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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咎走出洞府。
門前,果然站著三位熟人。
公西子,與他的兩位弟子,伯丘、牟道。
三人皆拱手含笑,其中的公西子,更是滿面春風,話語滔滔不絕——
“我師徒三人,奉家主之命,前來相助,還請公孫先生多多關照。此外,你勞苦功高,為表嘉獎慰問,我帶來十壇衛家美酒呢…”
韋尚察覺動靜,也適時出現在洞外。
“公西子…?”
“呵呵,韋老弟,多日不見…”
此時,暮色降臨。而東海灣,依然是濤聲不絕,人影晃動,并有篝火點燃,使得即將到來的夜色,多了幾分異樣的喧囂。
十個酒壇子,擺放在地。
“公孫,衛令知你好酒,專門交代,務必讓你盡情開懷。又逢你我相聚,何不就此暢飲一番呢?還有你的十二個弟子呢,一并請出…”
韋尚走過來,抓起一壇酒。酒壇的式樣,與散發的香氣,與所熟知的衛家美酒,沒有絲毫差別。他忍不住拍開酒封,便要品嘗,而眼光一瞥,又默默放下酒壇而退到一旁。
無咎打量著突如其來的師徒三人,點了點頭,也不多問,淡淡而又不失禮節道:“三位趕路辛苦,找個地方歇息吧!”
言罷,他將十壇酒收歸囊中。
“遵命,呵呵…”
公西子倒像是如釋重負,拱手稱是,然后與兩位弟子,忙著開鑿洞府。而遠近四周,盡被各家占據。直至數百丈外,找到一塊偏僻處,見縫插針鑿了三個山洞,三人總算有了歇息之地。
無咎則是趁機查看兄弟們的住所,見廣山等人依照吩咐,老老實實躲在洞內修煉,他奔著韋尚的洞府走去。
韋尚隨后踏入洞內,摸出明珠照亮,又順手封了洞門。
卻聽“噼啪”碎響,一堆酒壇子摔在地上,隨即酒香四溢,令人垂涎不已。誰料又是火光燃起,酒香連同酒壇的碎片,盡數在烈焰中化為烏有,封閉的洞府內頓時多了一種古怪的氣味。
韋尚詫異道:“兄弟這是…”
無咎背著雙手,靜靜立在洞府當間的空地上。他沉凝的眼光,隨著烈焰的熄滅而微微閃爍。他并未理會韋尚,自顧說道:“靈兒如何來到原界,尚且不明。只知她拜了一位義父,乃是原界的天仙高人,墨采蓮。而她如今的處境,看來并不樂觀。能否再次見到她,眼下無從知曉。不過,她將隨同墨家弟子,一同前往蓬萊境。”
“只要踏入蓬萊境,便可設法與靈兒相會,待弄清原委之后,再將她帶走不遲!”
韋尚依然困惑不解,接著又道:“不過,我說的是公西子,那人出現的時機過于蹊蹺,你該多加盤問…”
“那人張口便是破綻,又何必多問!”
“哦?”
“衛令離去之時已有交代,豈會假借他人之手敷衍于我。十壇美酒事小,而有違常規事大。我料他根本沒有見到衛令,故而此番前來必藏禍心!或許他擅自逃出微瀾湖,亦未可知。”
“難怪你毀了這十壇酒,原來你早有提防。不過,還有齊桓,他屢屢糾纏不放,長此以往,必出禍端…”
“這也是小弟擔憂所在,故而與兄長相商。你我的對手,不僅僅只有公西子、齊桓啊!”
“哦,你是說…”
“嗯…”
轉瞬之間,七日過去。
蓬萊界的家族修士,陸續聚集了六、七百人。再加上南陽界的高手,東海灣已聚集了近千之眾。
八月末的這日清晨,一頭頭大鳥,或是法器、法寶,離開了東海灣,直奔那天邊的朝霞飛去。
南陽界的各家弟子,依舊在豐亨子、海元子的帶領下,搭乘著云錦所化的白云而齊齊飛在天上,倒也頗為壯觀而又浩浩蕩蕩。
不過,其中的衛家,多了三人,自然便是公西子與他的兩個弟子,伯丘、牟道。為此,愛管閑事的齊桓,專門過來詢問,卻并未追究,因為公西子的說辭,很是合情合理。
“呵呵,這位萬管事,與之前的吳管事,相貌仿佛啊!還有韋尚老弟,以后多多關照…”
公西子與眾人坐在一起,竭力巴結討好。卻沒誰理他,各自閉目靜坐。他落得沒趣,又找某位先生說話。
“公孫,聽說你在千荒澤大出風頭,落得不少的好處。此去蓬萊境,莫忘了提攜一二!”
自從抵達東海灣,各種狀況的接連出現,使得無咎一度焦躁不安。而他與韋尚敘談了半宿,又躲在洞府中靜修七日。當蓬萊境之行啟程之際,他已恢復了往日的神態。
“公西子,你既然來了,本人也不妨將丑話說在前頭!”
無咎的手中拿著他的小酒壺,飲著酒,神態悠閑,道:“本人受衛令、衛兄的托付,參與蓬萊境之行。可替代衛家的家主,行使權責。你與你的徒弟若是不聽號令,莫怪家法無情!”
衛家的十八人,圍坐在一起,彼此說些無關的話題,倒也不擔心別人聽見。
“公孫,你又沒有衛家的信物,空口無憑,豈敢替代家主行事?”
“嘿嘿!你既然前來相助,想必對于蓬萊境有所知曉,還請不吝賜教!”
“呵呵,公孫你果然在嚇唬我…”
公西子像是回到了微瀾湖,與某人繼續談笑風生。
“有關蓬萊境,據說是大海之中的一處上古遺跡,卻因藏在海底,而顯得頗為奇特!”
“海底的秘境,有何稀奇?”
“看來你游歷甚廣啊,而這蓬萊境卻與眾不同。確切的說,它是海底的一座城!”
“一座城池?”
“應該是吧,我也只是聽說而已!不過,一座上古之城,機緣難得啊,想一想,都令人振奮呢!”
“如何進出?”
“蓬萊群島之間,有虛空密道。只要找準方位,應該進出不難。”
“賊人逃出千荒澤之后,怎會又跑到了蓬萊境呢?莫非消息有誤,或其中有詐?”
“許是賊人殺了原界的修士,無意獲悉蓬萊境的存在。如今已有高人,封死了進出密道,想來消息無誤,你我此去必然大獲全勝!”
“哦…”
“公孫,你好像臉色不佳,擔心什么呢?”
“有勝,則有敗;有人活下來,便會有人死去啊!”
“呵呵,你在擔憂賊人的生死,還是自家的安危?”
“嘿嘿,我是擔憂,你這個老東西,已命不久矣!”
“哼!”
公西子與無咎說話,本想著有所試探,而費盡心機之后,占不到任何便宜。他漸漸的興致索然,便也沒了說笑的心思。而無咎也懶得與他啰嗦,飲著小酒,瞇縫著雙眼,一個人怡然養神。
南陽界的近三百位修士,人數雖然不抵蓬萊界的眾多,而兩位天仙與二十多位飛仙的強大的陣勢,依然不容小覷。所幸除了公西子師徒之外,并未見到他人的到來。至于那海底的秘境,以及賊人等等,唯有親臨實地,方見分曉。
不過,接連多日,再也沒有見到靈兒走出東海島。唯有啟程的時候,遠遠見到她的身影一閃,便已隨著一頭大鳥,消失在半空之中。那群身著白衣的修士,應該便是墨家子弟。
與那個丫頭的數次分手、重逢,總是曲折不斷。如今費盡千辛萬苦,終于再次找到了她。而彼此明明近在咫尺,卻不能相認,也不能接近…
十日后。
尚在天上疾馳的白云,轟然消散。與之瞬間,數百道人影踏空而下。
恰是夜半時分,大海茫茫。而神識可見,漫天的繁星之下,波濤洶涌的海面之上,漂浮著近百座的大小島嶼。
無咎帶著兄弟們,落在一座只有數十丈方圓的礁石之上。余下的南陽家族修士,則是分別落向四周的小島。而稍具規模的島嶼,早已被蓬萊界的修士所占據。
一時之間,遠近的島嶼之上盡是朦朧的人影。
無咎顧不得站穩腳跟,忙著翹首張望。隱約可見數十里外的一座島嶼之上,有群白衣人影。他稍稍松了口氣,便見幾道人影踏波而起。
足有七人,均為天仙高人。其中的豐亨子、海元子,倒也認得。另外的五人,盡皆面生,分別是一位白衣老者、兩位玄衣老者、一位青衣老者,以及一位身著紫衣的中年男子。
“本人樸采子,攜青田,弘治子,墨采蓮,代蓬萊界仙道,感謝豐亨子、海元子兩位道兄的鼎力相助。當然,更要感謝虛厲道兄…”
出聲的玄衣老者,應該便是蓬萊界的高人,樸采子。此時各家弟子齊至,由他出面致辭,并交代相關事宜,也在常理之中。
而無咎看著那夜空中的七道人影,尤其是聽到一個熟悉的人名,心頭禁不住“咯噔”一下,旋即回頭看向身后的萬圣子。萬圣子似乎也頗為意外,與他面面相覷。
誰料公西子適時湊了過來,低聲叱道:“萬管事,我與你家長輩說話呢,還不識相滾開?”
萬圣子瞪了瞪眼,默默低頭退后,卻不由得佝僂起腰身,滿是皺紋的臉上多了一層寒霜。
公西子并未察覺萬管事的異常,也沒想到對方已沖他起了殺心,只管與無咎并肩而立,抬手示意道:“公孫,可知那位虛厲前輩的來歷?”
無咎撇著嘴角,一字一頓道:“不知道!”
“呵呵,我倒是有所耳聞,據說那位虛厲前輩,乃是玉神界的高人…”
無咎轉而仰望夜空,眼角微微抽搐。
與此同時,樸采子的話語聲猶在風中飄蕩——
“各家弟子,于蓬萊島就地歇息,且待天明時分,打開蓬萊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