化,都是那位‘創世神’賜予我的,所以不可能會有什么利用啦。”

  南宮熙微微沉吟,還是決定提醒一下徐林。

  “可是…徐兄,你不要嫌我啰嗦。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這位你口中的‘創世神’,真的這么神通廣大,他為什么要選擇你,賜下如此多的福祉?”

  徐林剛想回答說是機緣巧合,南宮熙又緊接著補充道:

  “你可知道,我們天樞山傳承近五千年,卻從未聽聞過任何‘神明插手凡人事務’的事情,更別提這種扭轉生死的大事。一位神明,不,退一步說,即使不是神明,即便只是一位上古大能,如果他對你沒有所求,他便沒有任何理由插手你的生死。”

  “呃…”

  徐林被說的啞口無言。這些事,其實他也不是沒有想過。之前在那個黑暗虛無的混沌空間里,他就問過那位“上古圣族守護者”,為什么會跟自己在一個空間里。

  當時對方給的答案是,因為同處于須臾之間,順手救了自己。至于后面那么多次的復活,自己為什么可以不經同意就使用他的力量,徐林沒來得及問。

  剛剛經過南宮熙的提醒,徐林似乎想起了一些更早之前的問題。

  比如,當初自己為什么會進入須臾之間?最后李孚先師封印到自己這兒的縛誓者天魂又去哪了?

  徐林覺得,自己對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還是知道的太少了,而各方說的也都有道理,都不像是假的。

  他突然覺得有點頭昏腦脹,他不想再思考了。

  “南宮兄,你說的這些我回答不了,我也想不明白。我只知道,我現在活過來了,既然活著,我就要做完眼前該做的事。”

  徐林頓了頓,聲音更堅定了一些。

  “我要回家,讓我的家人安心。然后把我知道的關于圣親王的情報都告訴姜家,再去一趟同窗李櫟的家,最后再去一趟青州老家找江源的家人。”

  “至于剩下的事…既然無可奈何,我便安之若命。”

  “好!徐兄豁達!我欣賞你!”

  金鵬聽完,大聲贊許,重重拍了拍徐林的肩膀。

  南宮熙卻不以為然,他沒好氣地瞪了金鵬一眼。

  聽完徐林這番話,他反而更憂慮了。這個學子,身上帶著數不清的秘密,經歷了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可他自己卻完全沒有應對的經驗,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身邊也沒有能幫助他、引導他的人。

  若是真如他所說的,只是神明眷顧倒還好,不過是傻人有傻福。可天底下,真的有這么簡單的事嗎…

  思慮再三,他做了個決定。

  “徐兄,你的青州老家在哪?”

  “嗯?我老家在青州昌寧郡浦陽縣。”

  “你完成上述事情后,還有沒有別的打算?”

  “呃…暫時沒有。南宮兄,你問我這些是何意?”

  “徐兄,我護送你至京都后,需要先行返回一趟天樞山。回山后,我會盡力爭取師尊的同意,若是他允許,我便去青州與你相會。然后,帶你上天樞山,面見我的師尊,洞玄真人。”

  徐林聞言,頗為驚訝。

  “你要帶我上七福地的天樞山?”

  “不錯。我實在不放心你身上發生的事情,雖然我解不開這些謎團,但有我師尊在,說不定就能撥開迷霧。至少,他能保護你不遭遇什么災禍。”

  “這、這…真的可以嗎?”

  “我自會盡力而為,不知徐兄你可愿意?”

  “愿意!當然愿意!我早就對傳說中的七福地心生向往了,可以見識一下世外仙山,那真是三生有幸啊!”

  徐林收到南宮熙的邀請,興奮的都不行了。去天樞山做客,對他這種普通人來說,原本是想都不敢想的奇遇。

  “那就一言為定,先到京都,屆時我們再約青州的匯合時日。”

  “好!一言為定。”

  之后,四人又聊起了那日夜間戰斗的細節。南宮熙、金鵬與蕭崎聽著徐林講述自己打敗那個黑衣劍客的過程,都暗暗心驚。

  “你利用自己不受源術影響的特點,假裝中招,然后借此接近對手…果然是妙招。沒想到,徐兄你也是個有急智之人。”

  金鵬對徐林又多了一點欽佩,這個看上去傻乎乎的學子,不僅有情有義,且還有勇有謀。

  “嘿嘿!我當時其實腦門一熱,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我又不會別的招術,只有一雙拳腳,我想的就是怎么趁他不注意,靠近他。”

  徐林聽到夸獎,有點不好意思。

  “然后他正好對我釋放源術,中招后,我頓時感覺有一陣頭痛,但這種感覺很快就消散了。我立刻想到,之前你們的源術打在我身上時,也是這種感覺。所以,我就假裝這個源術很厲害,抱著腦袋在地上打滾,沒想到他真的上當了。”

  “后面的事,就…就是一時沖動了,我也沒想那么多,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為張家村的人報仇。”

  金鵬聽完,有點愧疚地說:

  “哎!這個事情怪我,是我大意了,如果我不被那個奸人暗算,徐兄你也不用受苦了。”

  “不,正相反。我覺得你‘瘋’的剛剛好。”

  南宮熙微笑著接話。

  “你什么意思?諷刺我啊?”

  金鵬有點不高興地回道。

  “別誤會,就是字面意思。若是那夜我們兩個一起出手,即便能夠壓制對方,也不可能一擊擊殺他。最終的結果,大概是要被此人逃脫。只有徐兄這種完全在他意料之外的弱者突然出手,才可能打他一個措手不及,實現致命一擊。所以說,還多虧了你的‘幫不上忙’。”

  “哈哈,這就叫‘無心插柳柳成蔭’。金兄也是大功臣啊,哈哈!”

  聽完南宮熙的解釋,徐林和蕭崎都大笑起來。金鵬也覺得對方說的很有道理,可他總感覺哪里怪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夸獎了,只能跟著大家一起尷尬地笑了起來。

  四人繼續交談了一會,末了,臨各自回房就寢之前,徐林又叮囑了蕭崎一遍。讓他千萬別忘了把自己沒死這回事通知京都的家人。

  不過蕭崎卻反饋說,雁回關內的姜家門人不知為何聯系不上,只能通過官家的驛站傳信回去,可能要慢個一兩天了。

  中州,京都,“姜家老宅”。

  從二哥那里出來,拿著一封“訃告”的姜暖云眉頭緊鎖,心里不停地罵著那個沒安好心的二哥。

  一大早姜磊就把她喊來,說是讓她去幫忙傳達一個重要的消息。還說什么若讓門人去通知對方不夠鄭重,又說自己事情太忙沒法抽身,最后合適的人選只剩下了她這個暫時“閑著的”姜家人了。

  等姜暖云稀里糊涂地答應下來后,才發現,這個“重要的消息”,居然是要去通知別人,他們家的兒子不幸去世了。

  這種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噩耗,不用想,對方家人肯定是會悲痛欲絕,嚎哭當場。

  姜暖云最受不了這場哭哭啼啼的場面了,她看了看手里的信,腸子都悔青了。

  這個二哥,平常用不上她的時候,總是說教“身為女子,少拋頭露面”,這會兒用的上她了,就不介意什么拋頭露面了。

  姜暖云恨恨地回頭暗罵了幾句,無奈地朝著信封上的“徐宅”地址走去。

  路上,姜暖云的步履猶猶豫豫,她腦子里不停地出現對方一家人抱頭痛哭的場面,弄得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路過一處商街,姜暖云鬼使神差地走進了人群中。熙熙攘攘的路人,以及各種吆喝聲,略微分散了一些她的注意力,讓她感覺好受了些。

  突然,走著走著,她似乎看到了什么感興趣的東西,眼前一亮,快步走了過去。

  “老頭,來,快給我算一卦。”

  天色已近黃昏,手中捏著“上吉”批言的姜暖云,終于還是磨蹭到了徐宅的門口。

  這是一處并不氣派的宅院,看得出來,這戶人家在京都的經濟實力比較普通。

  她猶豫再三,還是敲響了門環。

  “來了。”

  里面有人應聲。

  門開了,一個管家模樣的小老頭出來答話。他打量了一會姜暖云。

  “請問,這位夫人,您找誰?”

  聽到對方喊自己“夫人”,姜暖云也沒多介意,直奔主題問道:

  “這里是太師府府官徐堅徐大人家嗎?”

  “正是。請問您是哪位?有何貴干?”

  “我是姜家的姜暖云,從太傅府來,有重要消息要當面告知你們家大人。”

  “哦哦,原來是姜夫人,有失遠迎,快快請進。”

  姜暖云跟著管家進了客堂,下人給她上了杯茶。坐定下來的她,心里越發緊張起來,不停地演練、組織語言,以期委婉地告知這家人那個噩耗。

  等了一小會,從里屋出來了一位身姿挺拔的清俊男子,看他的年紀,約摸也就二十多歲。

  姜暖云看對方的步履,知道對方也是個習武之人,不過這個年紀似乎跟他二哥姜磊描述的“徐堅”有點對不太上。

  遲疑之間,她竟忘了介紹自己,只是直愣愣地看著對方。

  這一邊,徐堅并不在家中,長子徐清今日正好休沐在家,聽見管家黃伯說有太傅府姜家來客,便急匆匆地出來見客。

  徐清也沒料到,這位客人竟是位英姿颯爽的女子。這位“夫人”看上去約摸三十多歲,臉上未施脂粉,反倒有習武者風吹日曬后留下的痕跡。但即便如此,她的容顏也不是普通的秀麗,尤其是一雙靈動的眼睛,在武人特有的健康活力加持下,顯得格外明媚動人。

  徐清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特殊的女子,一時之間也只顧得愣在原地。

  二人就這么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最后還是徐清作為主人先回過神來,恭恭敬敬地做了個揖。

  “這位夫人,在下是徐堅的長子徐清,家父未及歸家,不知您此番前來,有何貴干?”

  姜暖云被人提醒,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她尷尬地撓了撓頭,一副扭捏的姿態,半晌擠出一句話:

  “嗯…那個…你們家里,除了你和你父親,還有幾口人啊?”

  徐清一聽,直接愣住。心想這個人怎么回事,到別人家里來也不說干什么,直接問別人家里幾口人?

  “恕在下愚鈍,不明您是何意,還請夫人明示。”

  “不要叫我夫人了。我還沒有嫁人。”

  徐清聽到又是一驚,這個人看上去年紀不比母親小多少吧,還沒有嫁人?

  他腦中突然閃過了一個“傳說”故事,據說中州姜家確實有個一大把年紀還沒有嫁人的三小姐。但傳說中,這位小姐長的虎背熊腰,青面獠牙,又加之力大無窮,尋常男子三五人近不得身,所以才嫁不出去。

  難道…眼前這個姜家來客…是她!?

  但無論是不是,這眼前的大齡“少女”都是姜家人,不可怠慢,于是徐清只好如實作答:

  “家中還有母親與舍妹在,不知夫…您是要找哪位?”

  姜暖云一聽,眉頭皺了起來。

  剩下都是女人了嗎,好煩啊,我究竟是為什么要接這個差事!

  她的本意是如果家里還有叔伯兄弟之類的,便一并叫出來,告知這個消息。

  “算了,就跟你說也一樣。”

  姜暖云咬了咬牙,開始切入正題。

  “你是不是有一個兄弟叫徐林?”

  徐清一聽到“徐林”二個字,頓時來了精神,整個人下意識地往前湊了一步。

  “徐林正是舍弟!您可是有他的音訊?”

  “對。”

  “太好了!不知我弟弟現在何處?”

  徐清雙眼閃著希冀的亮光,死死盯著姜暖云。

  姜暖云被他這狀態搞得心里發毛,支支吾吾地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他…他…哎!”

  姜暖云掏出一封信。

  然后她一跺腳,把信往桌案上一拍,吼了一聲:

  “你自己看吧!”

  說完,她站起來就往門外走,腳步極快,臨到門口,干脆跑了起來。

  徐清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搞得一頭霧水,他看了看桌上的信,余光一瞥,發現地上還掉落了一張小紙條。

  他撿起地上的皺巴巴的紙條,展開來。

  上面赫然寫著一句批言:

  “月移花影,疑是玉人來。”

  徐清一臉茫然地看著姜暖云飛速逃竄的背影,心里不禁想著。

  這人到底什么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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