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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玉公子…不,她是丑女…不,我說不清她是誰,而我卻敢斷定,她與這兩人,必然有關。而這兩人又是誰?好吧,事已至此,容我慢慢道來…”
韋柏已返回客棧,他要暗中找到韋合與廣山,傳達無先生的吩咐,以便在九月初九的那晚,給金盧鎮鬧出點動靜。
海邊只剩下了無咎與韋春花,兩人分別坐在礁石上,一個擺出滿臉的疑惑,一個道出心頭的隱秘。
“玉公子,乃是喬裝成男子的一位女兒家,與她結識的那一年,我還是一位落魄的公子。她曾與我邂逅于后花園中,或是因酒結緣吧,雖然匆匆來去,卻也頗為投機。于是呢,彼此留下兩段話。她笑我,寒池殘荷人傷悲,縱情千古買一醉:而我調侃,睡臥云霄花影斜,夢里落日蝶雙飛…”
韋春花聽得極為關注,恍然道:“哦,那位仙兒離去時,曾自言自語,誰曾睡臥云霄,誰曾弄花影斜,不知夢里落日,有無蝶兒雙飛…倘若將其連起來,豈非正是那四句詩的后半闕?”
一陣波濤卷來,在礁石上撞得粉碎,那“嘩嘩”的濤聲,彷如人的喘息,深沉而悠長。
無咎斜坐在礁石上,一只腳斜踏著,他看著破舊的靴子,以及迸濺而來的浪花,笑了笑,翻手拿出白玉酒壺,呷了口酒,繼續說道:“是啊,誰又能聽出其中的蹊蹺呢。而那段話,分明出自我口,天下只有兩人知曉,若說仙兒與當年的玉公子沒有牽連,只怕我自己也不會相信!”
此時的他,再無之前的蠻橫霸道,反而像個清秀的書生,或浪跡天涯的公子,在道出一段成年往事。
韋春花的神情也緩和下來,問道:“哦,你與那位玉公子一見鐘情,倒也般配,如今她人在何方?”
“我當初只是一個落魄的公子哥,而她卻是仙道高手。所謂的一見鐘情,尚不至于。何況從那以后,再也不曾見過她。”
“你見到仙兒,為何失態?”
“她讓我想起了另外一位女子…”
“丑女?”
“嗯,一位丑陋的女子,便是真實的名諱也不知道,而她卻在我最為艱難的時候,不惜舍命相伴,我當她是我的丑兄弟。如此倒也罷了,她救我之后,在我昏迷之時,亦曾念起那段話…”
“哦,丑女也知道四句詩,你既然昏迷,莫非幻覺…?”
“并非幻覺,而是千真萬確!”
“或是你與玉公子對話之時,隔墻有耳…”
“一個是神洲的凡俗都城,一個是賀州的仙門,一個是仙道高手,一個是丑陋的煉氣弟子…”
“莫非兩個女子,是同一人?不,神洲…你是傳說中的神洲人氏?”
韋春花雖然知道無咎的身上藏著很多隱秘,卻還是頭一回見他提起自己真實的來歷,不由得沖著他上下打量,很是不可思議。
而無咎依舊是飲著酒,神色淡然,只是眸子里,多了一絲深邃的憂郁。
他吐著酒氣,輕聲道:“神洲,之所以成為傳說,是遭到玉神殿的封禁而與外界隔絕,所有的修仙者,只能修至人仙,便坐等壽元耗盡,化作一堆塵埃。而我不肯屈從,還是借助機緣,修到了地仙的境界。而此前的神洲使,冰禪子,因此遭到罷黜,繼任的神洲使叔亨,則是變本加厲,只要將我置于死地,我不得不四處逃亡。而為免牽累神洲仙門,與他決戰于冰峰之巔。最終借助飛仙天劫,與他同歸于盡。他死了,我僥幸活了下來,流落于賀州,漂泊于天涯,直至今日…”
他說的輕描淡寫,波瀾不驚。
而韋春花卻聽得目瞪口呆,心潮激蕩,禁不住站起身來,又忙伸出一層禁制封住四周,這才撫著胸口,猶自難以置信。
“你曾說過,你渡過天劫,殺了神洲使,我只當狂人誑語,并未在意,而你既然來自神洲,顯然句句屬實。二三十年前,玉神殿的祭司,是有變更,廣受四方猜測,之后不了了之,誰料與你有關。而你以一己之力,挑戰玉神殿,又是何等的剛烈無雙,何等的豪氣萬丈…”
韋春花的雙眼有些濕潤,話語聲有些顫抖。
“老姐姐錯怪你了,你不易啊…”
無咎是不易,他遭遇無數的劫難,背負無數的罵名,從來不曾辯解,只能默默承受,默默孤身前行。郁悶無奈之時,便以瘋癲自嘲。而他嘲諷的并非自己,而是莫測的命數,卑劣的人性,以及弄人的造化。末了,且將一腔愁緒,一腔的孤獨,化作酒水的火辣,將自己澆個通透暢快。
只是如今的他,更為不易。因為他的對手,除了玉神殿之外,還有鬼族,妖族,以及無數的爾虞我詐之輩。
“而玉神殿為何封禁神洲,兩個女子與仙兒有何牽連,哎呀,你獨自一人,如何面對諸多的強敵,只怪老姐姐無能。不成,我要稟報師伯,讓他前來幫你…”
韋春花的關切焦慮,溢于言表。
“且待青山島安穩下來,再計較不遲!”
無咎依舊是云淡風輕,不慌不忙呷了口酒。這一刻他好像真的成為了老者,話語中透著滄桑與無奈,接著說道:“而我也想知道,玉神殿封禁神洲的緣由,故而,我始終在查找其中的真相。據說,冰禪子受到玉神殿的懲處,死后留下一個女兒。我猜測當年的玉公子,與其有關…”
“哦,玉公子,或許便是丑女,便是叔亨的女兒。她受到牽連,隱姓埋名,喬裝易容,再也尋常不過!”
韋春花肯定道,隨即又疑惑起來:“而如今的仙兒,難道也是同一人,卻又為何委屈自己,成為龍鵲的玩物呢?要知道飛仙高人的千金,仙子般的人物,心高氣傲,再背負著深仇大恨,絕不會自甘墮落。依我看來——”
她忖思片刻,猜測道:“要么她與冰禪子的女兒相識,陰差陽錯,念出那段話,不想被你聽到,以至于勾動心事而方寸大亂!”
這位老婦人,雖然脾氣火爆,卻也心智過人,三言兩語便道出了關鍵所在。
“不!”
無咎卻搖了搖頭,從遠處收回眼光。四周被禁制阻擋,屏蔽了神識,也擋住了飛濺的浪花與隆隆的濤聲。他看向手中的酒壺,悠悠道:“仙兒離去之時,我故作失態,不過是為了掩飾傳音…”
“哎呀,你行事每每出人意料,騙過了在場的所有人,也騙過了老姐姐啊!”
韋春花面帶愧色,又猛然揮手:“從今往后,若再冤枉你,我韋春花便抽自己兩耳光,并與你磕頭賠罪!”她還是那么果斷,顯然是痛定思痛而下定決心。稍稍一緩,她又道:“你暗中傳音,念出了那四句詩?”
“嗯!”
無咎沒有否認,接著說道:“我將兩段話,也就是四句詩,吟誦一遍,便是為了試探那位仙兒。果不其然…”
他說到此處,不由得再次瞇縫雙眼,好像又回到了龍舞谷,曾經的一切歷歷在目。
當時他故作失態,舉著酒壺追了過去,不過他暗中傳音的四句詩,卻完完整整一字不差。
“寒池殘荷人傷悲,縱情千古買一醉:睡臥云霄花影斜,夢里落日蝶雙飛…”
便在傳音的剎那,已走到了數十丈外的仙兒猛然回頭,即便相隔甚遠,她錯愕的神情依然表露無遺。
有錯愕,有欣喜,有幽怨,有痛楚,還有一絲莫名的決絕與無奈。
而眨眼之間,那位仙兒已恢復常態,旋即帶著兩個隨從,消失在高墻大院之中。
不過,她離去之際,嘴唇微動,倉促間留下五個字的傳音。
韋春花失聲道:“天吶,她難道真是玉公子,不,丑女,不,她究竟說了什么…”
仙兒若不知曉那四句詩,更不會有任何的反響。從她的舉動不難斷定,她必然與玉公子,或丑女有關。
“你認錯了人!”
無咎的神情有些苦澀。
他曾經調侃過午道子,誰料到頭來,同樣的一句話,又回到他的頭上。
“所言何意?”
韋春花追問道,旋即恍然:“哦,她留下的五字傳音,便是你認錯了人?”
無咎點了點頭。
韋春花嘆了口氣,安慰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執著呢。她即將成為龍鵲的道侶,不便糾纏下去。待日后尋見玉公子,或丑女,必能真相大白…”
“嘿…”
無咎突然笑了。
“緣何發笑?”
韋春花不解。
無咎舉起酒壺,飲了口酒,然后盯著韋春花,意味深長道:“仙兒的自言自語中,引用了我的兩句詩,我卻不敢斷定,故而隨后試探。她不理我也就罷了,又怎知我認錯了人?她顯然知道我的用意,又在竭力隱瞞著什么?”
“哎呀,老姐姐我真是愚鈍,竟未察覺其中的破綻!”
韋春花終于大徹大悟般,一邊拍著雙手,一邊自責不已,感慨道:“仙兒若是一聲不吭,你也無計可施,偏偏她欲蓋彌彰,留下的五字傳音,于無意中泄露了天機。而她的來歷,亦無容置疑。她必是玉公子與丑女,二人之一…”
“且不管她是誰,我只知道,她十之,便是冰禪子的女兒。而找到了她,我便能查清楚,封禁神洲的真正緣由!”
無咎站起身來,兩眼中精芒一閃。
“正如所說,冰禪子的女兒,絕不會成為龍鵲的玩物,九月初九的喜筵,也必然生出大亂!”
“先生,你是想…”
“老姐姐,敢不敢隨我大鬧龍舞谷?”
“啊…有何不敢呢,老姐姐這條命都是你的,便陪你找到仙兒,弄清楚玉神殿的陰謀詭計,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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