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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嚷聲停了下來。
昏暗的天地間,似乎重歸寂靜。
卻有四道人影,相對而立。
陰氣纏繞的枯瘦老者,是鬼赤;另外三人,身上閃爍著金芒,均為元神之體,分別是龍鵲、尾介子,以及剛剛落地的無咎。
而曾經的冤家對手,再次陷入僵持的場面。
鬼赤,站在無咎的不遠處。
淺而易見,這位鬼巫的巫老,對于玉神殿祭司的敵意,要遠遠大于某位先生。對方竟然帶著他的鬼族弟子,滅了天禁島,讓他詫異之余,暗暗稱快。
而尾介子,見到某人現身,回想起新仇舊恨,頓時便要拼命。同為元神之體,正是報仇的好時候。而龍鵲急忙阻攔,并暗中告誡:瞧見遠處的獸魂沒有,不敢妄動啊,否則獸魂噬體,滋味真不好受。
不過,最終還是此間的主人,打破了沉寂 “巫老,我已奪取了天禁島,毀了島上的大陣。而你門下的七十二鬼巫,并無損傷。”
無咎沖著尾介子拱了拱手,旋即又拿出一枚玉簡。
“我與玉神殿開戰的緣由,以及應對的計策,盡在其中,還望巫老多多指教!”
鬼赤接過玉簡,稍稍意外,點了點頭,默默退到一旁。雖然他成了階下囚,也遭受過折磨,如今卻被以禮相待,還是讓他頗為受用。
“尾介子,你不妨學著龍鵲,暫且忍耐,受我驅使百年之后,再提報仇不晚。否則的話,我并不介意殺了你!”
無咎依舊是話語隨和,溫文爾雅的樣子。
“你…”
尾介子羞怒難耐,便要發作,再次被龍鵲攔住,低聲勸說 “兄長,何必與他一般見識呢!”
“老弟,你怎會變得如此怯懦?”
“哎呀,想當初啊,我比你還要剛烈不屈,又能如何…”
“哼…”
有了龍鵲的竭力阻攔,尾介子只得悻悻作罷。
無咎卻將尾介子與龍鵲拋在一旁,悠閑踱起步子,抬眼張望,自言自語道:“行德所致,天門為開,青云扶日,是謂蒼起…”
此時此刻,他突然想起一位前輩,也就是曾經的魔劍的主人,蒼起。
那位神洲的前輩,以畢生精血,鑄造了九星神劍,于是便也有了這魔劍天地。數十里方圓的所在,儼如便是一方小小的乾坤,并匯聚了詭異的陰煞之氣,著實令他出乎想象而又敬佩不已。如今他無咎的修為,雖然更為強大,卻是踏著前人的足跡,一步步走來。而他的志向抱負,遠遠不及那位前人。因為他從來沒有想過以身殉道,不過他也漸漸忘了他的大院子、與妻妾成群…
成群的獸魂,猶在遠處歇息。鐘玄子、鐘尺,依然封在禁制中修煉。鬼赤拿著玉簡,在低頭忖思。尾介子與龍鵲,則是盯著某人的動靜而神色各異。
“尾介子,我有話問你。”
無咎默默感慨了一番,停下腳步。
“翼翔山莊,你的洞府之中,懸掛著一張獸皮,上面繪著各洲的地理…”
“啊,是你竊走了我的五元圖錄…”
“嗯,算是吧!”
尾介子再次憤怒起來。
而無咎也沒否認,繼續說道:“既為五元圖錄,而其中的第五洲,是何名稱,位于何處?五元通天大陣,有何用處?”
“哼,那張獸皮,為我意外所得,于是掛在墻上,尚待慢慢參悟。既然被你竊走,又何必問我呢?”
尾介子回絕的緣由,叫人無言以對。
無咎撇撇嘴角,也不強求,接著又問:“天禁島陷落之際,你曾發出傳音符求救。而召喚之人,是不是月仙子,她人在何處?”
尾介子道:“豈止是月仙子,還有玉真人,與玉神殿的各位高手,至于人在何處,想必已趕到了天禁島…”
“沒有啊!”
無咎攤開雙手,坦誠道:“你發出傳音符的幾個時辰內,未見有人應援!”
“怎么會呢,是否你存心欺詐?”
尾介子很是意外。
無咎沒有心思爭執,突然想起什么,接著又說:“我差點被你蒙混過關,天禁島上陣法,必有大用,還請如實相告!”
尾介子依然是憤憤不平,竟然沖著身旁的龍鵲嚷道:“竟然見死不救,同道情義何在…”
龍鵲后退一步,愛莫能助的樣子。
尾介子又哼了一聲,帶著怨氣道:“天禁島陣法的用處,只有月仙子與玉真人知曉,我不過是奉命行事罷了!”
無咎撇著嘴角,不再多問,而是看向龍鵲,意有所指道 “龍鵲祭司,我誠心討教,奈何你的兄長,沒有一句實話。不能怪我心狠手辣,我也是情非得已啊!”
“哈哈!”
龍鵲笑得曖昧。
無咎轉過身來。
只見鬼赤舉起手中的玉簡,出聲道:“難得你如實相告,也難得你行事如此縝密。而你與鬼丘、萬圣子的猜測,亦與我不謀而合。我不妨留下幾句話,以便你安撫我鬼族的子弟!”
無咎抬手拋出一個戒子。
“這…”
鬼赤抓過戒子,正是他本人所有,其中的物品,竟然原封未動。他微微一怔,欲言又止,從中尋出一枚空白玉簡,稍稍凝神拓印,順手扔給了無咎。
無咎不再多說,閃身失去蹤影。
鬼赤依然緊緊抓著他的納物戒子,轉身奔著昏暗的角落走去。
玄鬼圣晶,至關重要。而戒子中的物品,同樣的珍貴。其中不僅有他上萬年的珍藏,還有他畢生的記憶…
而龍鵲兀自昂著腦袋,凝神觀望,確認某人離開,這才松了口氣,慶幸道:“那小子總算走了…”
尾介子則是神色不滿,抱怨道:“你當年可是意氣風發啊,如今怎會懼怕一個賊人?”
“唉!”
龍鵲擺了擺手,就地坐下。
“兄長,你若是慘遭折磨數年之久,且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也會如我這般…”
尾介子跟著坐下,依舊是滿不在乎。
“我已查看明白,此地與天地隔絕,唯有魂體,或元神之體,方能進出。只要你我聯手,怕他何來?”
“哎呦,我的兄長…”
龍鵲回頭看向遠方的獸魂,心有余悸道:“苦日子,還在后頭呢。弱者茍且,多么沉重的領悟…”
“修道之人,豈能自甘墮落。任憑千折百回,亦當初心不改。不過,他擒獲鬼赤,倒是出我所料!”
“兄長所言極是,而方才欠妥…”
“此話怎講?”
“天禁島之變,有違常理,那小子極為精明,早已起了疑心。如若不然,他也不會現身…”
“又該怎樣?”
“不愿實說,回絕便是。而你方才有誆騙嫌疑,那小子喜歡秋后算賬…”
“五元通天陣法,自然不便多說。而我發出傳音符,竟然沒人來救,實不相瞞,我也困惑呢!”
“啊…”
地下深處。
淡淡的光芒之中,無咎盤膝而坐,伸手托腮,眉頭淺鎖,面帶憂色。
之所以生擒了尾介子,便是想要從他口中,獲悉那張獸皮的來歷,以及打聽出天禁島陣法的用處。而玉神殿祭司,飛仙高人,并非尋常之輩,又豈肯受人擺布。盤問許久,最終依然沒有收獲。
那個老家伙,滿口謊話,真是該死!
還有心機深沉的鬼赤,狡詐的龍鵲呢,總不能都殺了吧?否則憑借他無咎的一人之力,根本對付不了強大的玉神殿。即便有韋尚與十二銀甲衛的相助,他依然勢單力薄。林彥喜與荀萬子、彭蘇等人,縱有一腔熱血,卻也安定下來,他實在不愿連累那幫好兄弟。
而帶著一群曾經的仇家,又要嚴加管教,又要東征西戰,著實不容易啊!
不過,當年的破陣營,有八百兄弟呢,如今僅僅管轄一百多人,應該難不住本先生。
且論當下,天禁島陷落,竟然無人救援,極為的反常。
再者說了,月仙子抓了靈兒,無非挾做人質,意在逼迫本先生現身。而本先生剛剛踏平了天禁島,那個女子緣何遲遲沒有露頭…
清晨時分。
無咎遁出地下。
古木遮掩的山谷中,依舊是幽深晦暗。
而韋尚與廣山等十二月族的漢子,已是整裝待發。萬圣子與鬼丘,也早早的駐足等候。
昨日毀了天禁島,沒誰能夠安心歇息。今日又該去往何方,還要聽從某位先生的吩咐。
無咎并未忙著動身,拿出一枚玉簡。
“巫老的信簡?”
鬼丘接過玉簡,微微動容。少頃,他拱手道:“無先生,只要巫老安好,我鬼族敢不效命!”
玉簡中,是鬼赤留給鬼丘的一段話,意思是讓鬼族放下恩怨,以保全族人為重,聽候某位先生的差遣,等等。而此前的鬼丘雖然被迫順從,卻也表里不一。如今得到巫老的諭令,他只能答應效命。
無咎卻突然問道:“兩位是否知曉婁宮的住處?”
“婁宮,玉神殿祭司…”
“你要對付婁宮祭司…”
萬圣子與鬼丘,皆錯愕不已。
“昨日毀了天禁島,今日便要對付婁宮,是否過于莽撞,不如從長計議!”
“婁宮的住處,我倒是知曉,位于盧洲地北,名為闞鸞谷…”
一縷晨曦,透過樹叢灑下。昏暗的所在,頓時多了斑駁的光亮。
無咎抬頭仰望,輕聲道:“盧洲本土,共有兩位祭司,如今收拾了尾介子,又豈能放過婁宮呢?卻不知滅了闞鸞谷,是否有人來救…”
話音未落,他拔地而起。
轉瞬之間,人在半空。
旭日正紅,朝霞萬里…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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