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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巨大的山谷。
許是大雨過后,山谷的上方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霧靄。而透過霧靄看去,但見山林茂盛,草木清新,野花繽紛,景色旖旎。
而便在那郁郁蔥蔥的山林之間,卻聚集著無數的野獸,有兇狠的豺狼虎豹,也有溫順的麋鹿山羊,有體型碩大的不知名的巨獸,也有個頭小巧的鼠兔蛇蟲。而遑論彼此,均是敬畏交加的樣子,或躲藏水中,或避于林下,或潛伏山崗,或就地匍匐而畏首畏尾。便彷如神靈降臨,使得群獸恐慌膜拜。
而谷地的深處,為飛瀑、深潭的所在。潭水岸邊的山坡上,有野果飄香,有奇花異草,還有一頭黑毛獨角的大家伙,與一個嬌俏玲瓏的女子在玩耍…
無咎從海上飛來,越過群山,來到山谷之中,緩緩落下身形。他的手中,還扣著一枚圖簡。
找到靈兒與神獬了。
而此地卻極為陌生,便是圖簡之中也不知地名。
按理說,他此番算是故地重游。而且隨身帶有圖簡,應該熟悉部洲的一草一木。不過,當年的他,只是煉氣弟子,還要仍受阿威、阿雅的管制,處處受限身不由己,雖也闖蕩了數年之久,卻未能領略真正的部洲。
便如眼前的山谷,分明就是初來乍到。
“卷毛,接著…”
黑毛的獨角獸,便是神獬,躺在潭邊的草地上,愜意的打著滾。年輕的女子,則是靈兒,她坐在十余丈外的古樹的枝杈間,摘下色澤黃嫩的果子往下扔去。神獬張開大嘴,接著果子。
“嘻嘻,卷毛乖哦,再來一個…”
而卷毛卻突然翻身坐起,黑白眼珠子一陣歡快的轉動。
“無咎…”
靈兒也發出一聲歡呼,從樹上飄然而落,卻又抬手一拋,笑道:“這木果不比朱果,卻也相差無幾,很是香甜…”
無咎從天而降,一同落地,順手抓住木果,頓然香氣撲鼻。
與之瞬間,嬌小的身影撲到身邊,笑聲響起——
“嘻嘻,你也乖哦!”
無咎看著一臉歡喜與一臉狡黠笑容的靈兒,雖然遭到調侃,卻不以為意,抬腳走到神獬的面前,將木果遞了過去。
卷毛神獬低下大腦袋,一邊品嘗著果子,一邊抵著他很是親昵。而靈兒則是挽著他的臂彎,蹦蹦跳跳道:“你怎會尋來呢,且玩耍幾日如何,此地靈氣四溢,靈草、靈果隨處可見——”
無咎抬頭看了眼天色,無奈道:“明早還要趕路呢,你與卷毛倒是樂不思歸!”
也難怪靈兒與神獬遲遲不歸,一個淘氣,一個貪玩,皆癡迷于這山谷的美色,早已忘卻了時辰。
“哎呀,傍晚時分,再趕回不遲!”
“兩地相隔萬里呢…”
“卷毛的遁法神速…”
“也罷…”
“嘻嘻!”
靈兒的心愿得逞,拉著無咎就地坐下。見狀,神獬也趴在地上。兩人倚著神獬,山谷的景色盡收眼底。
“卷毛厲害呢,是它尋至此地,乍一現身,群獸俯首!”
“它是堪比蛟龍的神獸,自然令群獸懾服,且天賦神通,對于天材地寶,或靈氣之物,異常的敏銳!”
“你也厲害,竟然尋來…”
“哼,又占我便宜!”
“嘻嘻…”
無咎伸出手指,沖著靈兒的瑤鼻作狀輕刮。而靈兒閃身躲避,嘻嘻笑個不停。一旁的神獬也搖晃腦袋,仿佛樂在其中。
“瑞祥害你不淺,切莫輕信于他!”
靈兒嬉鬧片刻,不免說起正事。
“嗯!”
無咎點頭答應。
“莫起貪念,否則必然受制于人!”
靈兒有些不放心,如此提醒道。
“你是說,我貪圖瑞祥許下的五色石?”
無咎隨聲問了一句,嘴角微微含笑。他好像在欣賞著山谷的美景,卻又神色淡遠而若有所思。
靈兒眸子一閃,恍然道:“難道你另有用意?我聽你提起過,金吒峰下有座大陣,與五元通天陣法有關…”
她知道某人與瑞祥握手言和的前因后果,卻見他此時心不在焉,故而有所擔憂,也有所猜測。
“我想起了一個人…”
“誰?”
“河葉,星云宗的弟子,金吒峰的地仙長老。我聽他親口說過:金吒峰的六合通天陣,為玉神殿授意,星云宗打造,天下共有九座。至于用處,當然為通天之用。而事過多年,他所說的話,幾近被我忘了,眼下突然想起…”
“九座陣法?”
靈兒意外道:“你我所知的五元通天陣法,僅有五座。而如今又冒出六合通天陣法,彼此有何不同?”
她從玉神殿尾介子的洞府中,竊走一張獸皮。獸皮所繪的五座陣法,顯然暗藏著一個天大的隱秘。在無咎的推測下,其中的四座陣法已有下落,而金吒峰的大陣便是其中之一。誰料無咎突然想起了一段話,原來金吒峰的陣法早有名稱,叫作六合通天陣,且共有九處之多。
無咎搖了搖頭,道:“或許六合通天陣,才是陣法的名稱,而五元通天,僅為你我的臆測!”
“并非無端臆測,獸皮之上,僅有五座陣法,暗合五元通天…”
“另外的八座陣法何在?”
“是啊,你我僅知其中的四座陣法所在,分別位于部洲的金吒峰,神洲的玉山,盧洲的天禁島,而賀州的黑澤湖,并未建成。難道…”
有關通天陣法,一直困擾著無咎。
因為封禁神洲的大陣,被稱作四洲通天陣法;金吒峰的陣法,叫作六合通天陣法。來自尾介子的獸皮圖繪,則有五元通天的注解,被他與靈兒認定為玉神殿的一個陰謀。而當他將其聯想起來,又不禁一陣陣的糊涂。
那神秘的陣法,究竟有幾處呢…
靈兒繼續出聲——
“難道九座陣法之說,只為混淆耳目。而尾介子乃是玉神殿的祭司,他所藏的獸皮圖繪,應該真實無誤,通天大陣僅有五座!”
“嗯,靈兒所言不差。一個看守陣法的弟子,豈能與尾介子相提并論呢。不過…”
無咎禁不住伸手撓頭,犯難道:“即便是混淆耳目,你我也一無所知,更遑論真假,這…這狗屁的仙道,盡是陰謀圈套啊!”
他心煩難耐,禁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想想也是,曾幾何時,夢想踏上仙道,只求御劍騰空,與仙子相伴逍遙,而轉眼數十年過去,都過的什么日子啊?不是浴血拼殺,亡命天涯,便是遭遇陷阱算計,九死一生。好不易成就飛仙,尚未來得及緩口氣,突然發現四周依舊是深溝險壑,卻躲不過、也逃不脫。倘若細細深究甄別,竟如墜云霧,看不清、理還亂,偏偏又欲罷不能。
這便是夢想中,一直追求的仙道?
這是一條煉獄之路,一條讓人備受煎熬的征程。而為了有日返回神洲,不得不咬牙負重前行…
“你呀,心事太重,有話說與我聽,或能分擔一二!”
靈兒見無咎煩悶,出聲安慰道,旋即又略帶羞澀,分說道:“我的修為難以提升,唯有注重境界的感悟…”
她的修為,來自她爹的九轉玄丹術,奈何境界欠缺,使得以后的修為難以提升。迫于無奈,她唯有借助山水之樂而陶冶性情。這也是她參悟天地,修煉境界的一個途徑。
卻見無咎猛然搖頭,擺手道:“想著心煩,隨它去吧,且前往金吒峰,取得五色石,然后離開部洲。任憑瑞祥他老奸巨猾,又奈我何!”
“嗯嗯,正是此理!”
靈兒連聲贊同,趁機又道:“我記得你有幾位好友,尚在部洲,譬如阿雅…”
“你只記得阿雅,她與阿威早便沒了!”
靈兒察覺失言,臻首低垂,小臉赧然,神色中帶著掩飾不去的歉意。
無咎回頭一瞥,欲言又止,想了想,拿出一個金色的圓球遞了過去。
“這鈴鐺內有乾坤,可將卷毛收入其中。倘若日后分開,便由卷毛陪你!”
“此話怎講?”
靈兒接過鈴鐺,臉上多了嗔怒之色。
無咎急忙拍了拍她的小手,笑道:“便如你隨口一說,不必放在心上!”
“哼!”
靈兒哼了一聲,卻又無從發作,抿著唇角莞爾一笑,舉起鈴鐺打量。
無咎則是眺望遠方,自言自語道:“我在部洲的好友與仇家,不止一個呢。阿勝、阿三,是否無恙,還有象垓,樂正,河葉,還有…
“此乃上古法寶,被你稱作鈴鐺,卻另有其名呢!”
“啊…”
無咎收回思緒,身旁的靈兒與他示意道:“渾…天…禁…”
凝聚神識看去,鈴鐺的上方,果然刻著字跡凸起,卻極為模糊,也難以辨認。倒是靈兒心細,被她認出了寶物的名稱。
渾天禁,很厲害的樣子。
“嘿,我當時未曾留意,還是叫作鈴鐺順口!”
“送給我了?”
“當然,連同卷毛…”
無咎的話沒說完,一個大腦袋抵來。他猝不及防,閃個趔趄。
卻見卷毛神獬翻身跳起,瞪了一眼,如同在教訓他的背叛,然后又心虛般的搖頭擺尾跑開。
“哎、這家伙…”
無咎抬手怒指。
“嘻嘻…”
靈兒飄然起身,纖足踏空。轉瞬之間,人已落在神獬的背上。她回眸一笑,招手道:“時辰不早了,莫讓春花姐與廣山掛念——”
無咎抬頭看了一眼天色,長身而起。
恰是日落黃昏時分,晚霞漫天,霧靄沉醉,萬山競秀。
一頭獨角神獸,馱著兩道人影,踏云逐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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