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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芒閃爍,海邊冒出一群人影。
正是無咎與他的伙伴們。
傳送之地,并非玉軒閣。
而逃難的匆忙之際,逃出險地已屬不易。搬運傳送的方向,倒也不必計較。
不過,就此放眼看去,到處都是折斷的樹木與崩碎的山石。遠處的群山之間,幾縷濃煙沖天而起;曾經波瀾不驚的玉神海,竟波濤翻涌、濁浪滾滾;一團詭異的塵霧,在萬里之外的海面上翻涌盤旋。還有隱隱的轟鳴聲在四周回蕩,陣陣狂風夾雜著凌亂的氣機充斥天地…
“哎呀,禍從天降,著實嚇人!”
“你我運氣不差,總算是逃了出來!”
“玉神殿與數百個神衛弟子,或已葬入海底!”
“流星極為罕見,如今卻接二連三,非但毀了玉神殿,也毀了玉神海的結界…”
“只怕不僅于此,諸位…”
眾人雖說逃脫一劫,依然余悸難消。
從天而降的星石,不僅擊穿了結界,毀了藏經洞,亦將整個玉神殿砸得四分五裂。便是玉神海境內,也遭到了轟擊,而墜落的星石,似乎并未停歇。
“我原界的道友,是否無恙…”
“原界與神族對峙,但有不測,兇多吉少…”
“事不宜遲,速速趕往玉軒閣…”
“無先生…”
虞青子與盧宗牽掛著原界的安危,急著返回玉軒閣。而此前布設的傳送陣,已無從找尋,如今唯有借助搬運神通,或施展遁法趕路。
無咎點了點頭,伸手一指——
“老萬,就此往前三萬里。”
“嗯,諸位與我先行一步!”
“砰、砰——”
幾把靈石炸開,一道道光芒平地而起。
萬圣子帶著虞青子、盧宗等人,相繼消失在光芒之中。
轉瞬之間,海邊只剩下無咎與鬼赤,彼此換了個眼色,皆心緒莫名。
“是否難以權衡,或難以決斷?”
鬼赤問了一句,又道:“玉真人,不過是奉命行事,如今他詭計得逞之后,必然離開此地。除非找到他的下落,或有轉機。卻怕這場末日之劫,已提前到來。”
眾多的伙伴中,唯有他來自凡俗。落寞失意的時候,他更為懂得某人的心境。
“唉…”
無咎沖著遠方投去茫然的一瞥,嘆息道:“走吧…”
他非但茫然,而且有些沮喪。
便如所說,耗時數十年,費盡千辛萬苦,搭上無數的人命,終于抵達玉神殿,并找到了藏經洞與《無量天經》,而結果又怎樣呢?
那篇所謂的天書,雖也玄機莫測,卻殘缺不全,根本沒有什么用處。而玉真人,或玉虛子,偏偏又去向不明。
此時的他,突然有種遭遇重挫的無力之感。便好像多年的執著堅守,只是一場不著邊際的夢幻。而他更為擔憂的并非強大的對手,而是這場似乎已提前到來的末日之劫!
半空中,無咎御風而行。
他的身后,跟著萬圣子、鬼赤、虞青子、龍鵲等一群伙伴。
借助搬運術傳送了幾次之后,距玉軒閣僅有數千里。眾人不作耽擱,施展遁法趕了過去。
須臾,玉軒閣就在前方。
卻見塵煙彌漫,電閃雷鳴交織不斷,還有混亂的人群,在沖撞、拼殺。虞青子與盧宗驚呼道——
“神族圍攻原界…”
“無先生…”
無咎的身形一閃,飛遁往前,遂即弓弦炸響,一道烈焰箭矢破空而去。
拼殺的雙方,正是原界與神族。
而原界僅有的數千人,面對神族數萬高手的圍攻,即使拼命抵擋,依然傷亡不斷。樸采子、沐天元等天仙家主,又被普重子、垓復子兩位長老帶著一群高人纏住,眼睜睜看著晚輩弟子遭到殺戮,卻分身乏術而無力阻攔。
便在這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一道火紅的閃電轟然而至。其兇猛的迅雷之勢,令人心驚膽戰。
尚在全力狂攻的神族弟子,皆臉色大變,紛紛轉身逃竄。即便如此,烈焰箭矢依然帶著無情的殺機橫穿人群而過。霎時血肉橫飛,慘叫聲不絕于耳。而混戰的雙方,就此分開。
“無咎老弟…”
有人驚喜出聲,也有人慶幸不已——
“天不亡我啊,正是無咎老弟,還有萬祖師、巫老、虞家主、盧家主等道友…”
一群人影,風馳電掣般而來。為首的無咎老弟,更是快如流星,轉瞬來到數百丈外,身形倏然一頓,兀自手持大弓而威勢凜然。十二位伙伴隨后趕到,殺氣騰騰的擺出御敵的陣勢。
“無咎老弟,普重子、垓復子聽說你前往玉神殿,突發強襲…”
“我等已苦戰數個時辰,幸好你及時返回…”
無咎踏風而立,凝神觀望。
一千多位原界的修士,聚集在數百丈外的半空之中。而無論是與他說話的樸采子、沐天元,還是各家的地仙弟子,皆神態疲憊、搖搖欲墜。下方應為玉軒閣,卻成了大片的泥潭,四處散落著破碎的尸骸,散發著濃重的血腥。其中突起的山頂上,擠著兩千多個晚輩弟子,或是悲傷、或是驚喜、或是流淚,或沖著他舉手致意。
無咎點了點頭,轉過身去。
與原界對峙的另一方,乃是神族弟子,足有四、五萬人,遍布十余里方圓,依然是殺氣不減、氣焰囂張。
無咎的眼光一閃,微微皺眉,遂即踏空往前,揚聲喝道——
“普重子、垓復子,緣何再起殺戮?”
前方的人群中,兩位老者越眾而出,彼此的相貌、修為相仿,卻一個手持銀杖,一個手持銅杖,正是赤蛟郡與白鳳郡的長老,普重子與垓復子。
“我不忍神族傷亡,故而約定罷戰,兩位卻背信棄義,豈有此理!”
無咎昂首站定,舉起手中的大弓,傲然又道——
“既然兩位好戰,今日我便奉陪到底!”
普重子與垓復子在百丈外站穩身形,彼此換了個疑惑而又詫異的眼色,轉而拱了拱手,相繼出聲道——
“據說你…你前往玉神殿,必死無疑…”
“人死道消,約定亦然…”
“放屁!”
無咎叱罵一聲,打斷道:“本先生便在此處,誰敢說本先生死了,哦…”他抬手一指,叱道:“是不是那幾個神衛弟子?”
普重子與垓復子面面相覷,點了點頭道——
“你已知曉…”
“玉介子誘你前往玉神殿,而玉真人早已結陣以待,再有上千神衛的相助,你已是在劫難逃。且待我剿滅原界賊人,便可共赴天緣…”
“嘿,敢問玉神殿何在,天緣又何在?”
無咎冷笑著打斷道:“玉神殿與十二宮,已葬入海底。玉真人與玉介子,雙雙逃匿無蹤。奈何兩位偏聽偏信,猶在此處拼殺,殊不知早已被人拋棄,卻渾不自知呢!”
“啊…”
普重子與垓復子驚愕一聲,回頭怒道——
“爾等焉敢欺我?”
“玉真人去了何處,如實講來…”
遠處的人群中,站著幾個服飾迥異的壯漢,很是慌張的樣子,舉手說道——
“兩位長老息怒…”
“我等留守在外,不知玉神殿詳情…”
“神殿使命我兄弟傳令,僅此而已…”
“至于神殿使與玉介子的下落,不得而知…”
那幾個壯漢,正是神衛弟子,卻一問三不知,使得普重子、垓復子又急又怒而又不敢相信。
“玉神殿,毀了?”
“玉真人與玉介子,真的騙了你我?”
“并非他二人使詐,而是尊者拋棄了玉神九郡…”
“難怪玉神海驟起波濤,竟是玉神殿墜毀之兆…”
“而星石隕落不斷,只怕浩劫將至,你我百萬族人在此,又該如何是好…”
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得普重子與垓復子的方寸大亂,兩人已無暇他顧,竊竊私語片刻,帶著數萬神族高手惶惶而去。
無咎沒有阻攔,而是輕輕緩了口氣。
事已至此,他與兩位神族長老的感受沒有分別。同樣遭到欺騙,同樣的惶惶無措,卻不知是否迎來同樣的窮途末路。
“無咎老弟——”
樸采子、沐天元等家族高人圍了過來,皆神色親切而又感慨萬分。
某位先生,總是在危急關頭挺身而出。正是他的出手挽救,幫著原界家族擺脫了一次又一次的劫難。而更大的末日之劫或已降臨,他能否延續他的神奇壯舉呢。
無咎收起神弓,舉手致意,卻疑惑難消,詢問道:“這是…”
“老弟與諸位道友甚是辛苦,且稍事歇息,再說不遲,請——”
無咎帶著一群伙伴,連番遇險,長途跋涉,著實辛苦。而樸采子、沐天元等原界高人苦戰至今,更是不容易。
一座占地數里的小山,矗立在渾濁的積水之中。四周盡是倒伏的樹木與凌亂的碎石,可謂狼藉遍野。
眾人落在山頂上,各家的晚輩弟子紛紛踏劍趕來。劫后余生的數千人聚在一處,全無該有的喜悅與喧鬧,反而一片悲傷、凄涼的景象。
“呵呵,我原界十余萬之眾,僅剩三千余人。”
樸采子苦笑一聲,故作輕松。而沐天元、虞青子等家族高人,則神情黯然。
人群中,無咎默默遠望。
天色已近黃昏,一輪紅日低垂。
而那輪又大又圓的紅日,仿若血染,紅得妖艷,紅得詭異。與此同時,天地間的焦灼氣機更趨猛烈,便如火燒般的熾烈,卻又透著肅殺的寂滅而令人惶恐、窒息。
只聽樸采子接著說道:“今日凌晨,星石突降,擊潰了玉神海的結界,致使青龍郡的寒冰消融,化作泥石洪流,卻到此即止。我與沐兄前去查看,恰逢神族來襲…”
結界毀壞,天日重新,熾熱炙烤之下,青龍郡的寒冰化作洪水侵入玉神海,橫掃千里方圓,吞沒了玉軒閣的廢墟。
樸采子道明了原委,又說——
“倘若便如老弟所言,玉神殿葬入海底,玉真人去向不明,尊者更無現身之理,你我豈不是徒勞一場空?”
沐天元連連搖頭,嘆息道——
“十數萬家族子弟,便這么沒了。而末日將至,你我無處可去…”
無咎目視遠望,自言自語——
“末日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