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支持!
片刻之后,海邊的沙灘上多了十六道人影。
十二個高大的漢子,是廣山與他的兄弟們。
長衫飄逸的年輕男子,是無咎。
兩位中年男子,一個壯實,一個稍顯清瘦,分別是韋合與韋柏。
最后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婦人,則是韋春花。
而無論彼此,落地之后,皆舉目四望,詫異不解的樣子。
眼前的海島,足有數百里的方圓,且高山聳立,怪石嶙峋,林木成片,腥風盤旋。尤其是幾聲野獸的吼叫聲遠遠傳來,使得黑沉的夜色更添了幾分陰森與詭異。
“這便是通神島?”
“或許是吧…”
“無先生,你休怪老身自作主張,你這般模棱兩可,遲疑不決,乃行事大忌!”
“我也是初來乍到啊,何況天盧海,比起我所知的飛盧海,還要廣袤無邊,且島嶼眾多,如今夜黑風高,故而難以斷定…”
“我且問你,鐘奇子的傳送陣又在何處?”
“這個…或在海島的另一端,有個山谷,天明時分,再行尋找…”
“遠近不見人影,此乃荒島無疑。縱有幾頭野獸,料也無妨。你且留在此地等候,韋柏,隨我來——”
韋春花的傷勢已無大礙,潑辣果斷的行事之風也回來。她沒說兩句,徑自踏起劍光,帶著韋柏奔著遠處飛去。她亟待尋找島上的傳送陣,以期發現鐘奇子的下落。倘若運氣不錯,或能借機除掉那個韋家的仇人。
兩道劍虹越過高山,轉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無咎站在海邊,背著雙手默默遠眺。心念稍動,強大的神識足以籠罩整個海島。而高山峻嶺,峽谷深壑,以及茫茫的叢林,卻被層層阻擋而看不分明。他轉過身來,見廣山等人佇立原地,像是一截截石頭動也不動,卻兩眼盯著他,顯然在等待著吩咐。他走到海灘上盤膝而坐,擺了擺手道:“諸位兄弟,暫歇片刻。韋合,點個火堆為兄弟們取暖——”
廣山等漢子這才聚攏過來,解下包裹,“撲通”坐下,各自打著哈欠。這般漢子雖也耐得饑寒,卻怕無所事事,屁股剛剛著地,已相互依偎著打起瞌睡。
韋合則是答應一聲,踏起劍光飛向不遠處的叢林,少頃,帶著一大捆枯枝返回,轉瞬之間,海灘上升起熊熊的篝火。他又從納物戒子中取出幾塊腌肉架在火上,燒烤的香味頓時引得漢子們睜開睡眼。
“諸位大哥,請享用!”
不用韋合的招呼,眾人紛紛圍到篝火旁,爭搶著抓過烤肉,大口啃食起來。
無咎獨自坐在幾丈外,看著明亮的火光,晃動的人影,以及歡快的笑臉,他也不禁露出笑容,旋即摸出白玉酒壺。而不等他飲上一口酒,又扭過頭去,眼光微微一凝。
百余丈外,海灘的盡頭,便是懸崖峭壁,以及延綿不斷的高山叢林。而便是那懸崖之上,不知何時冒出幾個黑影。
“先生,你的酒壺太小,難以盡興,何不嘗塊烤肉…”
廣山與顏理走了過來,坐在兩旁,舉著手中的烤肉,邀請先生品嘗。
“當年,本人喜歡吃喝,立志嘗遍天下美味,而如今卻對煙火之食毫無興致!”
無咎回過頭來,含笑拒絕。
廣山與顏理也不客氣,一邊吃肉一邊說話——
“哦,先生為何性情大變?”
“我變了?沒有啊…或許…這天地…世道變了!”
“先生倒是喜歡飲酒,想必原先滴酒不沾。”
“并非如此,我年幼時分,嘿,便嗜酒如命,說來話長。”
“先生飲酒的嗜好,為何沒有改變呢?”
“我亦曾戒酒…”
“看來所改變的,還是先生本人…”
“廣山大哥所言有理,我兄弟亦曾認為天地變了,運數變了,卻不知日月恒久至今,即使滄海桑田,也不過萬萬年中極短的一瞬。無非自我的境遇變了,于是天地迥異,便如跟著先生,誰能想到會有今日這般的痛快…”
兩個漢子外貌粗獷,話語樸實,而便是這樸實的話語,卻好像蘊含著大道理。
無咎若有所思,默然片刻,忽而舉起酒壺,示意道:“昂頭,張嘴——”
廣山與顏理啃食著烤肉,不明所以,卻還是雙雙昂起腦袋,張開大嘴。
酒壺中突然噴出一道酒水,瞬間兩分,直接落入嘴里,他二人忙咕嘟咕嘟猛灌,轉瞬十余斤燒酒下肚,誰料酒水還是源源不斷。二人禁不住嗆了起來,而酒水突然沒了,只有先生拿著酒壺,在微微發笑。
篝火邊的漢子們見到這邊的情景,嘴饞不已。
而廣山與顏理打著酒嗝,很是驚奇——
“咦,小小的酒壺,裝得下這多的酒…”
“莫非是先生的神通…”
“哼,誰讓諸位沒有修為呢,說了也不懂,又何必多問!”
無咎收起酒壺,沒忘了嘲諷一句。
廣山與顏理心里發虛,低下頭不吭聲。
便于此時,忽聽韋合大喊:“先生,那是——”
眾人循聲看去,只見夜色中,幾頭黑影順著峭壁攀援而下,轉瞬到了數十丈外,漸漸現出身形。竟是長著尾巴的四肢怪物,足有三丈多高,披著厚厚的毛發,顯得極為的強壯而又怪異。尤其是兩個眼珠子映照著篝火的亮光,猶如鬼魅般的嚇人。
“通神島方圓數百里,有幾頭野獸也是尋常!”
無咎早有察覺,跟隨眾人看去:“卻不知是何野獸,從沒見過…”
“咦,又來了——”
韋合再次驚叫。
而過來的并非所見的那幾頭怪獸,而是從山崖上沖下來幾道白色的身影,并發出尖利的吼叫聲,旋即連蹦帶跳到了百丈之外。之前的怪獸似乎很是驚慌,扭頭便跑。誰料白色的身影快如閃電,疾起疾落,霎時慘叫陣陣,血肉橫飛,竟是將逃走的怪獸撕扯粉碎,爾后掏出臟腑啃噬,顯得極為的兇殘可怖。
“是何怪物…”
韋合禁不住又一次失聲,而話剛出口,便猛然閉上嘴巴,慌忙抓出飛劍。
似乎受到驚動,又或是受到烤肉香味與酒氣的吸引,那幾頭白色的怪物扔了血淋淋的內臟,竟然直奔海邊而來。直至二、三十丈外,倏然停下。借助篝火的亮光看得清楚,那竟是五頭滿身白毫的怪物,兩丈多高,四肢粗壯,雙目金黃,渾似巨人的模樣,長滿利齒的大嘴依舊沾染著血跡,更加顯得猙獰而又兇狠。
海邊的眾人紛紛起身,廣山與顏理則是抓起鐵叉、鐵斧。
唯有無咎皺著眉頭,神色中若有所思。
而對峙不過片刻,那五頭怪物突然搖晃起來,看似緩慢,卻離地躥起而快如閃電。淺而易見,怪物將海邊的眾人當成了獵物。不出意外,一場獵殺即將到來。
“不妙——”
韋合大喊不妙,抬手祭出飛劍。他所祭出的劍光足有三五尺,呼嘯生風,去勢凌厲,直奔沖在最前的一頭怪物襲去。誰料那怪物躥在半空,揮臂一擋,“砰”的血光迸濺而銀毫炸開,顯然受創,卻渾不介意,猛地砸開飛劍,竟是惡狠狠奔著韋合撲來。隨后的四頭怪物同樣兇猛,帶著腥風,揮舞四肢,惡狠狠急沖而下。
“天吶,妖物…”
能夠抵擋筑基高手的飛劍,絕非尋常之物。
韋合驚慌失措,轉身要跑,而迎面大海,根本無路可去,他剛要御劍逃竄,便聽廣山沉聲喝道:“兄弟們,殺——”
只見十二位壯漢,均是鐵叉鐵斧在手,不待吩咐,已是爭先恐后迎著怪物撲去。怪物已足夠迅疾,足夠兇猛,足夠的強大,而在壯漢們的圍攻之下,竟然毫無還手之力。霎時尖叫刺耳,血肉橫飛。不過眨眼之間,五頭怪物盡數栽落海灘,滿身的銀毫也被熱血染紅,曾健碩的身軀變成了一堆堆爛肉…
寒風盤旋,腥氣刺鼻,篝火閃爍明滅,紛亂的人影漸漸安定下來。
韋合松了口氣,卻又兩眼圓睜。
廣山的左手拎著斧頭,右手在爛肉中抓起一顆頭顱,一邊端詳,一邊出聲道:“與上古白猿仿佛,卻弱小許多…”分說之際,他手上用力,頭顱噗嗤炸開,順勢抓取一把白色的肉漿湊在嘴邊嘗了一口,啐道:“呸!腥氣太重,遠不抵古猿的味道鮮美…”
韋合終于忍耐不住,猛然彎腰干嘔起來:“哇——”
那是一群什么人啊,竟然將堪比筑基高手的怪物,生生打死不說,還要抓取腦漿品嘗一二。言外之意,如此再也尋常不過。而倘若打死的是修仙者,只怕也難逃厄運。
無先生呢,難道他也是茹毛飲血的野蠻之輩…
無咎乃是將門之后,富家公子出身,再不濟也是教書先生,當然不是什么野蠻之輩。而他對于廣山的舉動,并未在意。試想,一群月族的漢子,深居地下,度日艱難,若非獵殺上古異獸,又如何能夠活到今日。不過,從廣山口中獲悉怪物的名稱,還是讓他頗感意外。他拍打著長衫,站起身來,而尚未詢問,抬眼一瞥。
恰于此時,一道劍虹匆匆劃過夜空而來。轉瞬之間,一道人影“砰”的落在沙灘上,看著滿地的血腥,急忙狼狽躲避,卻又連連招手呼喊:“無先生,快救師姐——”
竟是韋柏,獨自返回,求救來了。
無咎微微一怔:“哦,春花有難…”