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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仙子去了何處?
萬丈之巔,云層之上,有冰峰高聳,還有一道白衣人影,默默的迎風而立。
就此俯瞰,云海翻涌。徹夜不休的風雪,猶在肆虐大地。抬頭仰望,天穹昏暗,熾烈的紅日,依然無影無蹤。舉目遠眺,四方空曠、且又迷離朦朧。
便在那空曠之間,另外冰峰聳立。其中的一道冰峰之上,隱約可見兩位老者的身影。
月仙子并未在意兩位老者的存在,只管眺望著遠方,她波光深邃的眸子,閃爍著擔憂之色。而擔憂之余,又透著幾分落寞與幾分思念。
先是赤日如火,草木枯絕,萬物凋零;接著大雨傾盆,荒原山野盡數化作了湖泊;繼而又風雪降臨,酷寒襲人。無論天南地北,皆銀裝素裹而冰封萬里。如此詭異的天象變化,無咎他是否知曉?他所在的玉神界,又是怎樣的情景?他是陷入困境,生死旦夕,還是勇猛無畏,人在征途?何時何地,方能與他再次重逢?
而遑論怎樣,月蓮都要竭盡所能,讓他沒有后顧之憂…
月仙子想到此處,轉過身來。
遠處的冰峰之上,站著兩位老者,彼此相隔數十丈,皆如臨大敵般的盯著對方。而相互對峙了半個時辰,依然沒有動手。其中的一位,突然收起滿身的殺氣,慢慢舉起雙手,躬身道——
“阿觀有錯,請阿苦師兄責罰!”
他的突然認錯受罰,使得對方始料不及。尤其乳名的稱呼,更彷如投石寒潭,霎時攪動了沉寂的歲月,卷起一件件塵封的往事。
叫作阿苦的老者,不是旁人,正是曾經的星云宗的宗主,苦云子。而阿觀,自然便是星海宗的宗主,觀海子。
且說苦云子獲悉浩劫降臨的傳聞之后,便從海外趕到了闞鸞谷。他借口投效出力,請求月仙子幫他報仇。誰料月仙子竟然答應下來,并一手促成了他與觀海子的重聚。
一對老兄弟,爭斗糾纏了數千年啊,有著數不清的恩怨情仇。仇人終于見面,自然分外眼紅。卻不知為何,彼此劍拔弩張,對峙了許久,誰也沒有動手。非但如此,觀海子竟然主動賠罪認罰?
“你…”
苦云子雖然錯愕不已,卻還是往前一步,掌心吞吐著劍芒,強橫的殺機蓄勢待發。
他獨自流落海外,吃盡苦頭,便是為了報仇雪恨。而此時此刻,毀他星云宗的仇家近在眼前,且放棄了戒備,只要發出凌厲一擊,必然能夠要了對方的性命。
觀海子依然躬身低頭,自顧說道:“你我爭斗了數千年,又能如何,浩劫降臨之際,星云宗也好,星海宗也罷,終將煙消云散。既然如此,你我兄弟的恩怨也該有個了斷。我不該獨占圣獸之魂,且求一死。但愿師兄殺了我,能夠平息心頭的怨恨!”
苦云子舉起手掌,繼續往前逼近。
卻聽觀海子又道:“想當年,你我一個住在村東頭,一個住在村西頭的海邊,整日里結伴玩耍、親密無間,一同患難、一同拜師修仙。誰料仙法有成,你我反目成仇。唉,真想回到從前啊…”
話到此處,他慢慢抬起頭來。滿臉的皺紋,透著歲月的滄桑,而追憶的神色中,又閃現著淡淡的哀傷。即便舍去性命,又能否回到從前?
苦云子已到了幾丈之外 ,兀自舉著手掌,神色戒備,殺氣不減。
“師兄,動手吧!”
觀海子不僅修為高強,且善于算計,便是某位先生,也屢次受他擺布。其老奸巨猾,可見一斑。而他此時竟然撤去了護體法力,胡須、衣衫隨風飄擺,顯然要引頸就戮,以死了結雙方的恩怨。
苦云子突然停下腳步,神色掙扎。而片刻之后,他竟緩緩放下手掌。
觀海子愕然道:“師兄…”
“唉!”
苦云子搖頭嘆息,道:“當年的恩怨,并不怪你。是我想要竊取魂珠,惹惱了師父,故而換恨在心,與你爭斗了多年。而天地將崩,還有什么放不下的呢,罷了…”
他如釋重負般的拂袖一甩,束縛心頭的塊壘頓然消失。
觀海子默然無語,再次舉起雙手躬身一禮。
便聽熟悉的呼喚聲,輕輕響起——
“阿觀…”
只見苦云子收起護體法力,銀須飄飄。他微微變幻的臉色,透著無盡的感慨之意。
觀海子也禁不住胡須顫抖,動容道:“阿苦師兄…”
一對兒時的玩伴,歷經了數千年的風雨波折。如今再次重逢,終于化解恩怨重歸于好。而彼此已是皓首蒼顏,唯獨兄弟間的情義不老。
老哥倆沖著對方上下打量,轉而放聲大笑——
“哈、哈…”
遠處的冰峰上,一道白衣人影飄然離去。
洞穴中。
珠光照亮,人群聚集。
一身白衣的月仙子,居中而立。百多位男男女女,沖著她躬身施禮,并由廣山分說著途中的遭遇,然后一一引薦族人。
月族,早已沒落。存世的僅有兩支,銀月與星月。而星月一族,竟然來自地下蟾宮,乃是真正的上古遺族,卻也僅剩下百多人。其生存之艱難,可想而知。
月仙子打量著一個個老翁、老嫗、中年婦人,以及廣山、顏理等壯漢,倍感親切。畢竟是同族中人,也是與她有著血脈傳承的親人。她與身后的老者擺了擺手,吩咐道:“且妥為安置,即日起,星月、銀月,合為一族,對外統稱月族…”
廣山忙道:“仙子,無先生他…”
月仙子嫣然一笑,道:“合并之后的月族,只有一位長者,便是公孫無咎…”
“而仙子你…”
“我是公孫夫人!”
廣山與顏理等兄弟們換了個欣喜的眼色,異口同聲道:“夫人在此,如先生親臨。但有驅策,拼死效命!”
與此同時,百丈外的又一個山洞內,同樣聚集著成群的修士,其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而無論彼此,皆頗為熟稔,或是圍坐歇息,或是談天說地。
只可惜無咎遠在天邊,否則他認得每一個人。譬如韋春花、韋玄子、午道子、康玄、卜成子,以及韋柏、喬芝女、姜玄、韋合等人,青山島的修仙高手已盡數來到闞鸞谷。還有梁丘子、甘水子、落羽、湯哥等人,以及林彥喜師徒,與荀萬子、彭蘇等人。而無先生雖然不在此處,他依然是關注的焦點所在。
幾位長輩人物,圍坐敘話——
“無咎他何時返回本土?”
“林門主有所不知,無先生帶著十萬原界弟子,殺向前往玉神界,嘖嘖!”
“據說原界高手如云,飛仙、天仙無數!”
“不必擔心,無咎的修為,已遠勝于月仙子,他縱橫原界難逢敵手!”
“而玉神界,又是怎樣的存在呢?”
“唯有月仙子知曉,卻沒人敢問!”
“倒也無妨,改日老婆子問她。按理說,她該稱呼我一聲春花姐…”
“春花,不得放肆。月仙子統轄本土,全憑修為名望立威,你我切莫倚仗無咎,而壞了仙道的規矩!”
“師伯所言極是…”
“林門主,據說季淵也是無先生的好友,他緣何沒有同行?”
“哦,季家主獲悉浩劫將至,已返回上昆秘境,斷絕外界往來,我也不便強求!”
“而無先生能否擊敗玉神殿,找到應對浩劫之法呢?”
“哪里逃,哈哈…”
長輩們正在敘話,一陣嬉笑聲傳來。
一位年輕女子沖入洞內,立足未穩,一團冰雪隨后而至,“砰”的炸開片片雪花。她卻渾不介意,“吃吃”笑個不停。
梁丘子循聲看去,叱道:“落羽,成何體統?”
落羽急忙收斂笑容,點頭稱是。
而與之瞬間,又一女子沖入洞內,一把將她抓住,興奮道:“從未見過這般大的風雪…”而笑聲未落,她看向洞內的眾人,忽閃著大眼睛,疑惑道:“梁前輩,緣何訓斥落羽姐姐?”
梁丘子沉著臉色,很是威嚴,卻突然擠出笑容,和顏悅色道:“呵呵,月兒啊,我是怕落羽欺負你!”
“怎么會呢?”
月兒,也就是凝月兒,雖然成了筑基的高手,卻還是小丫頭的模樣,且潑辣率直而漁家女兒本色不改。她拉著落羽,走向另一處人群,笑道:“喬姐姐、甘姐姐,諸位前輩…”
姜玄、韋合、韋柏、喬芝女、甘水子、湯哥等人圍坐一起,各自不敢怠慢,紛紛出聲打著招呼——
“不敢當、不敢當…”
“月兒,你喚我韋合便成…”
“都不是外人,直呼其名…”
“月兒妹妹…”
“湯哥,你給我閉嘴…”
如今的闞鸞谷,雖然高手眾多,而除了月仙子之外,唯有凝月兒的名聲最為響亮。沒法子,誰讓她是無先生的妹子呢。不僅梁丘子對她關懷備至,眾位伙伴更是呵護有加。
即便是甘水子,也放寬了胸懷。既然此生無緣,又何必念念不忘呢。而她對于湯哥的管教卻愈發嚴厲,她絕不容再次錯過。
“月兒,你從未見過風雪?”
“是啊,夏花島四季如春。”
“水土養人啊,難怪月兒天資聰穎、貌美如花…”
“韋柏前輩說笑了,如今海水暴漲,夏花島危矣,島上的婦孺老幼,又該如何過活?”
凝月兒與眾人說著閑話,不免牽掛起夏花島的安危,她扭頭看向洞外的風雪,憂心忡忡道:“無咎大哥,他何時返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